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旅居新西蘭,新西蘭奧克蘭大學(xué)影視傳媒碩士,曾在福州從事媒體工作多年,有小專欄見諸《錢江晚報》、《福州晚報》等,小說、隨筆見于《上海文學(xué)》、《上海文壇》等雜志,自認是一只除茶文化之外還愛好許多的三腳貓。
崔約了我早上8點半到她家做泡菜。
喝著咖啡,系好圍裙,便開始削蘿卜啊剝蒜啊切蔥啊地備料。MONA半個小時后也到了,帶來一大包辣粉、一盤炒面。
原來KIMCHI(泡菜的韓語發(fā)音)日前兩天崔就開始做準備了,因為要準備很多泡菜,所以到KIMCHI日這一天要一大早開始做。在韓國泡菜節(jié)通常是在每年的11底12月開始,為冬天備好很多泡茶,但南半球的新西蘭節(jié)令與北半球相反,所以才在3、4月份做泡菜。崔說泡菜日總會約上左鄰右舍或好友,幾個人一起做,邊做邊聊,這樣做起來比一個人沉悶的勞動要有趣得多。其實做泡菜也是社交呢。
一邊往腌好的大白菜葉上抹辣醬,一邊跟崔和MONA聊天,我說原本以為韓國女人都個個會做且常做泡菜,她們笑了。MONA說崔家是貴族,崔在家從不做家務(wù)的,今天連崔自己都是第一次做泡菜呢。真的嗎?我不信,崔連點頭,又趕緊說雖然沒做過,但看得多了,所以應(yīng)當做得不差吧。
我是泡茶比做泡菜熟悉得多了。她說,中午收拾完了菜就一起喝茶吧。
午時做完活,吃了一頓美味的泡菜飯,捧著一大盤崔準備好的茶點跟她到樓上喝茶。狹長的茶室里,南面設(shè)了香案,供奉佛像。正中的案幾陳列茶道具,看到有自中國來的紫砂壺,亦有日本燒的粗陶茶碗。進茶室后,崔立于東南向,向我表示歡迎后,坐東面西,而我則坐西面東,背向窗子。
先看茶葉。今天用的是她從韓國帶來的綠茶,袋上印“雨前”兩字。問發(fā)音,跟中國話挺像。原來對綠茶的分類名號,韓國跟中國的說法多是一樣,雀舌、旗槍、雨前什么的,也都在韓國通用。不一樣的是:她在用溫壺杯后,棄水倒進一只大碗。然后將余下的開水倒在一只碗里,等它涼些才從碗里將水傾入壺中。喝到口的綠茶很淡,很溫和。
接著是賞茶色和品飲。崔給我倒第一杯時,一手掌心向內(nèi)平護胸前,一手敬茶。原來當天她沒有穿傳統(tǒng)服裝,沒有袖子,就仿著護著袖子的樣子敬茶。于是談起韓國茶道,是不是都要做規(guī)定動作呢?她說是這樣。我說你這樣比我們平時在家待客要尊禮法得多呀。韓國人對茶文化是不是都如此尊崇呢?她說:不盡然。
茶在中國享受的悠久尊榮沒有同樣在韓國發(fā)生,茶在韓國史上的命運跌宕。最早綠茶在新羅善德女王時代傳入韓國,到佛教興盛的高麗王朝時(10至14世紀),茶風(fēng)滲透韓國社會各方面,自詩歌、戲劇至唱詠無不涉及,開始形成茶道。當時還有一種茶儀,專門在寺廟中布奉綠茶給佛家子弟,現(xiàn)在也很少能夠得見。14世紀朝鮮時代儒家取代了佛教的位置,隨之朝野對茶的愛好和旨趣也因此淡了下來。反而是到16世紀末日本入侵高麗時,稍將茶的地位又提升了一些。――很有諷刺意味的是當時有不少高麗的陶工被迫在日本燒陶,他們制作的茶碗據(jù)說現(xiàn)在已是無價之寶了。19世紀早期,隱居山間僧人金道村建立了愛茶者協(xié)會,與他的同伴一起重新開始種茶品茶。金與其時包括國王女婿在內(nèi)的一些高官都有結(jié)交。那些受過良好教育的官員多曾到過中國,因此成了他推廣茶文化的追隨者。
不似日本的重儀式,韓國茶道更傾向自然,所以崔以為韓國人喝茶方式同中國人更接近些。盡管從喝茶的品種上看來,韓國人通常喝綠茶,是跟日本相近的。據(jù)說以前高麗國只有南部才產(chǎn)綠茶,而且因為產(chǎn)量太少,不少人喝日本綠茶。現(xiàn)在韓國茶的產(chǎn)量同中國相比,仍然是少,因此崔家的茶藏里,也有不少中國的鐵觀音。
喝茶時吃了不少茶點,原來韓國茶道是要有點心配合的。果然,之后想起來,那綠茶的滋味淡了,倒是清甜的茶點印象深刻。
崔送我出院子時,微微躬首,露出光滑的頸。我暗轉(zhuǎn)一念:泡菜和泡茶,應(yīng)當都是美容秘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