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性金融支持中小企業發展的國際經驗

編者按：無論在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中小企業都是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重要支柱，美國政府把中小企業稱作是“美國經濟的脊梁”，日本則認為“沒有中小企業的發展就沒有日本的繁榮”，德國更把中小企業稱為“國家的重要經濟支柱”。的確，發達國家的融資體系和融資市場建立發展得都比較早，現已經非常完善，這成為中小企業得以生存的基礎。但是，政府通過政策性金融的支持也是中小企業迅速成長的關鍵因素之一。本文從法律保障和金融機構設置兩方面，以幾個國家的經驗證明了這個觀點。

日本的政策性金融支持與中小企業發展

日本是中小企業比重很高的國家，被稱為“中小企業之國”。中小企業陣容龐大、競爭力強是日本經濟發展的一大特色。一般用三個指標來衡量中小企業在一國經濟中的地位：一是中小企業數占企業總數的比重。據近年來統計，日本企業合計654.17萬個，其中中小企業數為648.43萬個，占全部企業總數的99.1％。二是中小企業從業人員的比重。在全國4900萬就業人員中，中小企業占80.6％。三是中小企業產值占總產值的比重。日本中小企業零售業中，小企業零售額占78％；制造業產值占總產值的55.5％。可以看出，中小企業在日本的經濟地位舉足輕重，正如日本商工會議所中小企業振興部部長近藤先生所說的，“沒有中小企業的發展就沒有日本的繁榮。”日本中小企業之所以發展勢頭如此迅猛，并有如此強的競爭力，是和日本政府二戰結束后對其出臺的一系列相關的扶持政策分不開的。

法律法規保障

健全的法律法規確立了中小企業的法律地位，保障了中小企業的利益。1949年以來，日本政府先后制定了30多個有關中小企業的法律，形成了相對獨立、較完整的中小企業法律體系。1949年出臺的《國民金融公庫法》，設立了國民金融公庫，幫助中小企業進行小額貸款；1953年出臺的《中小企業金融公庫法》，設立了中小企業金融公庫，向中小企業提供長期低息貸款；1963年出臺的《中小企業基本法》將原來的中小企業政策進一步系統化，并在此基礎上陸續制訂了《中小企業投資扶持股份公司法》、《中小企業現代化資金扶持法》等法規，支持中小企業的經營管理現代化和資金籌措。實踐證明，這些健全的法律規范體現了日本政府對經濟工作的慎重態度，對于促進日本中小企業融資機構的規范發展，提高其資產質量和經營的安全性，保證其健康平衡運作具有重要意義。

政策性金融機構的設置和服務

由于中小企業規模小，貸款風險較高，為了彌補民間融資機構的遺漏和不足，扶持中小企業發展，日本在二戰后相繼建立了國民金融公庫。中小企業金融公庫、商工組合中央公庫、環境衛生金融公庫以及沖繩振興開發金融公庫等5個直接由政府控制和出資的中小企業提供優惠貸款的融資機構。

同時日本政府還建立了健全的信用擔保保險制度。日本采用地方擔保和政府再擔保的雙重融資再擔保模式。日本的中小企業貸款擔保主要依靠全國52個地方信用保證協會，信用保證協會在對符合條件的企業承保后，每年要向承保的中小企業收取0.5％或1％的保證費，用于彌補風險損失和日常經營開支。此外政府為了進一步提高貸款擔保能力，全額出資建立了“中小企業信用保險公庫”，對擔保協會進行再擔保。日本政府的兩級信用擔保體系，極大地增強了中小企業從銀行獲得貸款的能力。有關統計資料顯示，2002年日本中小企業綜合實業團為中小企業信用擔保支出為1698.45億日元，信用保險支出資金1437.25億日元，信用保證協會基金擔保支出228 億日元，補助金擔保支出188億日元。

