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一個養烏鴉的人。我住在一座懸崖上的山洞里,養著一只沒有名字的烏鴉。那山洞什么都沒有,沒有床也沒有炊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覺又是怎么吃飯的,或許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覺也沒有吃過飯了,我只是養著我的烏鴉。我的烏鴉什么都吃,我喂它什么它就吃什么。所以它長得很大,大到像一只小鷹。每天我把我的烏鴉放出去,讓它在這個世界上悲鳴,叫得那些活人人心惶惶,不可終日。而我卻覺得我的烏鴉的叫聲里沒有悲烈,它只是在為死亡或者說為生命歌唱。
我的烏鴉毛色很純,好像所有烏鴉的毛色都很純。我喜歡它通體無一絲雜色的黑,有一種深邃與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領悟。我也是長年穿著黑色的衣服,毛發很長,像是一只比它更大的烏鴉,不同的是,我不會像它那樣啼叫,我甚至不會出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啞巴。被人養著的烏鴉相比于野地里的烏鴉來說要干凈一些,盡管我從來沒有用水給它洗過身子,但它卻一直很干凈,毛皮很滑,還有光澤。它喜歡被我撫摸,我也喜歡靜靜地撫摸它。
懸崖下是一條大峽谷,云蒸霧繞地使我看不清底。云霧是冰的,我想那肯定是一種透徹心骨的冰,因為我在懸崖上的山洞里也能時時感受到下面涌上來的一陣陣寒氣,我覺得那寒氣像我烏鴉身上的黑毛。我并不懼怕那寒氣,因為我的身體也是冰的,或許由于我很長時間沒吃過東西的緣故罷,我沒有熱量可以散發,所以任憑寒氣侵襲著我。
懸崖上的天只有一線,又高又遠,比其他任何地方的天都要高都要遠。那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太陽,也從來沒有完全暗下來過,那里永遠是陰天的狀態,又不下雨,像是冰冷的峽谷在天上的倒影,連天上的云霧都好像跟峽谷里的云霧如出一轍。我常常在這“一線天”下喂我的烏鴉,撫摸我的烏鴉,似有一種悲壯。我想每每這個時候如果天邊出現一抹血紅的夕陽會更好,但那注定只能是奢望。
我一個人住,我忘了我所認識的人。他們好像全都不見了,不,也許是我不見了,他們找不到我。我滿足于現在的生活,我對我的烏鴉有著深厚的感情。哦,天,我竟然還有感情,真讓我驚訝!有一次,我的烏鴉在山洞里產下了許多蛋,我不知道它是在什么地方配的種,我猜可能是我放它出去的時候干的吧!我喜歡聽我的烏鴉啼叫,感覺那就好像是我自己的聲音,聽見那聲音我才可以安寧。我不是自私的人,我每天把我的烏鴉放出去叫給更多的人聽,然而誰都不愛聽,他們個個抱頭鼠竄,尤其是看見了這么大一只烏鴉。沒有聽眾,我的烏鴉自然越叫越沒信心,然后它可能就偷空去配了種,回來山洞里下了蛋。我不喜歡它那些蛋,因為那些蛋不像它的毛那么黑。我把它的蛋一個個砸碎,扔進峽谷里,我的烏鴉盯著我,沒有神態。也許在這件事上我有些自私,但我的山洞里只能有冰冷的石頭,冰冷的烏鴉,還有冰冷的我,我不能容忍里面再有其他任何東西。
因為沒有白晝黑夜,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這個山洞里住了多久,總之是很久很久了,否則我不會忘了所有東西,而只記得我那像小鷹一樣的黑色的烏鴉。又有一次,我的烏鴉從外面回來時竟叼著一個人。我看見它遠遠地飛過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我又怎么會看錯呢?除了我的烏鴉,我在這里再沒見過任何活物了。又但是,我的烏鴉怎么能叼起一個人?雖然它的個頭像一只小鷹,可它畢竟不是小鷹啊,它只是一只烏鴉。我以為我一直錯了,它或許確實是一只小鷹,我卻把它當烏鴉在養。而它最終落在了我身邊,啼叫著,我忍不住在心里狂吼道,不!它是我的烏鴉!就算它叼了個人,它也永遠是我的烏鴉!我并沒有吼出聲,峽谷里為什么有我的回聲,蕩著蕩著……確切地說,它叼回來的是一個女人。那女人已經死了,臉蒼白,毫無血色,身體和這里所有東西一樣冰冷。她的衣服不完整,遮不住身體,她好像死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肌膚已經開始腐爛。按照世俗的標準來看,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臉蛋漂亮,身材也好。她為什么會死?我想,她是為她這漂亮而死的。漂亮對女人來說,既是資本也是禍害。我的烏鴉把她叼回來干什么?我不得而知。我的烏鴉守著她拼命叫著,我又聽不懂。但我發現它的叫聲跟平時不一樣,的確不一樣,那叫聲令我不安。
我想把這個女人像我烏鴉產下的那些蛋一樣掀下懸崖,掀進冰冷的峽谷。既然我不能忍受我的烏鴉下的蛋留在我的山洞里,我便同樣也不能忍受有個死女人留在我的山洞里,哪怕她是冰冷的??晌业臑貘f卻不允許我這樣做,它在那女尸身邊蹦來蹦去,沖我瘋狂地嘶叫,令我無法接近。我的烏鴉這是怎么了?在我把它下的蛋砸碎扔掉的時候它都沒有這樣歇斯底里,為了一具陌生的快腐爛的女尸它怎么就這樣了呢?
