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上的幾戶人家
梁子上的那幾戶人家,
其實并不太遠,
但卻要走很久
才能達到。
我真的懷疑,
那是天使住的地方。
如果沒有一雙輕靈的翅膀,
怎能自由地往返其間?
只要一看到土地與蕎花,
房屋與大山,我便又覺得
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們的火塘里,
總是燃著熊熊的火,
他們的酒碗里,總是盛著滿滿的酒;
他們都喜歡喝醉,
喜歡用沉醉的聲音來歌唱。
他們的歌聲,
比山風還要嘹亮!
不知為什么,
看到孩子們大膽的眼神,
和姑娘們羞澀的目光,
我都會感到深深的
愧疚與不安!
梁子上的那幾戶人家,
被群山擁抱著呵護著的人家
我堅信,
他們做的夢,
都只與綠葉和鮮花有關!
走過風埡口
夢懷別離,
走過風埡口。
我感到那些高聳云端的山,
是我日夜堆積成的向往。
我看見羊群,
飄蕩在森林的邊緣,像云一樣
和那些落葉的樹一起,
靠近春天。
牧羊的姑娘,
不知去了何方,
留下無邊的思念,
在風中流淌。
夢懷別離
走過風埡口。
我的心就像發狂的野馬,
伴著古老的風一起飛奔!
送 親
雪天里送你,我的心,
就像路旁的叢林
一樣孤寂。
或許每一個姑娘,
都把那少女的時光來珍惜,
所以才用準備了十多年的淚水,
來向它告別。
這樣的天當新娘,
說不出有多可憐。
但在雪地里行走,
回憶總是干干凈凈。
雪
還是下個不停,
可我們還是堅持把所有的習俗
一一來踐行。
于三個山有頭,我們休息了三次,
仿佛過了好多個世紀,
我們才來到了,
一個叫海木約散的村子。
但不知為什么
我總覺得它不應該叫這名字
遠 行
我趟過思念的長河,
我翻越祈禱的山峰。
一天天,
一年年,
我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
等待什么。
每一次遠行,
阿爸都抖著雙手
牽來駿馬;
每一次歸來,
阿媽都流著淚水,
燃起火塘。
我來回地奔波不停,
所有的清晨,
都是征程;
所有的黃昏,
都是歸期。
因為無論我走得多久多遠,
都始終走不出,
深深的牽掛。
峰 頂
如少女投入戀人的懷抱
一樣從容,
日月星辰,
都向著你奔流。
高高的絕望的峰頂啊,
你是那么的挺拔峻秀,
在造物主的心里,
你將永不失寵!
陽光日日為你輕柔,
風兒夜夜因你狂亂。
從遠方飄來的云,
不愿再離去,靜靜地為你而停留;
從山谷騰起的霧;
也因你徘徊而又踟躕!
高高的絕望的峰頂啊!
你像我這顆孤寂的彝人的心;
總被驕傲托舉得高與天齊!
冬天的火塘
冬天里面對著火塘,
微微地閉起雙眼;
任煙火和遐想,
熏黑我土地般的臉。
任想象如索瑪花
靜靜綻放,
任那些燃燒的柴,
爆發出輕脆的聲響。
任靈感的火星在一瞬間燎原!
冬天里面對著火塘,
微微地閉起雙眼,
像鍋莊石一樣安靜地坐著,
因為沉默是這個冬季
唯一通用的語言。
村 莊
村莊,七月里水繞山環的村莊,
是誰家羞澀的新娘,
戴著云霧的面紗?
綠的海洋,綠的波濤。
心,一片潮濕。
眼,一片迷茫。
花與草,
織成美麗的頭帕;
枝與葉,
編成夢幻的領扣領牌。
偶爾的日出,金色的陽光。
那是怎樣的一種思念,
使泥土、樹木、房屋,
如此慵懶,
如此 倦怠。
村莊,七月里水繞山環的村莊,
是誰家躕躇的新娘,
欲留還去,
欲去還留?
普嫫列依
是誰
將你親切地呼喚?
是什么力量,
牽引著你一次次地向著遠方出發?
雖然你還不明白,
什么是愛,你卻戀愛了。
雖然你不知道,
戀人是誰,你卻赴約了。
你選以沉醉的竟是:
沒有語言的問候,
沒有嘴唇的熱吻,
沒有十指的輕撫。
日復一日地,你獨坐
奇石云集的山巔,
沉浸在奇峰疊起的壯美中;
著迷于雄鷹翱翔的姿態。
當復雜的生命,
以簡單的形式得以囑吒
你為何惶惑了顫栗了?
可問遍所有的畢摩,
得到的都是同一個
讓你心悸的答案!
無論你怎么拒絕、掙扎,
注定的始終無法更改,
于是,在你那平凡的身軀上,
奇跡得到了,
完美體現!
支格阿爾
從此岸到彼岸,
隔著的兩顆心的距離,
中間,愛的海洋,
無邊無際。
跨上九翅的神馬,
你帶走了所有的光明;
于是在那寂寞的心里,
黎明在瞬間變成了黃昏。
愈合的傷口
又出現了裂痕。
那淚水迷蒙的雙眼,
再也分不清愛與恨。
悲劇
如期而至,
生命的太陽,
沒入了死亡的黑夜,
而你那不朽的力量使海水
喘息、呻吟,
一群群的雄鷹,
像來自天外的箭雨,
那些憤怒的羽翼,
期待著有一天
海枯石爛!
雪來了
雪來了——
她屏住呼吸,
踮起腳尖。
這是沉靜的鄉村夜晚,
枕于甜蜜夢鄉,
我竟來不及,
走出去迎接她。
于意料之外,
和意料之中,
那不同凡響的清晨,
我看見了她——我那潔白的夢!
無瑕的眼神
無瑕的微笑,
在田野里在崗上,
在我的心底也在我的眼里。
雪來了——
她站在所有的地方,
使我如此接近而又無從擁抱她
苦蕎地
守護著這塊苦蕎地,
就仿佛守護著祖先們的火葬地,
莫名的悲傷野草般,
蓬勃地生長。
守護著這塊苦蕎地,
就仿佛守護著自己新婚的床。
突然的歡樂像鮮花
在心中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