中小企業金融公庫

功能與規模。該公庫是依據《中小企業金融公庫法》并由政府提供資本金于1953年8月設立的。目的是當中小企業者振興事業所需要的長期資本，向一般金融機構融通發生困難時，由該公庫給予援助。該公庫總部設在東京，在全國有50多個營業處。總裁和監事由內閣同意、主管大臣任命、副總裁和理事由總裁任命、主管大臣批準，任期均為4年。

截至 2004年3月31日，中小企業金融公庫資產總額7.68萬億日元，貸款余額9.59萬億日元，長期借入資金2.44萬億日元，發行債券4.7萬億日元，資本總額 4497億日元。

資金來源與運用。資金來源有：一是資本金。由一般會計和產業投資特別會計提供。二是政府借款。借自資金運用部、簡易保險年金等。三是發行債券。該公庫在資本金20倍以內發行中小企業債券。這些債券大部分由政府認購，其余部分作為政府擔保債券由民間認購。資金運用主要是對中小企業提供設備資金貸款和長期周轉資金貸款等一般貸款，同時還提供特別貸款。

中小企業信用保險公庫

該公庫是依據《中小企業信用保險公庫法》于1958年7月設立的。目的是對中小企業者的債務保證進行保險的同時，向信用保證協會融通其所需資本，從而保證中小企業者的資本融通。

資金來源有：一是資本金，由一般會計和特別會計提供；二是政府投資的保險準備金；三是保險費收入；四是借用保證協會回收債務時繳納的款項。資金運用分為兩大類別：一是保險業務，即對擔保中小企業債務的信用保證協會提供其擔保債務的保險；保證協會代中小企業償還債務時，可從本公庫得到償還額70%～80%的準備金；二是貸款業務，即對信用保證協會融通其業務所需的資金。按期限分為長期和短期資金貸款，前者在2年以內，后者在3個月以內，長期資金貸款占較大比重。

美國的政策性金融支持與中小企業發展

美國對中小企業的定義比較松散，即任何少于500人的企業均屬于中小企業，因此，中小企業占比達到99.7%。1998年，美國中小企業達到2480萬家，比1982年上升了73%。在美國，大小企業融資渠道有著明顯的差異。就債務融資看，小企業主要向小金融機構融資，如小銀行或規模較小的財務公司等；大銀行主要面向大企業融資。小企業資本融資渠道包括：主要業主及關系人的投資、創業投資、小企業投資公司和股票二板市場等。這些渠道是小企業獨有的，是針對小企業特點的金融創新。小企業（特別是成熟階段的小企業）的短期資金，主要來自銀行；大企業則來自發行商業票據等直接融資渠道。即使這樣，政府對中小企業的成長與發展也提供了諸多的支持。我們還是從法律保障和機構支持方面來加以說明。

法律保障

由于在同一金融體系下，中小企業融資處于不利地位，因此，為促進中小企業對現有金融體系的利用，在艾森豪威爾總統推動下，美國專門制定了《小企業法》，美國《小企業法》于1953年7月30 日正式實施。并根據該法建立了小企業管理局及相應的政策、法律支持系統。美國國會通過《小企業法》，賦予美國小企業局（Small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簡稱 SBA）的職責是“盡可能地幫助、援助、維護、保護與小企業密切相關的利益”，并要求SBA確保小企業在政府采購合同和國有財產轉讓中獲得合理的比例。

《小企業法》規定，SBA除負責制定小企業規模標準、協調其他聯邦機構涉及小企業的政策外，其主要職責就是促進商業金融機構向小企業融資：一是制定針對小企業的各種優惠貸款計劃；二是建立貸款擔保二級市場；三是由SBA指定優先向小企業貸款的金融機構；四是為小企業融資提供履約擔保服務；五是通過小企業投資公司向小企業注入股本投資；六是建立電子網絡，借助互聯網這一平臺吸引民間資本向小企業融資。在上述六類小企業融資中，前四類是債務融資，SBA起擔保作用。后二類是股本融資，SBA起監管作用。但無論是在債務融資中充當擔保，還是在資本融資中實施監管，SBA自身并不直接對小企業融資，而是為商業金融機構向小企業融資創造必要的條件。上述過程中，SBA局實際起到了“最后貸款人”的作用，是推動金融機構向小企業融資的重要制度保障。

