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皮袋里的玫瑰

每一年媽媽生日時爸爸都要送給她一份小禮物，從戀愛到現在，在將近30年的時光里，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只不過每次的禮物都不一樣。

媽媽臨近50歲生日的時候，爸爸問她這次想要點什么。媽媽想了很久，我和姐姐也給她提供了很多意見：比如讓爸爸給補送一個戒指或者項鏈什么的……

在生日的頭兩天，媽媽在吃午餐時對爸爸說：“是不是非要我說呢？”爸爸笑著回答：“只要我送得起，你就說吧。”“那我可就說了，你不能反悔。”媽媽還忸捏起來了。 “我想要一朵玫瑰花。”那聲音居然有些顫抖，臉也紅了起來。

“玫瑰花？你看我這滿頭的白頭發，讓我去買玫瑰花？像話嗎？人家賣花的人說不定還以為我老不正經，要不就是從精神病醫院出來的，不買不買……你還是要個戒指什么的吧!”爸爸摸著自己滿頭的白發有些激動，但說話的語氣里分明透著恭維。

“我就是頭發都跟你過白了也沒有收到過你一枝花，沒有浪漫過一回。年輕的時候我也沒嫌你沒有戒指，如今都老了，我也不想那東西了，就想要一枝玫瑰花。”媽媽低下頭去，眼睛里竟然像是有淚水的樣子。

吃完午飯，趁媽媽在廚房洗碗的機會，爸爸給我和姐姐布置了任務：“咱們不能聽你媽的，該買什么還買什么，這兩天你們姐妹倆上街幫我看看，有什么合適的戒指送給你媽的，多了我買不起，兩三千塊錢，看好了來跟我拿錢去買。”

“那你不送玫瑰了？媽媽可生氣了！”我們有心調侃一下爸爸。

“那也是，我要不買，估計就脫不了頭，她好不容易起了個心，就是現在的那些電視，真害人！你說買吧，那東西有什么用，都老夫老妻的了，一輩子過來不比那朵花強許多啊！”

“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咱媽還是比較跟得上形式，您太老土了……”

轉眼到了媽媽的生日，正好是個周末，爸爸一大清早就起床出門了。

中午媽媽在廚房做飯的時候，爸爸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蛇皮袋，好像還是他平常出去釣魚專用的那個。“來，老婆子，拿去吧，都是給你買的。”

媽媽把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來，竟然是一地的玫瑰。媽媽的臉一下通紅，眼睛都亮了起來，竟然呆在那里，癡癡地笑了。我和姐姐實在沒有想到平常嚴肅得緊的爸爸居然用了這么一招來掩人耳目，還沒回過神，爸爸給媽媽戴上了那枚戒指說：“我早打聽好了那些賣花的人是在哪里進的花，一大早就騎車子過去買了這么一袋，又新鮮又便宜，還免得被人說閑話，這下總算遂了你的心愿吧……”

媽媽這次倒是真的激動了，臉上那表情就像爸爸用蛇皮袋裝的玫瑰一模一樣，這件事情最終也沒能瞞住鄰居們的眼睛，一時間傳為笑談。每次別人提起，爸爸就會撓撓他那已經花白的頭發，如同小孩一樣地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