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以GDP為核心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為衡量經濟狀況提供了一個較為綜合的尺度,但是從國民幸福這一最終價值目標的角度來看,它卻存在不可克服的缺陷。國民幸福總值彌補了傳統國民收入核算體系的不足,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新向標。本文重點討論了國民幸福總值的指標構成,進而提出了以GNH為核心、并與GDP相結合新模式。
關鍵詞 國內生產總值 國民幸福總值 幸福指數
〔中圖分類號〕F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6)06-0078-07
引言
哲學家休謨說過:“一切人類努力的偉大目標在于獲得幸福”。經濟發展最終以國民幸福為價值目標。隨著科學發展觀的確立,傳統的以GDP為核心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備受關注和爭議,國民幸福總值與幸福指數等非剛性因素開始進入人們考量的視野。“國民幸福指數(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在上個世紀就已經是發達國家用以檢視社會發展的重要指標,以“國民快樂總值”(GNH)衡量國家成功與否的理念,也早已深入人心。引入GNH這一評價指標所具有的意義為越來越多的人所認同。
在我國,長期以來,GDP可謂國民經濟的第一指標,影響極為甚廣。在追求經濟增長的過程中,我們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更有許多的社會成本和人性的成本決非數字可以概括,此時引入“國民幸福總值”指標,并檢視經濟增長中的國民幸福程度,尤能促使我們反思過往的發展模式,堅持科學發展觀,走向真正健康發展之路,實現經濟社會的和諧持續發展。
1 GNH:經濟發展的新價值坐標
從本質上講,國民經濟發展包括物質財富的增加和人民生活質量的提升兩個基本方面。其中經濟發展的數量表現為經濟增長率,通常用GDP指標來核算。以GDP為核心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為衡量經濟增長狀況提供了一個較為綜合的尺度,但是,由于GDP只是一國所有產品和勞務的貨幣價值,而產出的增多并不等于生活的改善和幸福的增加——國民幸福除受經濟增長、分配制度的影響外,還與環境、資源、犯罪、貧困、休閑等因素直接相關。因此,從國民幸福這一最終價值目標的角度來看,GDP不能反映國民的生活質量、測度國民的幸福程度。對經濟發展質的衡量和評價是目前我們國民經濟核算體系的空白,因此有必要從另一種角度考慮,建立一種更為人性化的核算體系用以反映經濟質量提升。
鑒于 GDP不能反映經濟可持續發展,更不能反映人民生活的幸福程度,國民幸福總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與幸福指數等非剛性因素也開始進入人們考量的視野。GNH作為一種新的理念,正越來越為國際社會普遍接受。行為經濟學家卡尼曼獲得2002 年諾貝爾經濟學獎,而卡尼曼研究的正是GNH 的核心問題,即快樂的度量。由此極大地促進了GNH理念的傳播。于是,“幸福指數”、“國民幸福總值”等概念閃亮出場,“幸福經濟”一下子成了經濟學家和政府的熱門話題。
“國民幸福總值”這個概念是不丹國王在1970年最早提出的。他認為:人生的基本問題是如何在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間保持平衡,政府施政應關注幸福并以實現幸福為目標。國家政策制訂依據應考慮“在實現現代化的同時,不要失去精神生活、平和的心態和國民的幸福”。在這種幸福理念下,不丹又創造性地提出了由政府善治、經濟增長、文化發展和環境保護四級組成的國民幸福總值指標。其最終目標是讓人民過上幸福的生活。30多年過去,不丹民眾的高幸福指數引來了世界不少著名的經濟學家、社會學家的關注和研究。美國的世界價值研究機構開始了“幸福指數”研究,美國諾貝爾獎獲得者卡尼曼與普林斯頓大學的艾倫·克魯格將于2006年起編制國民幸福指數,“使它與國內生產總值(GDP)一樣成為一個國家發展水平的衡量標準”。英國則在創設“國民發展指數”(MDP)時,把社會、環境成本和自然資本也考慮進去。2002年英國內閣公布的“生活滿意度”文件,認為“國家有理由進行干預,以提高國民對生活的滿意度”。日本也開始采用另一種更強調文化方面因素的“國民幸福總值(Gross National Cool,GNC)”。
