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伴侶：愛情還是權利

編者按：12月5日，英國的《同性關系法》正式生效，這部對同性伴侶關系進行認可的法律，無疑帶來了一系列的新概念、新權利、新商機；但不可忽視的是，對于受益于新法的同性伴侶，它帶來的還有跟異性婚姻一樣的義務和責任；對于接受新法的社會，它帶來的更有與之相伴的法律調整和社會關系變革。

2005年12月22日，英國著名歌手埃爾頓和他的同性伴侶大衛，這對世界上最著名的同性伴侶在古老的溫莎，查爾斯王儲和老情人卡米拉注冊的地方，身著黑色正式禮服，從法律上正式被認可為彼此伴侶。埃爾頓在之前的采訪中表示“在英國同性戀群體為爭取平等權利經歷了長時間的斗爭，但是現在，在21世紀，我們有了真正的權利、寬容和社會對我們生活的接受。”

就在同一天，英格蘭和威爾士共有678對同性伴侶進行了民事注冊。2005年12月5日，英國的《同性關系法》生效之后，因為法律上要求兩個星期的聲明等待期，20日開始，英國的同性伴侶可以根據此法注冊為法律上承認的伴侶關系。雖然，這種民事關系有別于異性伴侶之間的婚姻關系，但是它卻賦予了伴侶關系中雙方在稅收、就業、退休金方面與異性婚姻一樣的權利。

同性“婚姻”，社會寬容度的體現？

在世界上大多數的國家里，同性伴侶都曾經被視為一種罪惡的行為，在西方的主流教義里，男女之間的婚姻關系是上帝在亞當和夏娃之間創造的讓人類繁衍后代的關系。而同性關系是有悖繁衍后代這一婚姻傳統目標的。在英國，前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17年前曾頒布法令，嚴禁政府與學校從事任何助長同性戀之風的行為。在維多利亞女王統治時期，英國著名劇作家、詩人奧斯卡·王爾德曾因同性戀被控告，上千名同性戀者曾被逮捕。而時至今日，連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也公開表示了對埃爾頓和大衛的祝福。英國名流中承認自己的同性性取向的大有人在，既有內閣政府高官，也有演藝界名流，其中埃爾頓·約翰和喬治·麥克爾還被女王冊封為爵士。英國的電視歌手比賽，“老大哥”現實秀等由觀眾投票選舉的節目也屢有同性戀選手勝出，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社會對于同性戀的普遍接受。

同性關系的認可很大程度上來自于伴侶關系的多元化。在當今的西方社會里，傳統的以創造一個穩定的環境來共同養育子女為目標的婚姻意義在不斷弱化，單親家庭，離婚家庭，丁克家庭，有子女的未婚伴侶成為常見現象，也被社會所承認。連王室也在今年接受了離婚并且跟前夫育有一男一女的卡米拉成為查爾斯王儲的配偶，并且讓她的子女和威廉王子、哈里王子一起出現在今年的王室圣誕賀卡，這也是第一次非王室成員出現在王室圣誕賀卡上。婚姻不再是生兒育女的開始，生兒育女也不再是婚姻的主要目的。更多的人將婚姻理解為相愛的兩個人彼此表達互相認可和責任的一種形式。而在這個意義上理解的婚姻就讓同性伴侶找到了他們與異性婚姻之間的共通性。

當婚姻關系不再是異性男女關系必然的發展軌跡的時候，同性伴侶卻在追求社會和法律上的認可。根據英國政府的統計，英國總人口的6%，即360萬英國人是同性戀。英國第一對舉行同性注冊儀式的女同性戀，32歲的克魯斯女士說：“對于我們而言，這是讓我們的民事權利像其他人一樣得到認可、尊敬和保護所作出的選擇。”跟她相戀四年的斯科爾女士對所有幫助促成《同性關系法》的活動家表示感謝。

除英國外，德國、法國、瑞士三國也已允許同性伴侶結成民事法律關系，而荷蘭、加拿大、比利時、西班牙更是在法律上承認了同性婚姻。在美國，僅馬薩諸塞州承認同性婚姻，佛蒙特州與康涅狄格州承認同性伴侶的民事法律關系。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同性戀都對同性伴侶注冊持肯定態度。賴特·杰夫斯在她的文章里表達了另外一種不同的看法，“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喜歡同性關系中很大的一部分，來自于家庭朋友和社會對我們更少的期望。我們超越傳統而生活，不需要聯名寄圣誕卡，不需要聯名銀行賬戶，或者一起參加家庭活動，所有這些只需要用有點與眾不同來解釋，而不會被責怪為懶惰或沒有計劃，雖然后者可能更接近于事實。”

“民事伴侶”，新概念帶來新變革

《同性關系法》實際上是在2004年11月獲得通過，但是為了在全國實施，準備時間長達一年。雖然這部法律沒有賦予同性伴侶關系“婚姻”的稱號，但是卻帶給同性伴侶在財產、稅收、福利、移民等方面等同于異性婚姻關系的一系列新權利。

