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法律 構建和諧社會
自人類社會產生以來,就伴隨著各種糾紛的產生。隨著人類社會發展的進步,糾紛的解決方式逐之發生變化,換言之,糾紛解決方式的進步是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縮影?,F代文明社會中,司法在社會功能系統中首先是作為一種沖突解決機制而發揮作用,司法產生和存在的基本目的之一就是處理衍生自社會生活的各種利益沖突。人類的經驗已經表明,一定權威的存在,是糾紛得以解決的前提,因此,司法只有樹立必要的權威,才能真正促使糾紛的解決。糾紛的及時、公正、終局性的處理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前提和保障。
我國今天所建構和操作的具有多元化的形式特征以及具有正當性訴求的司法制度和訴訟程序,基本上是一種西方化的體制,它是從清末維新變法開始移植,后經較長時間的嬗變,中西文化交互作用以及社會變革的影響而形成。這種體制,從其形式特征以及基本構架,均需要樹立司法權威。然而,就我國目前國情來看,司法權威并未得到應有的維系,訴訟當事人因程序的反復啟動,長期或者不斷地陷入訟累,其生活和利益始終處于不安定的狀態之中,從而嚴重影響了現代和諧社會的構建。
文化傳統的差異和大眾觀念的障礙是產生這一問題的重要原因。首先,文化傳統上的差異使司法權威缺乏理念上的支撐。中國文化基本精神是和諧,和諧的重要標志是“無訟”,在此管理目標之下,法官角色是勉強為之,裁判功能是管理的附屬功能,在這種觀念背景與價值目標之下,不可能產生對司法審判功能的重視和對法官權威的尊重。其次,大眾觀念上的障礙使司法權威缺乏民意上的基礎。大多數民眾的傳統觀念中,司法及其官員是國家權力體系的一種,是官員集團中的一員。將司法權作為國家與社會之間的中立性權力的觀念,將司法階層作為居于政府與民眾之間的中立的仲裁者的觀念與我們的傳統是格格不入的。在政府視司法為實現政府職能的工具、司法只能為政府保駕護航的情況下,司法只具有工具價值。
西方國家有對法律信仰的傳統和文化根基。正如伯爾曼說:“相信上帝是一位公正的法官,基督將降臨作為一位法官,這種信仰對于東西方教會的法律價值的發展也具有重要作用?!倍也粌H如此,這種觀念對世俗法制的發展也具有重要作用。因為它一方面強化了審判的作用與意義,另一方面它也將法官神圣化了。至高無上的上帝是一名法官,那么具有法官名分和功能的世俗的裁判者也應當是尊貴的。當然,對法官權威的尊重是建立在民眾對法律的充分信仰的基礎上,只有民眾在樹立起對法律的信仰后,才可能真正尊重法庭尊嚴和法官權威。正所謂,“沒有民情的權威就不可能建立自由的權威,沒有信仰也不可能養成民情”。
樹立司法權威,以構建和諧的法治社會是一個浩大的系統工程,在我國更應重視在觀念上培養民眾對法律的信仰。只有民眾樹立起對法律的信仰后,裁判者的判決才能得到當事人和社會的認同和尊重,也自然具有其應有的效力,使得法庭以和平、權威的方式確立當事人的權利義務的初衷得到實現,使法律實施的確定性、安定性和和平性等這些構建和諧社會所必要的法治原則和目標才能得到維護。
尊重法律守望和諧
和諧是一個深富魅力和吸引力的詞匯,和諧社會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境界,總會使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論語》中描繪的“熙來攘往,如登春臺”的畫面。在這個社會里,物質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協調發展,人與人和睦相處,人與自然渾然合一。但我們知道,和諧社會不會一夜之間突然誕生,它的建設是一個需要付出艱苦努力的漫長的歷史進程。在生產力發展水平還比較有限、人們的道德水準還不夠高的今天,違法犯罪現象還遠難禁絕。而任何違法犯罪行為都是對既有秩序的破壞,背離了和諧社會的內在需求。正是從這個角度觀照,我們看到了法律之于和諧社會的重要性。法律的使命就是要救濟被損害的權利,重建被打破的平衡,恢復被擾亂的和諧。
前幾天碰到一個案子,案情并不復雜,卻給我們帶來許多啟示。四個年輕人因為糾紛而斗毆,其中一位用利器將其他三人分別擊打成重傷和輕傷。檢察機關以故意傷害罪對被告人提起公訴。被告人對情急之下發生這樣的事情后悔莫及,及時向受害者賠禮道歉并賠償了醫藥費近十萬元。受害一方也被被告人的行為所打動,于是聯名請求法院對被告人從輕判處。法院考慮了各方面的因素,判處被告人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五年。案件發生到這里似乎已經劃上了一個句號:被告人損害和諧秩序的舉動因為法院的判決受到了懲罰,受害人被侵犯的權利也得到了救濟和補償。但是事情并未如預料的到此結束。一年以后,受害人因故改變了想法不斷到檢察機關申訴,以法院判決畸輕為由要求檢察機關啟動監督程序向法院提出抗訴。面對受害一方的反復上訪和法官在自由裁量權限內作出的判決,檢察機關如果依照法律規定認為法院的判決偏輕而提出抗訴,似乎并無多少不妥,但這對于已經被修復的和諧、對于非常有限的司法資源而言,又有多大的益處呢?