在中國,從第六個“五年計劃”開始,原來的“國民經濟五年計劃”開始改為“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五年規劃”。但是,很多地方的中心工作還沒有真正關注“社會發展”。值得欣慰的是,中國新一代領導集體根據國情實際,順乎進步潮流,合乎發展邏輯地提出了“科學發展觀”,強調“五個統籌”,統籌城鄉發展、統籌區域發展、統籌經濟社會發展、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統籌國內發展和對外開放的要求;并提出要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
2 GDP:價值坐標的迷失
(1)GDP:增長的尺度
以國內生產總值GDP為核心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源自20世紀三十年代,是由經濟學家西蒙·昆茨和美國商務部共同開發的一套衡量經濟運行狀況的核算體系。GDP把國民經濟全部活動的產出成果概括在一個極為簡明的統計數字中,從數量上反映了一國經濟的總量變動和經濟增長率,為衡量經濟的運行狀況提供了一個最為綜合的尺度。在這里,有必要正本清源地搞清GDP的真實涵義與作用。
美國經濟學家曼昆在其《經濟學原理》中指出,國內生產總值(GDP)是在某一既定時期一個國家內生產的所有最終物品和勞務的市場價值。曼昆認為,準確理解GDP的要點是:①GDP是按照現行的市場價格計算的;②GDP包括在市場上合法出售的一切物品和勞務,例如你購買了音樂會的票,票價就是GDP的一部分;③只算最終產品,不包括中間環節;④是一個國家之內的,例如外國人暫時在中國工作,外國人在中國開辦企業。他的生產的價值是中國GDP的一部分。GDP有三種計算方法,其中收入法最為簡明,既將經濟活動中所有成員的收入加總。
GDP像一把尺子,一面鏡子,衡量著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表現。20世紀五六十年代后,許多國家流行“增長優先、效率優先”的觀念,就連聯合國也在60年代初制定出10年規劃,把GDP的增長指標看成最重要的發展目標,明確提出GDP每年遞增5%的目標。在我國, GDP長期以來可謂中國經濟的第一指標,中國國家戰略目標的確定,以及相應采取怎樣的財政政策、金融政策,都與GDP密切關聯。比如從上個世紀被納入“翻兩番”、到2020年再“翻兩番”的奮斗目標。
(2)GDP:價值坐標的缺陷
GDP固然重要,但其缺陷也很明顯。以GDP為主要指標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注重經濟產值及其增長速度,但無法顯示這些物品和勞務在市場以外會產生什么影響,也無法顯示我們在生產過程中付出了哪些沉重的社會代價。同時該指標也忽視了資源基礎、環境條件、社會成本、分配的公平與社會公正、社會福利等諸多方面。早在20世紀40年代,當引入GDP這一概念時,社會科學家就對它本身的不足發出過感嘆;到了70年代,隨著世界環境問題的日益嚴重和人們環保意識的增強,GDP更是受到激烈的批判。越來越多的人包括著名的學者,對GDP衡量經濟增長的重要性發生了懷疑。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曾經指出:如果一對夫婦留在家中打掃衛生和做飯,這將不會被列入GDP的統計之內,假如這對夫婦外出工作,另外雇人做清潔和烹調工作,那么這對夫婦和傭人的經濟活動都會被計入GDP。說得更明白一些,如果一名男士雇傭一名保姆,保姆的工資也將計入GDP。如果這位男士與保姆結婚,不給保姆發工資了,GDP就會減少。
德國學者厄恩斯特·B·馮·魏茨察克和兩位美國學者艾墨里·B洛文斯,L·亨特·洛文斯在他們合著的《四倍躍進》中,對GDP在衡量經濟增長中的作用更是提出了詰難,他們生動地寫道:鄉間小路上,兩輛汽車靜靜駛過,一切平安無事,它們對GDP的貢獻幾乎為零。但是,其中一個司機由于疏忽,突然將車開向路的另一側,連同到達的第三輛汽車,造成了一起惡性交通事故。GDP說‘好極了’,因為,隨之而來的是:救護車、醫生、護士,意外事故服務中心、汽車修理或買新車、法律訴訟、親屬探視傷者、損失賠償、保險代理、新聞報道、整理行道樹等等,所有這些都被看作是正式的職業行為,都是有償服務。即使任何參與方都沒有因此而提高生活水平,甚至有些還蒙受了巨大損失,但我們的‘財富’——所謂的GDP依然在增加。基于以上的分析,三位學者深刻地指出:平心而論,GDP并沒有定義成度量財富或福利的指標,而只是用來衡量那些易于度量的經濟活動的營業額。
