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處不小
我們說一個人心胸狹窄,不光說他大處記仇,還指在本不該計較的小事上、私事上耿耿于懷,并伺機于大事、公事上打擊報復。可日常生活中偏偏有很多這樣的人:自己不計較的事情也想當然地認為別人不會計較。正因為心里不設防,讓自己在關系個人前途的大事上遭了殃。尤其是當這些你不以為然的,小事正是別人比較在乎的事情,這時候你率性而為,不知道給人面子,常比一些大事更能把人得罪徹底。
劉備與關羽、張飛等人肝膽相照,與諸葛亮魚水相得,與曹操相比的確可稱忠厚,但這樣一個人也會計較一些放心不下的小事。當年攻取四川時,劉備曾與劉璋在清縣會見,劉璋的部下從事張裕在座。張裕臉上多須,劉備拿他開玩笑:“我從前在老家涿縣,那地方姓毛的人特別多,縣城東西南北都是毛姓人家,縣令說:‘諸毛怎么都繞涿(借指啄,即嘴)而居呢?”’張裕也不讓人,馬上回敬說:“從前有人做上黨郡潞縣縣長,遷為涿縣縣令,調動之際回了一趟家。正好這時有人給他寫信,信封不知道如何題署好,如果題‘潞長’,就漏了‘涿令’,題‘涿令’,就漏了‘潞長’,最后只好署‘潞涿君’”。借“潞”為“露”之諧音,諷刺劉備臉光露嘴無須。劉備很不高興。
后來張裕歸劉備。他對天文、占卜皆通,曾勸劉備不要取漢中,說取漢中于軍不利。劉備不聽,出兵攻取漢中,證明張裕預言不準。張裕又私下向人泄露“天機”,說魏文帝黃初元年劉備將得益州,九年后將失去益州。劉備不忘當年受辱,借機要殺張裕。諸葛亮問:張裕犯了什么罪,劉備說:“芳蘭當門而生,不得不鋤去。”
這個說法,其實并不高明。論借口編造術劉備實不如張裕,可是劉備是主子,權力大,最終占了上風。可見一個人不能恃才胡鬧,尤其是對領導者開玩笑要多加小心,因為不知哪時他就要變臉,你就得不償失了。
從前某顯宦,公余喜歡下棋,自負是國手。某甲在他門下做一名清客,有一天與該顯宦對弈,一出手便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勢。該顯宦知是勁敵,比賽到后來,該顯宦竟被逼得心神失常,汗水涔涔而下。某甲見對方焦急的神情,格外高興,故意留一個破綻,給該顯宦發現了,立即進攻,滿以為可以轉敗為勝,誰知某甲突然使出撒手锏,一子落盤,很得意地說道,你還想不死么?該顯宦遭此打擊,心中不大高興,立起身來就走。據說該顯宦向來著意于修養,胸襟比普通人寬大,但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因此對于某甲,始終介意,不能忘懷。而某甲呢,還是莫名其妙,他始終不懂得為什么該顯宦不再與他下棋。該顯宦本可以使某甲富且貴,為了這一點不快,老是不肯提拔某甲,某甲只好郁郁不得志,以食客終其身。也許他要自認命薄,誰知是忽略了對方的自尊心,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勝心,小過失鑄成了終身的大錯。
這個故事,旨在教訓年輕人,在無關得失的比賽競技中,盡量讓對方一步,這當然不是為了討對方的歡心,認作升宮發財的階梯,而在于獲得多方面的好感,這對于你的一切,多少總有點好處。上面所述下棋比賽,不過是一個例子,依此類推;應該讓步的比賽還多著呢!
據歷史記載,隋煬帝很有文采,但他最忌諱別人的文采比自己強。有些臣子因為犯忌,慘遭殺害。有一次,隋煬帝寫了一首《燕歌行》詩,命令“文士皆和”,也就是仿照他詩的題材(或體裁)和一首。多數文人皆較明智,不敢逞能,抱著應付的態度,惟獨著作郎王胄卻不知趣,不肯居煬帝之下。后來,隋煬帝便借故將王胄殺害,并念著王胄的“庭草無人隨意綠”的詩句,問王胄曰:“復能做此語耶?”意思是,你還能做出這樣的詩句來嗎?
