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老鼠愛大米”說開去

前些日子，上完課從樓道里經過，聽見一高中學生嘴里咿咿呀呀著“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我好奇停下來問：你剛才唱的是什么？老鼠愛大米啊。老師，這可是現在特流行的歌了。果然沒過兩天，一位據說很走紅的歌星在電視里就唱了這首歌，臺下歌迷跟著搖頭晃腦，歇斯底里，那叫個狂熱啊！

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這樣弱智的詞，低俗的調兒，居然能唱紅，真讓人匪夷所思。愛情，多么圣潔的字眼，怎么能與老鼠愛大米扯在一起？老鼠不光是愛大米、小米、玉米、豌豆、小麥……凡糧食無論生熟它都是愛的。琢磨半天我終于明白過來，老鼠貪婪，賊性十足。即使著鼠藥藥死，鼠夾夾死的危險也難以阻止它偷嘴。這樣看來，不能不佩服編歌者的高明了。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活脫脫地，厚顏無恥地寫出時下不少年輕人的愛情觀。遺憾的是有幾個人從批判和諷剌的角度去解讀這首歌呢？更多的是新奇、欣賞、樂此不疲。因為喜歡這首歌的大都是１０多歲的大中小學生，這就不免有誨淫誨盜、精神毒化之嫌了。

由“老鼠愛大米”不禁讓人聯想到通俗歌曲。我雖然年過半百，但自以為不屬九斤老太之流。好的通俗歌曲我還是喜歡聽的。上個世紀８０年代初，李谷一的“鄉戀”開通俗唱法的先河。接著是蘇小明的“軍港之夜”，臺灣校園歌曲，李玲玉和朱曉琳的江南小調，為民歌一統天下的歌壇注入生氣和活力。好的通俗歌曲格調清新，旋律優美，易學易流行，通俗歌曲成就了一大批優秀歌手，韋唯的《愛的奉獻》，杭天琪的《黃土高坡》，鄭智化的《水手》，毛寧的《濤聲依舊》唱紅了大江南北，至今為人民群眾的喜聞樂唱。

不可否認歌曲除了娛樂，還有教化功能，當日本帝國主義把侵略魔爪伸向中國，中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之危難關頭，聶耳的《義勇軍進行曲》喚醒了多少不愿做亡國奴的熱血兒女投身抗日救亡運動。俄國十月革命中的列寧在理發店理發，聽到留聲機正在播放軟綿綿的宮廷樂曲，立刻責令關掉唱機。可見歌曲的陶情移性的作用是不能低估的，尤其對于那些涉世不深、思想單純的少男少女，一首歌曲產生的影響比學校幾十堂思想品德課大得多。

讓我們回顧一下２０多年來通俗歌曲是怎樣教化熏染一代代青少年的。《冬天里的一把火》伴著眩目的閃光燈，瘋狂的舞步，點燃了追求“明亮閃爍的大眼睛”的狂熱激情，火燒得真厲害，你走到哪兒都能聽到“一把火”，連興安嶺的森林也被點燃成一片火海。隨后港臺一位女歌星到內地《瀟灑走一回》，將青少年尚在形成的人生觀、價值觀徹底顛覆了。我們耳邊不時響起“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我拿青春賭明天”，“紅塵滾滾，聚散無定，何不瀟灑走一回”的游戲人生，放縱欲望的迷醉囈語。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本土的道士也不甘落后，《愛你沒商量》，多蠻橫、多霸道，愛一個人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也許人們覺得這話說得特解渴，騙你沒商量，宰你沒商量……全都來了。還有一首歌雖然少了點霸氣，多了點發嗲的甜膩，卻成了青年男女之間表衷心的專用語，《我的眼里只有你》，好像這世界上除了你我就沒有別人了。還有更能把握時代脈搏和青年人精神迷茫特征的通俗歌曲，一首《跟著感覺走》持續走紅，有無感覺成為年輕人判斷是非曲直的主觀標準。是的，浸泡在欲望的醬缸里，折騰在信息的渾水中，沉迷在聲色犬馬的云霧中，再要沒有了理想追求和生活信念，喪失了美與丑，善與惡的價值判斷，想不跟著感覺走都困難，于是，干工作要找感覺，談朋友要感覺，回家要找感覺，連做男人女人都要找感覺。人到了靠感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太可悲了！真想不到一首《跟著感覺走》竟有如此大的精神引領作用。

通俗歌曲發展到今天似乎快到窮途末路了，只能靠低俗的歌詞內容，拙劣的演唱形式和輿論炒作來刺激人們疲憊的聽力。我的一位鄰居老太太描繪得再傳神不過了：什么玩意兒，瞇縫著眼兒，叉巴著腿兒，又說又嚎，一聽渾身起雞皮疙瘩。我不知老太太如果聽了“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又會有何說詞？

余明忠男，曾發表小說、散文多篇。作品曾獲鐵道部“綠燈文學獎”。現供職于鐵道部某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