除了發揮“最后貸款人”作用外，SBA對小企業融資的促進，還體現在督促商業金融機構執行與小企業融資有關的法律，主要依據兩部部法律：一部是《公平信貸機會法》，該法規定：對申請貸款創辦企業的個人或規模較小的借款企業不得歧視；另一部是《社區再投資法》以及美聯儲的實施細則《BB條例》。根據該法與相關條例，美國的各類存款金融機構必須為所在社區的小企業提供融資，這是衡量其“社區再投資表現”的一個重要方面。

關于美國SBA

美國是一個壟斷資本居統治地位的國家。大公司基本上壟斷了國內范圍的原材料、產品、技術、能源、交通、勞動力市場，并在世界上有重要影響；而小企業發展處于不利地位，但它又是不可忽視的力量。2002年，全美私人企業中有 50.1%的職工在小企業工作，其銷售額占全美私人企業銷售額的40.9%，小企業發展成為美國經濟中的重要現象。這除了小企業自身具有的某些優勢外，與政府扶植小企業，支持并資助其發展是分不開的。

SBA是美國國會撥款建立的一個聯邦政府貸款機構。它成立于1953 年，專門為那些不能從其他正常渠道獲得充足資金的小企業提供融資幫助。SBA設在華盛頓，并在各地設有90個分局或地區辦事處來開展業務活動。SBA作為美國政府專門設立的向小企業提供資金支持、技術援助、政府采購、緊急救助等全方位、專業化服務的機構，它是美國政府制定小企業政策的主要參考和執行部門，在各政府部門中有相當高的地位，局長由總統親自任命。

OA 辦公室（0ffice of Advocacy，簡稱OA）是SBA 內部一個相對獨立的部門，其成立有深刻的背景。大公司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往往會對國會展開強大的游說攻勢，從而影響相關法律與政策的制定，這使美國政府認識到，必須聽取來自小企業的聲音加以平衡。OA正是在這一背景下于 1976年成立的，其職責是“在聯邦政府內部替小企業代言”、監察各政府部門執行情況，以及開展與小企業發展有關的統計工作和經濟研究，包括小企業在增強市場競爭力、抑制通脹、增加產出與就業、促進出口、激勵創新、把新技術引入市場等方面的貢獻。相對獨立于政府是OA最大的特點，其首席顧問必須來自私人部門，并由總統任命、參議院批準，負責在國會、白宮、各政府部門、聯邦法院和州政府討論有關議案之前，考慮與小企業有關的意見和利害關系。

SBA一般不直接向小企業貸款，主要是通過擔保等信用加強措施，鼓勵或發動金融機構發放小企業貸款或進行風險投資。這些金融機構和其他與SBA合作向小企業提供幫助的大公司、民間組織等，被統一稱為SBA的資源合作伙伴。長期以來，SBA 與它們都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SBA在美國各地設有65家分支機構，員工總數超過3000人，其向小企業提供的支持包括資金援助、技術援助、政府采購、教育培訓、災難救助、市場開拓（特別是國際市場）等，具體的項目則種類繁多，應有盡有。

事實上，SBA已經成為美國最大的金融支柱之一，在美國（也許是全球）范圍內沒有其他任何一家金融機構能夠在小企業融資方面承擔如此重大的責任，它也因此成為美國政府最具效率的部門之一。SBA 著名的SBIC項目（Small Business Investment Companies， 簡稱SBIC）已經成為聯系風險投資家和小企業主的紐帶，并成為全球范圍內“公共——私人合作關系”典范。據統計，自1958年啟動以來，該項目發動的風險投資累計超過300億美元，由其扶持后成長為大公司的有蘋果、康柏、英特爾、美國在線、聯邦快遞公司等。