還有個叫薛道衡的大夫,因顯露詩才,觸犯了煬帝的忌諱,煬帝也借故將薛縛殺了,同樣念著他的詩句說:“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
中國人酷愛面子,視權威為珍寶,有“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的說法。而在一個單位里,領導者由于特殊的身份,很在乎下屬對自己的態度,往往以此作為考驗下屬對自己尊重與否、服從與否的一個重要“指標”。
從歷史上看,因為不識時務、不看領導者的臉色行事而觸了霉頭的人并不在少數,也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因沖撞了領導者而備受冷落。現實中一些人有意無意地給領導者丟面子、損害領導者的權威,常常刺傷領導者的自尊心,因而經常遭到受冷落的報復。
即使很英明、寬容、隨和的領導也很希望下屬維護他的面子和權威,而對刺激他的人感到不順眼。唐太宗李世民是以善于納諫著稱的賢君,但也常常對魏征當面指責他的過錯感到生氣。一次,唐太宗宴請群臣時酒后吐真言,對長孫無忌說:“魏征以前在李建成手下供事,盡心盡力,當時確實可惡。我不計前嫌地提拔任用他,直到今日,可以說無愧于古人。但是,魏征每次勸諫我,當不贊成我的意見時,我說話他就默然不應。他這樣做太沒禮貌了吧?”長孫無忌勸道:“臣子認為事不可行,才進行勸諫;如果不贊成而附和,恐怕給陛下造成其事可行的印象。”太宗不以為然地說:“他可以當時隨聲附和一下,然后再找機會陳說勸諫,這樣做,君臣雙方不就都有面子了嗎?”唐太宗的這番話流露出他對尊嚴、面子和虛榮的關注,反映了領導者的共同心理。
面子和權威之所以如此重要,根本原因在于它們與領導者的能力、水平密切相關。一位牌技不高的科長在跟下屬打撲克牌時,常因輸得一敗涂地而對玩牌的人破口大罵,很明顯地暴露出對下屬“手下不留情”的不滿,漸漸地,下屬們不再同他一起打撲克牌,怕刺傷科長的自尊心。實際上像這位科長一樣小心眼的領導者比比皆是,可謂防不勝防。所以,平時娛樂時,一些人不喜歡和領導者在一起,這方面無疑是個主要原因。
總之,大智若愚是明人,鋒芒外露惹禍根。如果你還有一點頭腦的話,千萬記住,領導者面前莫逞能,因為沒有幾個領導者喜歡自己的屬下超過他,哪怕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否則就像拿破侖對他的部下說的那樣:“我有能力將這個差別削平!”當然,是在大事上。
背后有刀
商場也好、職場也好,競爭都是在所難免。大家靠本事吃飯,靠業績說話,能夠從競爭中勝出的話本也無可厚非,可偏偏有一些人,可能知道自己正面競爭難有制勝的把握,于是就要動些歪點子。表面上他對你的想法一百個贊成,讓你平添一份信心而更加有恃無恐,但他轉過臉就對上司說你的壞話,而且上司最討厭什么,他就專門把這些討厭的東西跟你掛上鉤。你卷鋪蓋走人的時候還在念念不忘他給你的“無私”的支援呢。
唐玄宗時,李林甫、裴耀卿、張九齡同為朝廷重臣。張九齡以直言敢諫著名,漸得朝廷大臣尊重。李林甫因此懷恨在心,尋機置張九齡于死地。
這時,寵妃惠妃與太子有隙,誣陷太子私結黨羽,圖謀不軌,求玄宗將太子廢掉。枕邊風吹多了,玄宗動了心,提到朝廷上討論。張九齡堅決不同意,并說因一個女人之言就廢立太子,實非圣君之所為。玄宗聽了,不悅而退。李林甫乘機來到后花園,拜見玄宗,說張九齡亦為太子一黨,故有此諫。自此,玄宗對張九齡產生了壞印象。
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玄宗聽從郡州之舉,想加封牛仙客為豳國公。張九齡認為此人不過善使謹慎保身之術,并無大功,不宜封此重爵,便相約了李林甫一同去諍諫。李林甫當面表示同意,但到了玄宗面前,張九齡固陳諫辭之后,玄宗和張九齡都看他的反應時,他卻裝作沉思之態,默然無語。玄宗仍堅持封牛仙客。張九齡堅持己意,說牛仙客目不識書,非科舉出身,不過省儉而已,不宜重封。玄宗不悅,退身回后宮。李林甫又尋機潛來,告訴玄宗:“張九齡固諫逼上,有不敬之罪,在用人問題上處處與皇上作對,只不過圖謀樹立太子黨群,為自己留條后路而已。”