我疼我的烏鴉,就沒有把那女人扔掉。我把那女人推進山洞深處,我的烏鴉守著她,而我則坐到洞口,盡量不去看那女人,這樣我可以盡量忘記這山洞里有個我不能忍受的東西存在著。后來我的烏鴉好長時間都沒有飛出山洞去外面,它一直守著那女人。餓了,就啃食那女人腐爛的肉,啃得露出里面的白骨。我說過,我的烏鴉什么都吃。偶爾,我想我的烏鴉,就去看看它。由于我的山洞里從沒出現過白色,我看見那女人露出來的骨頭,一時間適應不過來。我的烏鴉驚恐地盯著我,怕我要把那女人掀出去。我摸摸我烏鴉黑色的毛,是啊,我已經好久沒摸過它的毛了,意在告訴它,你放心吧!我不會掀她出去的。你慢慢吃你的!
漸漸地,那女人身上的肉越來越少,露出的白骨越來越多。我反覺得,那女人變得越來越漂亮。直至她身上的肉全部被我的烏鴉啃食完,她只剩下一具白骨的時候,我覺得她成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一次,我的烏鴉從洞里跑到洞口啄我的背,帶我去見那女人的白骨,它很興奮,我看得出來,仿佛那女人的白骨是它的杰作。我來到白骨旁邊,看著,然后那白骨竟然自己動起來。起先,她只是嘗試著動了動右手的手指,接著,她的四肢活動起來,她的頭也開始扭動,似乎掙扎著要站起身子。因為這里是一個奇怪而神秘的山洞,而我又是一個奇怪而神秘的人,所以在這個山洞里,在我的眼前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不會顯得奇怪,我站立在一旁,靜靜地觀察事態發展。我的烏鴉又開始使勁啼叫,這叫聲跟我平時聽到的叫聲一樣了,它讓我安寧。我覺得我的烏鴉的叫聲里沒有悲烈,它只是在為死亡或者說在為生命歌唱。
真的,那女人的白骨像是個活人似的站了起來。她白森森的骨頭映照著我山洞里冰冷的石頭,泛出一種綠瑩瑩的光色。我覺得我的山洞變得更冷了,冷得像下面的峽谷。我一面用手撫摸著身邊相當興奮的烏鴉,一面用眼睛看著她,她一絲不掛,當然,也沒必要穿什么,她已經沒有肉體,又哪來的羞丑欲遮?如果我沒有在她尚有肉體的時候見過她,我不會知道她是個女人。但現在,我知道她是個女人。
我仍想著把她掀出山洞,推下峽谷,然而我卻說了我在這山洞里的第一句話,從未聽我說過話的我的烏鴉都嚇得撲楞了好幾下翅膀,我說:“你從哪里來?”這是問她的。她說:“我不知道?!比缓螅揖湍涿畹貝凵狭怂?,仿佛我們的愛情是千萬年前已經事先儲存在了我們的身體里面,只需要用一句對話來啟動一樣。于是我走上前,擁著她吻她。她渾身都是硬的,包括她的嘴唇,哦,她哪還有嘴唇,那里只是兩排牙齒;她的骨頭很冰,比我的身體還冰,我很喜歡。我的烏鴉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飛出山洞,向上沖進“一線天”里。它的姿態、它的叫聲都那么像鷹,我還在懷疑它是不是就是一只鷹。但我只愿承認它是我的烏鴉,永遠是我的烏鴉。
所以,那女人成了我的山洞里唯一的白色物體,她幫著我喂我的烏鴉。我現在除了靜靜地撫摸我烏鴉的黑色的毛,還會靜靜地撫摸她白色的骨頭。峽谷里一如既往地翻騰著透徹心骨的冰冷的云霧,“一線天”也一如既往地不出太陽又不下雨地陰著,她跟我一樣不睡覺也不吃飯。我、她還有我的烏鴉苦苦守著這座懸崖上的山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她,就跟我不知道很多事情一樣。上次那一問一答之后,我們再沒說過話。我們只是喂著我的烏鴉,放它出去,又等它回來。我們沒有時間的概念,便將我的烏鴉一去一回的過程定義為一天。我們知道我們在日復一日地煎熬著。如果哪一天我的烏鴉不愿意出去,那一天將顯得格外漫長、格外難熬。我覺得那山洞里什么東西都可以是“我們的”,惟獨烏鴉不行,我不能把“我的烏鴉”說成“我們的烏鴉”,打死都不能!