尊重法院依法作出的公正判決是尊重法律的具體體現。要知道,案件一旦進入法院,從單純功利的角度看,原告被告“雙贏”的情況并不多見,總會有敗訴的一方。只要法院的判決在程序和實體方面是公正的,其救濟權利、維護和諧的使命就已經完成,其結果也理應受到尊重,不管你是勝訴,還是敗訴。
現代法治國家的發展歷程表明,國家行使刑事司法權并非以發現真實和打擊犯罪為唯一目標和最高價值,而是必須在憲法和法律的框架內對犯罪加以追究,禁止不擇手段、不計代價、不問是非的方法去發現犯罪事實。公安、司法機關必須在保護公共利益、受害者利益與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利益之間找到平衡點。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在著名的米蘭達案件的判例中說得很精辟:為了保持國家和個人之間的合理均衡,就要求政府必須肩負起保護人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嚴的全部責任,不能借用殘酷的、強迫的手段來獲取證據。司法是社會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如果公安司法機關都不能尊重法律,和諧社會就只能是空中樓閣。
我們完全有理由對尊重法律的理念作寬泛的解釋與合理的延伸,那就是對道德、紀律和規則的遵從,唯其如此,人與人相親,人與自然為友,球場上激烈的拼搶絲毫不影響競技的精彩,街道上車海人流穿梭如織依然暢通無阻。每個公民奉公守法,每位執法者遵法重規,和諧社會就值得期待。
用和諧認知回訪沖突心理
構建和諧社會,要預防和處置大量的法律沖突事件,而其中最為棘手的莫過于遭遇暴力劫持。在處置劫持犯罪活動的過程中,尤其是在對待劫持者生命的問題上,就遇到了一個法治意識與人性觀念技術層面的沖突點。這一同理論相關的處置問題的提出發端于,按中國傳統“好人有好報和惡人有惡報”的觀念,及“殺一儆百”和“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法律文化,對待劫持者除了執法者以外,甚至包括中國民眾都認為劫持者是一個該殺該剮的人,所以傳統的處置方式便是以暴制暴:用利索的攻克措施漂亮地將劫持者擊斃,然后解救人質。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種傳統的處置方式是在曾經的歲月中,以及封閉式經濟年代里的時代背景下自然形成的,而今天我們面臨的是全球經濟一體化而由此帶來的理念的國際化,特別是2006年“WTO”在中國本土全面實施、2008年奧運會在北京舉行,更是倡導一個共同的“游戲規則”的場所,這是其一。其二,從進步的法治意識和文明的人性化觀念以及建立和諧社會的要求來反思,這種以暴制暴、堅決擊斃劫持者也是不可取的。此中的核心理由是:劫持者的生命也是整個人類生命資源的一個組成部分,盡管他們已經涉罪,也應對劫持者用法律的強制措施去進行一種生命的救贖;當著人質的面去打死劫持者,會對人質的精神造成摧毀性的破壞,將給人質今后的生活留下深刻的難以自拔的隱患,警察解救的等于只是一個肉體的軀殼;在可以不打死劫持者卻將其擊斃,就形成了一種劫持者“當場必死”的認知誤區,這樣便會使潛在的劫持者變得更加瘋狂、更加難以對付,從而導致反劫制暴戰術談判的未來空間狹小;將劫持者在現場毫不足惜地擊斃,就會使談判手丟失了一次極其寶貴的“劫持心理回訪”的契機,如果在可能的情況下將劫持者的生命加以挽留,就得到了一個事后與其進行體現和諧精神的正面訪問的良契,以至將反劫制暴戰術談判技藝從中做實做大。現在法學界與媒體界已經普遍認為,警察習慣性地擊斃劫持者是其行政執法越權的表現,是一種執法卻不合法的失范現象,與和諧社會所倡導的少對抗、少沖突也是不相容的,應加以制止。
當法律觀念在反劫持現場得以準確地貫穿時,寓入整個反劫持活動的人性化觀照也就得以展示了。它們彼此可以被理解為一種因果的互動關聯,是對同一劫持對象所折射出的雙元化社會效果,因為劫持行為是直接威脅人質生命、刺激社會公共安全心理,全面破壞社會治安秩序的犯罪活動,關系到社會方方面面的人或物的穩定,而且又是在眾目睽睽的直接注視狀態下發生的,因此它便成為了一種測試社會思想進步的物化載體。
反劫持這一類活動的歸宿就在于穩定社會,聯絡社會人心,轉化或感化人們之間的內心沖突,使法律條款、法律觀念、法律文化、法律機制能更加深入社會民眾心理,這也是建立和諧社會的需要?,F今由筆者提出的生命至上、人性化解決劫持危機的理念,正是應合與推動警務系統法治意識及人性化觀念的一個突破口,通過反劫制暴戰術談判可以讓規范執法和體現人性關愛得以雙重性地展示,從而既解決了治安秩序的危機,又實現了一種進步和諧的社會認知及維穩行為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