從實踐來看,以國內生產總值GDP為核心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的缺陷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GDP不能反映經濟增長的質量。GDP只是一個“度量的經濟活動的營業額”,看不出支撐GDP的“物質”內容,不能反映環境污染的程度,不能反映資源的浪費程度。GDP計算的是從事生產活動所創造的增加值,至于生產效益如何,產品能否銷出去,報廢、積壓、損失多少,真正能用于擴大再生產和提高人民生活的有效產品增長是多少,GDP是體現不出來的。;其二,GDP不能反映經濟增長的社會成本。為GDP增長付出的能耗水平及其它資源耗費、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的社會成本,無法在GDP數值中體現;其三,不能從本質上衡量社會福利水平和人民的幸福程度。GDP是一個側重于物質方面的量化指標,對于衡量社會福利水平和幸福程度來說并不完整,在很多情況下,GDP的增長可能隱藏了人們福利的下降,因為健康的身體、愉快的心情很難被簡單的包含在一個數字中。2004年12月,美國密西根大學社會研究所通過對訪問者答案的統計處理,得出各個國家的幸福指數,并公布了幸福指數調查,最快樂的亞洲國家新加坡排名第25位,中國則排第48位。表1列出的就是其公布的2004年82個國家中的一些國家幸福指數的排名。
表1 2004年一些國家的幸福指數排名
從排名來看,經濟不太發達的拉美國家波多黎各和墨西哥高居榜首,北歐國家丹麥為第3名,美國只排到了第15名,而日本、中國和韓國分別為42、48、49居中等水平。追求GDP的最終目的,應是全民的不斷進步的幸福生活。可是犧牲了環境,濫用了資源,在經濟總量增長的同時,民眾的健康、教育、藝術不能得到全面的發展,這就使GDP的增長變得失去了應有的意義和價值。怪不得有人推出全面幸福指數來代替GDP指數;
其四,片面追求GDP增長模式不利于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根據中科院可持續發展戰略課題組牛文元教授的計算,GDP在中國的高速增長是用生態赤字換取的,扣除這部分損失,純GDP只剩下78%,而日本在人均GDP1000多美元時,扣除生態損失后的純GDP為86%;其五,GDP不能反映社會財富的總積累。
從實踐來看,GDP一方面不能保證對全部經濟財富進行衡量,在核算過程中難以包含以下因素:①非市場交易。GDP只核算市場交易,并不包括大量生產出來但沒有進入市場的產品和服務,如家務勞動等沒有得到市場報酬的工作,他們的產出和服務就被排除在GDP之外。GDP之所以不能包括非市場經濟活動,其原因在于,一是由于收集人們提供給自己服務的貨幣價格及其相關數據的結果是非常不精確的;二是很難確定哪些非市場活動需要計入GDP,哪些非市場活動需要排除在外。②地下經濟。地下經濟的另一種形式是逃稅,經濟主體不通過銷售產品和服務,而是采用以物易物,以勞易勞和現金的方式實現交易,這種交換的價格是無法計入GDP的。
正是鑒于GDP為核心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的缺陷,一些國家提出并實施以GNH為核心的新標準。最早提出GNH并付出實施的是不丹國王,他認為社會發展目標不單是追求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其最終目的是增進全體人民的福利。因此,不丹政府采用國民幸福總值GNH代替了GDP。這是目前唯一一個把GNH作為正式衡量國富標準的國家。此后,國際社會開始關注這一新的發展指標:GNH(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國民幸福總值)。GNH的另一種提法是GNC ( Gross National Cool,國民生活快樂指數),這是著名經濟學家斯坦福大學青木昌彥教授在其《并非失落的十年—轉型中的日本經濟》一文中提出的頗具沖擊力的新概念。他認為日本經濟近十年來出現的深刻變化是難以用傳統經濟指標衡量的,GNC事實上正在取代GDP成為日本經濟運行的重要衡量指標。美國在《外交政策》季刊《日本的Gross National Cool》中指出,由文化影響力組成的GNC和國民生產總值GDP一樣重要。韓國大學崔尚詠教授在其《未來依賴于文化力量》的論文中也提出了與國民生產總值GNP不同的國民文化總值GNC的概念,他認為在未來不能只用GDP表明一國的收支,GDP將依賴于GNC。
3 構建以GNH為核心的新價值坐標