韓國的政策性金融支持與中小企業發展法律保障

根據《韓國工業銀行法》，韓國中小工業銀行于1961年8月1日成立，政府持有全部資本，總行設在漢城， 該行在國內外有9個地區總部和390個地方分行。實行董事會下的行長負責制。該行專門為那些由于風險較高和缺乏足夠擔保品而不易從商業銀行或金融市場獲得發展資金的中小企業提供貸款；同時，還獨家掌管政府設立的小工業基金，并對中小企業向其他金融機構借款提供償付擔保，促進韓國中小企業的發展。其主要資金來源有吸收公眾存款，借入政府資金和外國資金等。韓國中小工業銀行是韓國最大的銀行之一，2003 年底，該行資本總額為3.5萬億韓元，資產總額為71.58萬億韓元，貸款總額為51.74萬億韓元，存款總額34.21萬億韓元，資本充足率為9.88%，穆迪公司評估信用等級為A3。

金融機構設置

韓國中小工業銀行的業務領域包括 SMEs信貸、家庭信貸、吸收存款、信用卡服務、電子銀行、風險投資以及信托等。SMEs業務是通過貸款、風險投資、研究等服務滿足SMEs的需求，SMEs的出現對于韓國未來發展前景是至關重要的。通過扶持SMEs，韓國中小工業銀行促進韓國經濟發展，在幫助企業獲取增長動力的過程中取得了主導地位。截至2003年底，SMEs貸款38.98萬億韓元，占貸款總額的85.1%，貸款客戶達到157687個。

結論

從上述三個國家對中小企業的支持狀況來看出。日本是由政府集中必要的財力，通過設置一整套政策性金融體系直接向中小企業融資，主要體現了政府的融資功能而不單單是服務功能。從日本情況看，政府主導的小企業融資方式也有其優勢，特別是促進了小企業設備投資的增長。日本制造業的競爭優勢舉世聞名，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其在產品制造領域擁有大量設備先進、勞動生產率高的中小企業。從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日本制造業結構經歷了幾次轉型，每次都很成功，始終保持了制造業的優勢，這與其對中小企業包括在融資方面的政策扶持不無關系。但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產業轉型速度放慢，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和中小企業的創新動力不足，影響了日本經濟的持續增長，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政府主導型的中小企業金融難以把握市場結構變化的不足。再從財政成本看，日本中小企業融資過多依賴政府資金，給財政造成了較大壓力。

美國強調政府的服務功能而不是融資功能，政府一般不對小企業直接注入資金，而是鼓勵、扶持和督促金融機構向小企業融資：一是通過法律消除不利于中小企業公平競爭的障礙，并監管商業金融機構執行這些法律；二是向商業金融機構提供涉及小企業融資的“最后貸款”；三是對商業金融機構向小企業融資提供信息及其他服務。美國之所以采取這種方式，是由其自身特點決定的。眾所周知，美國是市場主導型的經濟體制，對經濟發展中弱勢群體的扶持，主要是通過反壟斷和消除不平等競爭等間接方式進行。自20世紀70年代后期以來，隨著大企業紛紛走向資本市場直接融資，銀行業競爭的重點領域開始轉向中小企業，并創造出一系列適應不同類型、不同成長階段小企業特點的金融工具與金融產品，極大地促進了小企業的成長，直接引發了以小企業創新為載體的新經濟革命，促進了美國產業結構的轉型和勞動生產率的持續上升，給美國帶來了自1984年到2000年長達16年的經濟繁榮。

在韓國，銀行對企業具有較強的支配力，韓國股票市場發展相對滯后，不具備美國、日本這樣相對發達的證券市場，這就決定了它具有以間接融資并大力發展銀行融資這一特點。

責任編輯：劉 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