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足夠愛她。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段之后,她有一天突發奇想地要在這山洞里點一堆火,她跟我說:“我是一具骨架,沒有體溫,不怕冷;可你是一個人啊,你一定怕冷。”從這句話的表面上看來她是在關心我,甚而能夠表明她確實愛我。至于這種愛到底對不對,我還是不知道,所以就沒有阻止她。此后,她每天的工作除了幫我喂烏鴉,還有就是生火。照理說,這長年不見陽光的峽谷里是找不到可以燃燒的枯樹枝的,但她卻每天都能找回一大堆,我也懶得去管她是從什么地方找的。找足枯樹枝后,她要點火,沒有火種,她就用她的白骨往山洞石頭上撞,撞出火星來將枯樹枝點燃,我不知道她撿回來的樹枝怎么那么容易點燃。
她把火生起來,這山洞里便有很多奇怪的影子在跳。我不愿烤那叢火,就又去坐在山洞口,離那叢火遠遠的。其實我不喜歡火,可我卻允許她在我的山洞里把火生起來,這算不算是一種愛?她也并不叫我去烤火,她總是一個人坐在火旁邊聽火苗噼里啪啦叫。她說她是骨架,不用烤火,但她守著那叢火又像是在烤一樣。后來,我和她又沒有說話了,但原本應該安靜的山洞里多出了火焰與樹枝的摩擦聲,我覺得刺耳。既然我不需要那叢火,她也不需要那叢火,那么她為什么還要每天辛辛苦苦跑出去尋找枯樹枝,又辛辛苦苦地回來生火?莫名其妙。
我仍舊只管喂我的烏鴉,放它出去,又等它回來。她已經不怎么幫我喂烏鴉了,她把大部分精力投在那叢火上。而實際上,喂烏鴉本不是什么繁重的勞動,也沒必要兩個人來做,我就不在乎了。而我的烏鴉卻好像很喜歡她升的火,一回來就去火旁邊呆著。我突然發現在火光下,我的烏鴉的黑毛竟然不再那么純了,上面總有或明或暗的紅色。我差點嚇得從洞口掉進峽谷里去。太可怕了!我的山洞的石頭也不再具有冰冷的顏色,它們不再潮濕陰暗,摸起來溫潤而平滑。我縱容了她,縱容她改變了我的烏鴉,又改變了我的山洞??伤龥]改變我,我依舊是冰冷的。我的忍耐終有限度,起初我連幾粒小烏鴉蛋都無法容忍它們存在于我的山洞里,存在于我與我的烏鴉之間,現在何況一具女人的白骨,而且她還在試圖改變我的烏鴉,改變我的山洞?我想把她掀出山洞,推進峽谷的念頭又升起來,或許這樣一種念頭從來都沒有沉下去過,哪怕我真的愛她。
我靜靜地撫摸我烏鴉那黑色的毛,是的,它的毛仍是那么純,那么黑,上面或明或暗的紅色不過是火光下的錯覺,等它到我的身邊,那些紅色便又全部消失了。我的烏鴉的毛微微有些熱,是因為它剛從火那邊過來的緣故,我覺得不舒服。這是我第一次對我的烏鴉不滿,它自己察覺不到。另外,我則已經很久沒碰過她了,因為我知道她的身上會比我的烏鴉更熱。她守著那叢火,似乎也不愿意讓我碰。我們就像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我養我的烏鴉,她生她的火。
時間又過了一段,我竟還忍著那叢火,忍住沒有把她掀出山洞,推進峽谷。這算不算愛情的力量?有時候我甚至還發現偶爾那火光里有我一直期望的血紅的夕陽的顏色,我在這偶爾的顏色中撫摸我的烏鴉,我想那景象必定很悲壯了吧!僅僅這樣,我也就算了,我始終反復提醒自己,我是愛她的。
但終于有一天,在我把我的烏鴉喂好,將它放出去之后,她守在一晃一晃的火舌旁,突然問了我一句:“你餓不餓?”我不知道她問的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問這個干什么??傊?,她的這句話堅定了我要把她掀出山洞,推進峽谷的決心。我覺得一個女人不應該多嘴。這是她向我說的第三句話了,夠了,我不想聽她再多說什么話了。我要她從我的山洞里消失!
