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一生的棉鞋

馬國福

盡管那雙鞋我只穿了幾年，盡管我現(xiàn)在穿著價格不菲的名牌皮鞋，但總感覺沒有那雙棉鞋溫暖。

我中學時有個同學，他家里很窮，每次繳學費的時候就是他心里最難過的時候。他是班里繳學費最晚的一個，而且不足百元的學費大部分都是借來的。寒冷的冬季，班上30多個同學都穿著棉鞋，只有他一個人穿著單鞋。由于家庭困難，他的這雙單布鞋穿了整整3年，而且鞋尖破了洞，連大腳趾頭都露了出來。整個冬天他的手腳凍得發(fā)腫，像茄子一樣。這讓他一直很自卑，心里總是渴望能有一雙屬于自己的棉鞋。

初三那年冬天的學費他家還是借錢繳的。有天中午，當他在教室外曬太陽，脫掉破了洞的單鞋，撓腫得發(fā)紫的腳趾頭時被班主任發(fā)現(xiàn)了。班主任悄悄地把他叫到辦公室，告訴他由于自己工作失誤，這次多收了他30元學費，并要把多收的錢退給他。老師看著他破了洞的鞋說：“再厚再好的鞋也有破了的時候，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你家困難并不是你的錯，這反而是你勤奮學習的動力。只要你好好學習，家境遲早會好起來的。”

末了，老師讓他用這30元錢買一雙棉鞋，不要有什么想法和顧慮。老師再三叮囑他，為了維護老師的面子，請他不要告訴其他同學，一定替老師保守這個秘密。他鄭重承諾。

為人老實敦厚的他回家后告訴母親說老師退了30元學費，他母親高興地跑到鄰居家問是否給他們的孩子也退了學費，鄰居都說沒有這回事。鄰居們認為班主任老師欺騙了他們，趕到學校質(zhì)問校長，并舉報這位老師多收費，不公平，有的同學收得多，有的同學收得少。學校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這位班主任老師不但沒有多收一分錢的學費，反而給班級的一位同學補繳了部分學費。

他用老師退的錢買了一雙棉鞋，穿上棉鞋后，他腳上的凍瘡也好了。老師并沒有因為他違反了彼此的約定而責怪他一個字。

后來他考上了大學，畢業(yè)后到深圳的一家外資公司工作。

有一年春節(jié)他回家探親，我和他聊起各自求學的艱辛之路。他深有感觸地說：“幼稚的我那時根本想不到老師退學費的真正用意，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老師的良苦用心——他不是在給我退學費，而是在用他慈父般的心小心地捍衛(wèi)我的自尊，勉勵我不向貧窮低頭！盡管那雙鞋我只穿了幾年，盡管我現(xiàn)在穿著價格不菲的名牌皮鞋，但總感覺沒有那雙棉鞋溫暖。”

最后他說：“老師其實不是在給我買棉鞋，而是在給我指引一條不斷向上進取的路。在我事業(yè)陷入困境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個寒冬的中午，想起那雙棉鞋，那雙鞋必將溫暖我一生。其實一雙鞋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現(xiàn)在每逢節(jié)假日我都會給老師送去問候和禮物。老師對學費的事只字不提，他總是重復(fù)那句話——再厚再好的鞋也有破了的時候，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

聽著他的講述，我的眼眶不由得熱了起來。

（摘編自龍源期刊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