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納與法律經濟分析》,林立著,上海三聯書店2005年5月第一版
在近年來的法學著作當中,這本書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作者從法律經濟學傳統的內部而不是從它的外部,帶著批判傳統的姿態來剖析波斯納的法律經濟學思想。這樣的內在批判精神是我國法學界目前最稀缺的。例如,林立批評了波斯納關于法律運作以財富最大化為目標的論證。又例如,林立贊同這樣的看法:在市場失靈的地方,才有了法律經濟學。那么,他所理解的法律經濟學就肯定不再是經濟學帝國主義的俘虜,而是對經濟學“財富最大化”立場加以限制和批判之后,更具歷史與道德感的理性法經濟學。
林立指出,經濟學簡單地追求財富最大化的立場,甚至在傳統民法的運作當中都會出現問題。他列舉的問題包括“侵權行為”、“生命”、“嬰兒收養”等等。在這部著作的結尾,林立提出,理想的法律經濟學應該回歸完整合理的人性價值。
《思想史研究課堂講錄——視野、角度與方法》,葛兆光著,三聯書店2005年4月第一版
這部作品讓人想到雅斯貝爾斯撰寫《大哲學家》時的初衷:“我們不再宣稱有一種所謂客觀的、普遍適用的、系統的哲學觀念……哲學思考不再是要求掌握很多資料,而是注重像中國哲學的‘道’——在路途之中的意識發展……所有不可完成的,恰好作為我們的使命。只要所說出的總要落在這一觀念之后,那就必須完全有意識地踏上征途。”
按照人們生存的方式來描述人們思想意識的演變,也許正是葛兆光撰寫《中國思想史》時有意識地采取的另類立場。根據這一立場,思想史不應當永遠是精英人物及其經典言論的記述,而應當同時是普通老百姓的意識形態與思想譜系的探究。這也是他在這一講稿中再三提示的。
知識與情趣
《易學今昔》,余敦康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6月第一版
這是余敦康先生“易學三書”的第一部,保持了學術敘事的文風,卻寫得相當平易。
余先生撰寫的易學,將周易置于中國文化傳統的整體演變當中,這樣就使本書與其他易學研究有明顯差異。余先生提出的另類看法是:“如果不從宏觀的角度全面了解春秋戰國時期人文主義高漲的文化背景,就根本不可能懂得《周易》……如果歷代的研究者不按照時代的需要對《周易》作出新的解釋,不利用《周易》對當時的文化創造進行新的綜合總結,它也就只能成為死去的糟粕,而不能成為活著的精華,從而對當時的文化產生影響了。”
《我選擇,我向往》,張煒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年5月第一版
收集在這本文集里的作品,大多是作家張煒及其友人在山東海濱森林里建造“萬松浦書院”的紀實隨筆。
張煒是一位執著于簡樸生活與純粹靈魂的作家。他拒絕塵世的喧囂與浮華,反而能夠尋到一些本真的東西。數年前,他曾撰文表示,堅持用筆書寫,拒絕電腦。在這本集子里,我們再次看到張煒背棄時代“進步”洪流的努力。有時,他離開都市,住在林中的棄屋。最終,在海邊建造了一座書院。進入書院的人,除了讀書,還要每天進行體力勞動50分鐘以上。“體力腦力并用,室內野外兼顧,樂而忘返,總是于太陽落山之際方記起收工用餐。”
作者寫道:“在這里既是讀書,更是讀山林土地。紙上的東西與地上的東西相互交融,一些新的創見就會滋生出來。……沒接上地氣的文字,沒接上地氣的學問,終歸不會有什么驚人之筆,不會有什么大的價值。”
《書報話舊》,鄭逸梅著,中華書局2005年4月第一版
讀鄭逸梅先生的書,也許可以讓我們明白民國報刊隨筆的水準。
鄭先生廣聞博知,筆下有大量文史掌故。自1913年開始,他就給許多報刊撰文,多產而無注水之作。由于舊學功底深厚,他文風簡潔,意味雋永,如小品文。
鄭先生生于晚清光緒年間,百年來中國政局變遷與社會動蕩,皆身歷目睹。這本《書報話舊》敘寫了民國報刊諸事,說來平淡,卻往往令人思之動容。比如商務印書館最初不過是想為商店印些招牌紙、發票、傳單等,不料規模大起來,成為頂級的出版機構,于古籍、編譯、教材等方面均成就不菲。而其附設的東方圖書館,藏書51.8萬余冊,曾居當時全國各地圖書館之首,盛況空前。可惜在“一二八”事變中,東方圖書館遭日軍轟炸,付之一炬。鄭先生說,“這是我國文化無法彌補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