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薺居普茶記

近夏，天氣晴熱，南山子如薺一大早即動身，乘車前往終南山如薺居普茶。

據文獻記載，普茶之事起源于禪門。歷代祖師為了廣種善根，普結佛緣，以喫茶為契機，以宣示禪宗心要為皈旨，因此有了普茶之舉。古時候寺院里產茶，上者奉佛，中者供奉諸方大德，下者自奉。又專設茶頭，用以供奉大眾茶湯。禪宗認為，茶有三德：坐禪時通夜不眠，滿腹時幫助消化，茶且不發。有助禪門清規，當然值得大力提倡了。

趙州從諗和尚住觀音院時，經常以一句“吃茶去”法語接引四方學人，因此有了“云門餅、趙州茶”的禪話流傳后世。到了近代，寺院普茶僅僅在每年的除夕之夜舉行，和社會上的“茶話會”并無二致，已經沒有了往昔的莊嚴與深意，殊為感嘆。

普者，普遍周詳之意，雖然只有一盞茶，然而上奉十方諸佛，中供諸賢圣，下及六道品，如大雷音，如大云雨，三千大千世界一切眾生，莫不沾染茶露，生歡喜心，這才是普茶的實境和深意。

如薺居普茶的日子是我和住山的明因師上個月擬訂的，之前已做了不少準備，如茶品、器具、座具的鑒選等，都一一精心安排，以求潔凈和莊嚴。

如薺居位于終南山紫閣峪內，海拔976米，步行上去大約需要一個多小時。一路上有回心石、如薺嶺、息心處、觀音石等多處景點，是一個讀書、飲茶、參禪的好地方。由于連日晴熱，山里的氣候也溽熱異常，尚未過如薺嶺，我身上的衣服已幾乎濕透了。山下正在修路，行人和游客幾乎看不到蹤跡；初生的文蟬棲止在茂密的草木叢間，鳴聲時續時斷。走過如薺嶺，一位山民正斜依在山道旁歇息，告訴我說：山上杏子熟了，很甜的。山上杏樹很多，記得初春上山時杏花滿眼，嬌艷無比?，F在已是初夏，距離夏至尚有兩日，杏子該熟了。最近事情很多，身體狀況不大好，行走在炎炎烈日下的崎嶇山道上，顯得稍稍有些吃力。又走了一大段山路，旅行水壺里還有一些水，我放下行囊，找了塊山石坐下，喝了口水后，感覺好多了。抬頭看看山頂，還有一大半路呢。太陽的熱力卻越來越強了，連文蟬也停止了鳴叫，天氣真的太熱了。一直以來我都有一條為人處事的準則，那就是：既然決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我取出毛巾，搽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背起行囊繼續前行。并口占七絕一首曰：

六月南山溽熱天，

文蟬聲怯鳥語圓。

山路崎嶇何所慰？

茶湯微苦杏方甘。

這是想象到達如薺居后飲茶吃杏的情景，很有些“望梅止渴”的意思。

終于到達如薺居了！明因師已在院外的一棵柿樹下設了石桌、石凳，是專供四方游客和山民歇息飲水用的，也可以用作普茶的場所。明因師功德真大呵。

洗過臉，喝了一大碗茶湯，吃了兩三枚山杏，稍事休息后，即開始普茶。

普茶在院子里進行，雖然簡單，但很莊重，因為這是如薺居的第一次普茶活動。

山杏很多，雖然個頭小了些，但很甘甜，用來做茶供最好。

做完普茶后簡單吃了些午餐，又與明因師閑話多時，看看太陽快落山了，開始擔水澆灌山上的茶樹、菊苗、瓜果菜蔬等，一直忙碌到晚上。

我在山上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即下山。

這兩天持續高溫，氣溫高達38度。回到家里時已經是中午兩點多鐘了，看著我汗流浹背的樣子，夫人嗔怪道：你真是瘋了，這么熱的天氣還往山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