GDP核算體系,無論從收入方還是支出方都無法顯示關于生活質量的問題,也不能反映經濟可持續發展,更不能反映人民生活的幸福程度。因此,飽受非議。批評者在批判的同時,還提出了許多修正的意見與建議。比如,提出了測度人們實際生活水平的指標,用以彌補GDP的不足。如,世界銀行建立的“國家財富”指標,便考慮了環境惡化和資源枯竭等綠色因素。美國經濟學家薩繆爾森提出過純經濟福利(凈經濟福利)的概念,他認為福利更多地取決于消費而不是生產,純經濟福利是在GDP的基礎上,減去那些不能對福利做出貢獻的項目(如超過國防需要的軍備生產),減去對福利有負作用的項目(如污染、環境破壞和對生物多樣性的影響、都市化影響),同時加上那些對福利做出了貢獻而沒有計入的項目(如不通過市場的經濟活動像家務勞動和自給性產品),加上閑暇的價值(用所放棄的生產活動的價值作為機會成本來計算)。1989年,美國經濟學家戴利和科布提出一套衡量國家進步的指標,如計算財富分配的狀況,如果財富分配在公平的標準之外,必須被扣分;計算社會成本,如失業率、犯罪率等;嚴謹地區分經濟活動中的成本與效益,例如醫療支出、超時工作是社會成本,不能算成對經濟有貢獻。1990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提出人力發展指標,認為國民所得在達到一定程度以后,對人類帶來的福祉、效益會逐漸遞減,打破了傳統的“所得越高就越幸福”的觀念。這項人力發展指標還加上三項變數:人口平均壽命,成人文盲比例,學齡兒童就學率,強調人力開發是一項重要的人類發展指標。1995年,聯合國環境署提出可持續發展指標,包括社會(目標是消除貧窮)、經濟、環境、政府組織及民間組織等方面的指標。在會計行業,國外也提出了“社會責任會計”和“環境會計(綠色會計)”的新會計理念,要在現有統計基礎上扣除經濟活動產生的外部社會成本,扣除所計量資源的耗費,以計算國民經濟增長的凈正效應。
GNH作為一種替代的現代化理念,它所包含的衡量個人和集體福利的指數,可以有效的補充和修正GDP存在的不足和缺陷,因而,它正越來越為國際社會所普遍接受。
GNH所核算的是社會幸福總值,而幸福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很難用一個像衡量產出水平那樣的GDP指標來對其加以度量,但是我們可以用一種傳遞和替代的辦法,從社會健康、福利、文明和環保的角度定義幸福,通過設置一些相關的社會指標對幸福加以間接的計量。GNH核算體系由以下四大指數構成:
表2 GNH核算體系的指標構成和計量方法
注:1.假定人口總量一定,以某地區(社區)的抽樣調查為基礎,因此,所有指標數據均具有可獲得性;
2.括號中的加減號表示該指標對幸福的影響方向:“+”表示幸福度增加,“-”表示幸福度降低;
3.指數的計算采用加權平均法。
通過對以上各指標的加權計算,我們可以得出衡量幸福總值的四大類主體指數。
應當指出的是,GNH并不是拒斥或否定GDP,相反,幸福總值是以生產總值為基礎的。雖然幸福總值的增長是我們最終所追求的目標,但是幸福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需要一定的物質條件,也就是說,幸福總值是以生產總值為基礎的。因此,在GNH核算體系中,生產總值指數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重要指數。至此,我們就得到了完整的GNH核算指數體系—生產總值指數、社會健康指數、社會福利指數、社會文明指數和生態環境指數。根據這些指數可以給出如下的GNH核算公式:
GNH=生產總值指數×a%+社會健康指數×b%+社會福利指數×c%+社會文明指數×d%+生態環境指數×e%
其中a,b,c,d,e分別表示生產總值指數、社會健康指數、社會福利指數、社會文明指數和生態環境指數所占的權數,具體權重的大小取決于各政府所要實現的經濟和社會目標。
因此,在實踐中,需要努力構建GDP與GNH有機結合的衡量社會經濟發展的新體系。
應當指出的是,無論是GDP還是GNH,其單獨一個指標都不能有效地衡量社會經濟發展的狀況。經濟發展是有別于經濟增長的一個更為寬泛的概念,包括產品、服務的增加和生活質量的提高,它不僅是一個數量擴張的過程,更重要的是一個質量改善和提高的過程。在一定程度上,經濟發展包含了經濟增長,經濟增長則體現了一個經濟體的生產能力,持續的經濟增長對經濟發展來說是必需的。如果只注重經濟總量和速度的增長,而不顧資源損失、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就有可能造成經濟增長了,而人民的生活質量卻下降了的局面,而且經濟本身也不可能持續增長。經濟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受多種因素的影響,確實需要一個比GDP更廣泛的衡量進步和幸福程度的新指標體系,并且盡可能避免GDP核算體系的缺陷,建立科學文明和幸福的GNH核算體系。但是,確立GNH并非徹底否定或者取代GDP,而是一種“揚棄”。