枯樹枝快燒完的時候,她就起身要出去撿更多的枯樹枝回來。她走到山洞口,走到我身邊,我知道我要在這時候把她推下去。她在這個山洞呆的時間夠長了!她的背影很漂亮,比正面更漂亮,我馬上撲了過去。她的身體好燙,差點把我的手燙壞,但我還是把她推下去了。她掉下去的時候顯得很平靜,無聲無息,只是盯著我看。她掉得很快,好似一種逃離。許久后,我聽見峽谷底傳來“噗呲”一聲,像是通紅的烙鐵突然遇見涼水發出的那種聲音。我知道,是她滾燙的身體遇見峽谷里面那透徹心骨的冰冷的云霧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掉到谷底,我聽不見她掉到谷底的聲音,我更不知道那峽谷究竟有沒有底。但我能猜想她掉到谷底會是什么狀況,她一定碎了,不再是“一具”白骨,而是“一堆”白骨。連她那被我吻過的兩排牙齒也必定碎了,是的,都碎了。
我坐在我的山洞口,她走時留下的火正因為燃料的耗盡而慢慢變弱直至消失。我的山洞恢復冰冷,也恢復寧靜,我感覺卻實在很好。我等著我的烏鴉回來。我希望我的烏鴉快快回來。
我的烏鴉回來了,它從“一線天”俯沖下來,有鷹的姿態,也有鷹的叫聲。它一回來,就發現了山洞不一樣的地方,它蹦著蹦著到處找火,或者說是蹦著蹦著到處找她。它又瘋狂地嘶叫起來,跟那天它守護著她尚有血肉的尸體不許我靠近的時候的叫聲一樣,那叫聲令我不安。我知道它是在問我她去哪了,我不想回答,我只是想撫摸它,我想它現在也一定像從前那般冰涼了吧!但它卻不讓我撫摸,它躲開我,又一次朝外面飛去,帶著瘋狂的嘶叫。它還沒吃過東西,又飛出去干什么?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想叫它,卻發不了聲。
我的烏鴉飛走后,“一線天”上竟破天荒地卷起黑云來,好像要下雨,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我守在山洞里,沒有知覺,這里只有冰冷的山洞、冰冷的我,而沒有我的烏鴉,又好像什么都沒有了。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夾雜著一股腥臭,我在這山洞從未見過下雨,便把手伸出去接雨,雨水竟十分冰涼,跟我一樣。我把手掌窩起來,使一滴滴雨珠聚成一小灘,我把那一小灘雨水收到眼前,用舌尖舔著,雨水是咸的,還有血的味道,又有淚的味道。我往上看“一線天”上產生這些雨水的黑云,那黑云的顏色很純,沒有一絲雜色,好像我的烏鴉身體上的一部分,然后才發現自己竟然很想念我的烏鴉。
我的烏鴉一直沒有回來,沒有它的一去一回為我定義“一天”的概念,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計算它離開的時間。那雨下了很長時間才停,下雨的時候我的山洞漆黑得看不清五指。如果說這個峽谷一萬年才下一次雨的話,現在我都已經看見這峽谷下過好幾場雨了。所以我猜想,我的烏鴉真的已經有很長很長時間(可能是上萬年)沒有回來了。我都不知道它到底是死是生。
開始我會一直坐在山洞口看著“一線天”,等我的烏鴉像鷹一樣俯沖下來。后來,我的失望越來越重,就不再守在洞口。我退進山洞里,靠著里面冰冷的石頭。當我再次聽到我的烏鴉的叫聲的時候,我以為是聽錯了;然而等我確信沒有聽錯后,我已經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我第一次這么興奮!是的,是我的烏鴉!它好像一點都沒變,跟它剛飛出去的時候一樣。它按常態那樣從“一線天”俯沖下來,我想用雙臂去擁抱它。
它飛下來,繞過我,進了山洞里。我跟上去,想撫摸它,我已經太久沒有撫摸它那光滑的無一絲雜色的冰冷的黑毛了,我渴望。然而,我卻沒在山洞里看見我的烏鴉,我只看見那里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黑色的衣服,和我一樣;那人的長相與身材也似乎和我一樣。哦,那個人原來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他站在我面前,卻好像我們是兩個人。他盯著我看,只是冰冷地說了一句話就消失了。他說:“其實你不是人,你早已經死了,你是很久前在這個峽谷里摔死的?!?/p>
自我介紹:
穆褐,本名劉勇,一九八四年生,現就讀于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本科專業學習廣告,因此課程的自由讓我有機會在業余時間做了許多“不務正業”的事情,比如,自己導演了兩部DV電影,還比如,寫了很多難以發表的小說。天生理想主義,狂熱地喜愛電影與漢字,性格捉摸不透,不算孤傲,不算內向。來自湖北某縣城一個不富裕的普通工人家庭,從小沒吃過什么苦,就是神經敏感,心若蠶絲。個頭很高但不是玉樹臨風。開智早,有時候會顯出跟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來,可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個孩子。總之,是個稀奇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