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原非產茶區,但趙縣卻為何成了茶禪一味的發源地呢?尤其是趙縣的柏林禪寺,在禪宗的地位更是突出。我好飲茶,一直想去這個距我很近的柏林禪寺,但一直未能如愿。今年3月中旬,相約太原的西鯤等茶友,去了一次趙縣的柏林禪寺,開始了一次難得的問茶之旅。

趙縣古稱趙州,位于河北石家莊市。我們去的是遠近有名的柏林禪寺。唐代趙州從諗禪師曾在這個禪院(當時叫觀音院)主持40年,有著“吃茶去”、“庭前柏樹子”等幾樁有名的禪門公案。最有名的就是“吃茶去”公案。1000多年以前,有兩位僧人從遠方來到趙州,向趙州禪師請教如何是禪。趙州禪師問其中的一個,“你以前來過嗎?”那個人回答:“沒有來過。”趙州禪師說:“吃茶去!” 趙州禪師轉向另一個僧人,問:“你來過嗎?”這個僧人說:“我曾經來過。”趙州禪師說:“吃茶去!”這時,引領那兩個僧人到趙州禪師身邊來的監院就好奇地問:“禪師,怎么來過的你讓他吃茶去,未曾來過的你也讓他吃茶去呢?” 趙州禪師稱呼了監院的名字,監院答應了一聲,趙州禪師說:“吃茶去!” 對“吃茶去”這三個字歷來也是見仁見智的,而我自己也不時從中悟出新意,可見這三字禪直指人心的力量,也從而奠定了趙州柏林禪寺是“禪茶一味”的故鄉的基礎。

到了柏林禪寺,山門的牌匾是時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的趙樸初大德的手筆,筆力遒勁而又有一種雍容寬博的氣度,隱隱透出一種佛家氣象。禪寺不收門票,我們一行進了山門,只見寺內古柏參天,新柏茂盛,柏林禪寺的確是寺如其名。看到慕名而來的香客很多,香火旺盛,原來這天恰逢觀音菩薩的生日,看來我等真是與佛有緣。
幾個茶友決定在此住上一晚,以便體會一下晨鐘暮鼓的清靜,并利用晚上的時間,在這個獨特的環境中品茶。住宿的事情安排好,我和西鯤便出了寺院,把他車里隨帶的茶具拿到我們住宿的茶香樓下,到院里自來水龍頭接了水,用小液化氣灶具開始燒水。西鯤拿出了四川名山縣產的蒙頂甘露。第一次在禪寺品茶,心境與在家截然不同了。水三沸,稍涼至大約八十度,小心翼翼地取出茶葉。先賞干茶,色澤嫩綠,銀毫滿披!賞完干茶,玻璃杯注滿水,上前投茶,我倆慢慢地欣賞茶在水中曼妙的舞姿。此茶湯色黃綠明亮,一入口,頓覺齒頰生香、香馨高爽。茶香樓下,新茶茶香沁人心脾;柏樹林中,布谷聲聲,我心中為之陶醉,似乎已經物我兩忘了。

吃罷晚飯,我跟西鯤又來取出茶具,燒水泡茶。幾位女眾居士晚課做完,也都趕緊過我們的住處喝茶。我帶的只有一泡安吉白茶祖白茶,因為全國只發現這一株母本,珍貴異常。這泡茶是我去年年底去浙江安吉訪茶,白茶祖樹的看護人桂家阿姨所贈,所以我特意帶到柏林寺和大家共結茶緣。品完白茶祖白茶,西鯤隨后拿出鐵觀音、巖茶肉桂、水仙、大紅袍讓大家過癮。我趁此機會就讓徒兒凡凡學著用功夫茶的方法給大家泡茶,也好親身實踐一下。
茶香伴著心香,我們都認真地品著手中的茶,并不時交流一下對此茶的看法。其實同一個茶,味道也同,經過不同人的品飲,便有了各自不同的感受。這樣,一個茶就可以變幻出千百種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也許就是從諗禪師要告訴我們的吧?
茶香滿室,其樂融融。我們六人邊品茶,邊交流品感,不知不覺中,鐘樓的鐘聲響了,該是休息時間了。幾位女眾居士回去了,因為第二天早晨4:30就要起床做早課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喝茶太多的緣故,還是第一次住在禪房有些興奮的緣故,很久才慢慢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被一陣悠揚的鐘聲驚醒,忍著睡意爬起來,洗漱完畢,我倆隨大家去萬佛樓做早課。萬佛樓是柏林禪寺最宏大的一幢建筑,我們進去后就隨著早到的信眾站在佛殿里,不一會兒,人們陸陸續續到了。禪寺的師父魚貫而入,分列前排的兩側。我們取了一本《佛經唱誦集》翻閱,也算是臨時抱佛腳吧。早課開始,前面有法師領誦,其余的就跟著唱頌。早課持續一個半小時,在這個環境下,我的心也跟著莊嚴起來,沒有了任何雜念,虔誠的跪拜、誦經,感覺自己就像一片茶葉融入了水中。
回來的路上,猛然看到旁邊欄桿上懸掛著的一幅漫畫上的題字:“真行者游遍天涯不離本座,大禪師不離本座游遍天涯”。這句話包含禪機,想想,又有幾人能夠達到真行者、大禪師的境界呢?趙州歸來,我對“吃茶去”三個字似乎也有了新的理解,“吃茶去”之茶不過是個符號而已,我們做早課、轉佛塔、擇菜、吃飯似乎跟品茶也沒什么不同了。茶,不過是禪在生活中的一個體現罷了。所以,我們也沒有看到柏林禪寺的茶室在哪里,其實,這對我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刻意來喝茶反倒顯得膠柱鼓瑟了。
趙州茶實非止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