在英國，夫妻雙方在一方去世的時候，可以免付遺產稅繼承配偶的財產。在《同性關系法》實施之前，同性伴侶不具有這種權利，即使他們已經共同生活了數十年，享有共同財產，但是他們在遺產稅方面不具有任何的豁免權，有時需要交納高達40%的遺產稅。杰羅米在他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同性伴侶斯蒂文去世的時候，卻無法作為親屬為他進行死亡注冊。英國的稅收系統對于已婚夫婦或長期異性同居伴侶有相應的家庭免稅額度，而以前的同性伴侶沒有法律的認可，就不可以享受免稅額度。退休金的領取上，法律允許異性夫妻在配偶去世之后也可以繼續領取配偶的退休金，同性伴侶無法作為配偶獲得配偶退休金。異性婚姻被《移民法》認可，可以作為申請外國配偶來共同居住的條件。在《同性關系法》生效之前，這些都是同性伴侶不享有的權利。

雖然《同性關系法》賦予了同性伴侶很多新的權利，但是，也有一些人士有不同的意見。

彼得·撒切爾認為，“在當代英國法律史上，國會第一次支持和延伸而不是反對區別對待。同性關系只是為同性伴侶而設。異性伴侶不被包括在內。另一方面，婚姻仍然為異性伴侶所特有，同性伴侶不被包括在內。對于同性和異性伴侶的區別對待，出現在法律里。這是英國風格的種族隔離”。他認為，在民主社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這種因性取向而進行的劃分是不平等的體現。同性群體一向堅持平等，為什么要接受帶有明顯區別對待的《同性關系法》呢？有關調查顯示，一半的同性戀群體認為“民事伴侶關系是次于婚姻關系的”。當丹麥和荷蘭開始同性伴侶注冊之后，只有不到15%的同性伴侶進行了注冊。在英國也可能發生同樣的低注冊率。一些人不愿意注冊的原因是他們希望擁有和異性伴侶一樣的婚姻。其他人不注冊是因為他們不愿意引入異性婚姻一樣的生活方式或者法律約束。在越來越多異性伴侶拒絕選擇婚姻的今天，法律是否應該為多元化的社會伴侶關系提供新的法律認可模式？

包括彼得在內的一些人士認為，包括同性伴侶關系在內的親密關系，都應該被法律包括進來。人們應該有權自己決定自己的最親近的關系人，可以是異性伴侶，也可以是同性伴侶，可以是親屬，也可以是朋友。社會應該對這種關系給予承認和支持。但是，很多人質疑，如果這種法律認可的民事關系被擴展到更廣泛的范圍，將被一些人利用為法律漏洞來獲取稅收、移民等一系列配偶和同性伴侶所享受的權利。而這些關系的有效真實性將非常難以鑒別。

不可否認的是，《同性關系法》提出了法律上類似婚姻的一個新概念，將在未來帶來更多的法律變革。

同性注冊慶典背后的重重商機

《同性關系法》剛剛頒布，精明的商人就已經瞄準了同性經濟帶來的上億的新商機。巴林銀行、希爾頓集團和歐萊雅都推出了相應的計劃。巴林銀行的研究顯示，在英國，同性戀群體的年收入總額達到600億英鎊。他們資助發行了30萬冊介紹同性民事關系的手冊，并且在二月份在曼徹斯特，布萊頓，倫敦和布萊普等地的分行進行了專門面向準備結婚的同性伴侶的金融服務介紹活動。巴林銀行的發言人表示，他們非常愿意塑造自己對于同性群體爭取平等權利的同情形象。“我們愿意成為英國同性戀群體的銀行選擇”。畢竟對于銀行來講，這是一個包括250萬潛在用戶的大市場，而《同性關系法》打破了原來存在的不平等的限制。同性伴侶可以申請聯名賬戶、聯名房貸等銀行服務。巴林銀行已經對主要的同性戀團體和同性戀活動給予了資金支持。

巴林銀行的調查顯示，同性戀群體比異性配偶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他們在度假、服飾、家具等方面的消費更高，他們的平均年收入高于英國的平均年收入。有40%的女同性戀者和25%的男同性戀者是專業人士，11%的女同性戀者和13%的男同性戀者是管理人員，5%的女同性戀者和6%的男同性戀者是高級管理人員，8%的女同性戀者和男同性戀者是辦公室職員。

希爾頓集團推出了同性“婚禮”套餐，為同性伴侶舉行注冊儀式提供場所。還針對圣誕節推出了同性伴侶的圣誕假期。歐萊雅在同性雜志上的廣告將抗皺乳液中的“她”改成了“他”，歐萊雅的市場人員認為，同性戀市場對于歐萊雅非常重要，是公司市場策略非常重要的部分。連婚姻律師也難以抑制興奮。《法律周刊》的文章寫道，“新的法律在私人客戶法律市場帶來了顯著的新機會，可以瞄準同性伴侶和新法律給他們帶來的新權利，把他們吸引到律師所來尋求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