水溫是吉米想要的那種,溫熱的熨貼的連綿的從她的身上流過,水是起伏的,就像她起伏的身體。吉米覺得這時的水是幸福的,就像她有時覺得她的衣服是幸福的一樣,并不是每件衣服都可以穿著她的身體。吉米笑了一下,她想起了剛剛看過的一篇文章,文章說,娶美女的男人大多短壽。吉米覺得那篇文章的作者一定是個丑八怪。笑意就那樣淡淡地浮在吉米的臉上,直到她想起周淳,他今晚要來,笑意變得深了,像朵花。
吉米很美,上一次街回來抖一抖衣服,滿地都是眼珠子。可吉米并不是一個吃青春飯的女孩兒,她不是模特,也不是主持人,她的生活遠離鏡頭,她開了一個茶館。她喜歡茶葉在杯子里一片一片地舒展開來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女孩一點一點長大,芬芳而灑脫,像她。
她時常坐在臨街的窗前看書,看累了就看著街上的人,她的面前放著一杯茶,香裊裊地隨著水汽而起。很多時候她像一個喝茶的人,時間久了,她就成了風景。她看著別人,別人看著她。
某年她和一個男人的目光相接相逢,好像在哪兒見過。男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喝茶,說碧螺春。男人說上好的碧螺春都由少女采摘回來,然后放在腿上搓成條狀。所以上好的碧螺春有種少女的體香。
吉米覺得這人很有意思,于是很多時候他們就坐在一起喝茶,喝出了愛情。
吉米記得他們第一次親吻充滿了茶香,對于親吻,吉米是陌生的。而那男人卻不陌生,吉米在他的懷里成一塊面團,她想愛情也許都有這樣的時候。這時那男人說,做我的知己,好嗎?吉米一下就清醒了。她說,為什么?男人說,紅顏都是做知己的。吉米笑了一下,什么也不說就走了。
那個男人是有資格愛她的,可他卻不肯娶她。莫非因為她是一個紅顏?莫非因為每一個紅顏都是做知己的?
吉米后來還談過一次戀愛,談著談著沒有了下落。吉米追著那個男子問,為什么要分手?男子說怕守不住她。吉米說,我不要你守呀。男子說,娶一個紅顏做妻子,禍大于福。這下吉米一句話也說不出,她想扔點什么,可是她只是扔出去一只手。那只手正好扔在周淳的臉上,很響的一個耳光。
周淳是憤怒的,可是周淳眼睛里的憤怒慢慢消失了下去,周淳說,準是失戀了?吉米笑得一臉的淚水說,你怎么知道?
就這樣認識了。
后來周淳說,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娶你。
吉米說,那是不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周淳點點頭。吉米也點點頭。
門鈴響了。
吉米披著一條浴巾給周淳開門。
周淳把她擁在懷里。浴巾后來就落了下來,落得很慢。吉米的身體閃耀著塵世的光芒。
周淳的臉上有淚水流過,他俯下身子拾起浴巾,他想給吉米披上。可是后來,他和吉米都讓浴巾給包著了,浴巾一下就像遇著了風,蕩起來。
每一個紅顏都會老去,如果她沒有愛情。
而吉米卻在30歲那年遇到了周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