一句話說得玄宗大怒起來,“我還沒到該死的年紀,九齡就懷此心,怎可重用!”當即令李林甫代擬詔書,將九齡貶官外放。
李林甫眼珠一轉,怕這事疑到自己頭上,在朝廷大臣中站不住腳,忙說:“張九齡固諫之后,皇上即把他貶斥外放,顯得皇上沒有器量,不如日后再說。”玄宗聽聽有理,便沒讓李林甫寫詔,不過,玄宗對此事卻耿耿于懷,終于瞅個機會罷去了張九齡的宰相之職。
李林甫使的是個小把戲,但這樣的小把戲卻偏能辦成大事,說明兩面三刀這一套:還是能吃得開的。比張九齡更倒霉的還有一個吳起,他中了一個更加精心設計的裝好人的圈套,只得另尋出路。
魏武侯是個昏君,他對臣子忠奸不分,選用舊的血統觀念來衡量臣子,任命女婿公叔為相,推翻了李悝的某些新法,以維護貴族利益,這樣一來,力主變法的吳起便與公叔有了矛盾。
吳起是個死腦筋、不會見風使舵而明哲保身的人。每當公叔廢除一條舊法時,他便據理力爭,把公叔氣得咬牙切齒,最后終于下定了趕走他的決心。
公叔明白,要趕走立有大功的吳起,還得國君發話。于是他設計了一個陷阱,讓吳起上當滾蛋。
公叔先找到魏武侯,閑扯中把話引到吳起身上。當時,魏武侯在軍事上對吳起還是倚重的,便夸獎了一番吳起的功勞,表示還得重用吳起。公叔善于見風使舵,馬上就說:“那當然。但是,”他把話頭一轉,“就不知吳起是不是真正與咱們一條心,他終究是個外人呀!”一句話把魏武侯說得疑惑起來,沉思著說:“對呀,他是不是真與咱們一條心呢?”公叔見魏武侯的神態,知道事情有望了,忙說道:“用個辦法,試探他一下就明白了。”魏武侯問:“怎么試探呢?”公叔說:“吳起自從求將殺妻之后,一直還沒婚配。您可招他來,說要把公主許配給他。他若高興地答應,就說明他跟咱們一心,會盡心竭力地為咱們魏國出力;他若猶猶豫豫,就說明他心懷二意,不會在咱們魏國久住的。”魏武侯說:“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公叔見第一步計劃成功了,忙跑回家,對妻子說,他要約一個朋友來玩。朋友到來時,要妻子裝出氣勢洶洶的樣子。他妻子一向言聽計從,便答應了。
于是,公叔約吳起到自己家里小酌。一進門,公叔那位公主妻子就照公叔吩咐好的,迎上前來,劈面問公叔,“今天不上朝,干什么去了?“公叔裝出唯唯諾諾的樣子說:“去看了一個朋友,相約來家小酌。”妻子大喝:“酌什么?天天灌馬尿,也沒見你干出什么事來!”那時還講求男尊女卑,像這樣的妻子,吳起還是第一次碰上。于是他私下找機會問公叔:“嫂夫人怎么這般態度?”公叔裝作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說:“人家是公主,有國君撐腰嘛。” 這時,公叔妻子的貼身丫環聽了安排,又氣勢洶洶地來找公叔,說公主在房中,要公叔快去,有事吩咐。吳起一見,有點火了,抱不平說:“一個小小丫環,竟對男主人這般講話,這不是造反了?“公叔又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丫環也是從宮中帶來的呀,自然主大奴也大了。”
吳起回家后,許久還為公叔在家中的地位生氣,卻突然來人傳話,說國君找吳起有要事商量。
吳起不知國君有什么事,忙快步入宮。魏武侯熱情接待,扯了半天閑話,便說出要將公主相嫁的事。吳起正在為公叔的處境生氣呢,哪知國君又讓自己也走上這條路,于是吞吞吐吐地說:“在下出身貧賤,豈敢同公主匹配。”武侯以為他在自謙,忙說:“我意已決,不計較什么出身。”吳起還是推推諉諉地不答應。武侯想起了公叔的話,以為吳起心懷二意,也就不再勉強他了。
自此以后,魏武侯對吳起漸漸冷淡起來。吳起察覺到自己在魏國不會再受重用了,便找了機會,投降楚國去了。
無怪乎以吳起之智仍要上公叔的當,誰又能拒絕人家的一片好心呢?再加上他低估了“悄悄話”背后的巨大威力,也就只能束手就擒了。這里問題的關鍵還是你不能缺少這份防范之心,尤其當一個跟你總是意見相左或不怎么投緣的人突然向你大獻殷勤的時候,你要不斷告誡自己:防著他點兒。
(選自臺灣《防人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