從目前的實踐來看,我們并無找到更好的、可以取代GDP的衡量經濟增長的指標,GNH的提出是對GDP的補充和修正,決不是徹底否定或取代GDP。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社會幸福指數是一種衡量總體福利水平的有效方法,但這并不能說國民收入核算是沒有用或毫無關系的。GDP通過核算產品和勞務的價值,可以顯示經濟水平的增長程度;把重點放在產出上,并不是源于對生活其他意義的忽視,而是來自于經濟產出的可見性。在衡量看不見的幸福時,我們可以考慮借助于這種數字化指標,將其設置為GNH的基礎性指標,作為一種輔助的方式服務于對總體幸福的衡量,建立以GDP與GNH有機結合的經濟發展的衡量體系。
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GNH固然意義非凡,但其本身亦存在一定的局限,它所強調的是對經濟發展最終價值目標和意義——國民生活質量的衡量,并不能完全表征和度量經濟發展狀況。比如,按照2004年12月,美國密西根大學社會研究所做的幸福指數調查結果,在82個國家中,波多黎各、墨西哥赫然位居第1、2名,美國僅排到了第15名,最幸福的亞洲國家新加坡排名第25位,而日本、中國和韓國分別為42、48、49居中等水平。試問,如此數據能夠反映經濟發展水平嗎?最早提出GNH并付出實施的是不丹國王,很具有標本意義。不丹政府以追求GNH最大化為至高無上的發展目標,其人均GDP僅為700多美元,人民生活得“很幸福”。看起來,似乎幸福無關乎經濟增長。誠然,經濟持續增長也并不能保證國民幸福的持續增加,但沒有經濟的增長,何以保證國民幸福水平?!事實上,不丹模式中強調的是,社會發展目標不單是追求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其最終目的是增進全體人民的福利。其“國民幸福總值”(GNH)指標是由政府善治、經濟增長、文化發展和環境保護四級組成的,并沒有否定“經濟增長”對國民幸福的重要意義。
因此,我們在認識和借鑒GNH指標時,且不可“把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辯證法告訴我們,任何事物都是質與量的統一,社會經濟發展既包括量的增長,也包括質的提升。因此,經濟發展的標準要從GDP和GNH兩方面去衡量。GDP代表了生產總值,其意義在于注重物質財富增長;GNH關注精神財富總值,其意義在于以人為本,二者結合反映了國民經濟發展所應包括的物質財富增加和人民生活質量提升兩個方面。國民幸福總值從經濟和社會發展戰略目標的高度,提出了衡量社會經濟發展的新思路和新向標,即社會經濟的發展要以人為本,以提升人民的幸福感為目的。
改革開放的實踐使我們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經濟社會發展的戰略目標,不只是追求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其最終目的是增進全體人民的福利;經濟體制改革不僅要有利于生產力的解放,而且要有利于推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各項事業的發展,實現社會的全面進步。從建設和諧社會的角度看,只有GDP的增長是不夠的,同時,必須重視GNH的提升,它體現了“以人為本”與“和諧社會”的新目標和新價值追求。
總之,“國民幸福總值”與“國民生產總值”相輔相成。“國民生產總值”要以“國民幸福總值”為主導;“國民幸福總值”要以“國民生產總值”為基礎,沒有溫飽,就難以保障和提升國民的幸福。國民幸福總值,從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戰略目標的高度,提供了考量社會經濟發展程度的新指標。它啟示人們,社會經濟的發展最終系于人民幸福,和諧社會建設,不能只靠GDP的增長,還要有GNH的提高;如果離開了人的幸福,就會背離其價值趨向,變得缺乏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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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安交通大學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心 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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