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義利價值取向反映著人們對“義”與“利”及其價值的排序和取舍,它最為集中地反映著人們的價值觀念和價值標準。網絡行為對于利益的追求是以合義為基本前提的。在這種情況下,儒家的“見義思利”觀念對形成良好的網絡行為秩序、實現和諧網絡,無疑具有促進作用。
關鍵詞:網絡行為;和諧網絡;義利之辨
中圖分類號:B8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6)04—0072—03
一、傳統義利觀的辯證分析與現代社會的契合
道德和利益的矛盾,是道德現象中的根本矛盾,也是社會生活中的重要矛盾。如何認識、處理具體的利益要求和具體的道德要求之間的矛盾關系,是古往今來人們現實生活中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道德和利益的關系,用傳統的學術術語,可歸結為義和利的關系。作為道德現象中的根本矛盾和現實生活中的重要問題,義利關系應如何認識和處理早已為我們的先哲們所著重思考和論述。義,“義者,宜也”(《中庸》),便是“適宜”的意思,后來則代指人類社會活動和人際關系中應當遵循的最高原則和應當追求的最高道德;利,是指能滿足人類生活需要的利益和功利,這概念出現得很早。“義利觀”問題亙古至今就是人們津津樂道的一對哲學范疇。義利觀即人們對義與利亦即對道德與利益及其關系的根本看法。中國古代諸子百家對義利觀的看法不盡統一,有的甚至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對國人影響最深的非儒家思想莫屬。儒家的基本主張是“重義輕利”,把義與利對立起來。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里仁》)君子懂得義,小人只知道利。“義”與“利”,成了君子與小人的分水嶺。談到儒家的義利觀,人們自然會想起亞圣孟子的著名論斷。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孟子·告子上》)這已經上升到倫理政治的高度來探討義與利的關系問題了。儒家“重義輕利”,但并不絕對地排斥或否定“利”,只是特別強調人們要“見利思義”(《論語·憲問》)、“見得思義”(《論語·季氏》),并且把這看作一項基本的道德要求。西漢儒學思想家董仲舒更進一步提出“正其誼(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漢書·董仲舒傳》),他們都把義與利相對立而尚義貶利。宋代理學家朱熹更把仁義上升到社會、宇宙本體高度,把人們追求維持生命以外的物質欲望視為與“仁義”相對、與天理不容,主張“存天理、滅人欲”,用體現“天理”的封建倫理“仁義”來節制人的欲望。儒家這種重義輕利、以義抑利的義利觀長期被封建統治者作為正統思想維護,對中國古代經濟乃至社會發展起很大消極作用。
一般而言,“義利之辨”涉及三個基本問題,即義利概念的辨析、義利關系的疏理和義利取向的定位。無論是在義利的實踐性辯論中,還是在義利的學理性辯論中,人們在義利概念和義利關系上往往容易達成一般的共識。“義”泛指道義,一般指稱道德原則、道德規范、精神生活、精神文明、整體利益等;“利”泛指功利,一般指稱物質生活、物質利益、物質文明、個體利益等。義利關系一般地層現為道義與利益、道德與經濟、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精神追求與物質追求、整體利益與個體利益等之間的關系。但是,人們對義利取向的理解和定位往往是不同的,甚至是沖突的。所謂義利取向,就是人們基于義利概念的明辨和義利關系的梳理,而對“義”與“利”及其關系所作出的價值判斷和價值選擇。在義利取向上,中國傳統社會和傳統思想中出現了重義輕利說、重利輕義說和義利并重說等,西方傳統社會和傳統思想中則出現了道義論、功利主義等。“義利之辨”更多地是圍繞義利價值取向而展開的。義利價值取向反映著人們對“義”與“利”及其價值的排序和取舍,它最為集中地反映著人們的價值觀念和價值標準。
在目前轉型社會,最大的挑戰是,社會經濟秩序發生了裂變,過去我們整個社會所祟尚的道德倫理觀念,已經遠遠不能適應經濟發展的要求。市場經濟推出一系列與自然經濟、計劃經濟迥然不同的道德內容,其中最為明顯的即為對效率的追求。傳統倫理的良心論,可以培養“道德的經濟人”,即在富有道德心、愿意共同合作、關注他人與社會的基礎上,求取合理合法滿足個人利益的人提供思想資源,市場經濟在其理想目標上,是將人塑造成生活豐裕、精神健全的完整的人,它內在地需要人的理性觀念和倫理覺醒。市場經濟改革所要求的與推行它的框架并不完全兼容,并依然存在矛盾。社會也還存在傾向于金錢、功利、個人利益、知識能力取向,道義、奉獻、集體利益,重德等傳統價值的地位在下降。這種此消彼長、紛爭碰撞的狀況,促使文化各部分互動。中國經濟倫理問題及其特點就源于這些矛盾。儒家義利觀對中國社會特別是對市場經濟發展的消極影響,并不意味著要徹底否定中國古代儒學思想家幾千年中努力探討形成的義利觀念。必須明確,它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主流——儒家思想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中不乏精華所在。我們反對儒家尚義貶利、以義反利的觀念,但不能走向另一極端,變成尚利去義、以利反義,這二者表現形式不同,實質都是把義與利相對立。在發展市場經濟的過程中,我們須通過“揚棄”,樹立重利尚義、講義取利、利義統一的正確義利觀。
二、網絡行為的利益泛化與道德困境
“互聯網是由科研學術網發展而來的,具有深厚的非商業傳統,但是隨著互聯網的擴張,以贏利為目的的商業性組織成為互聯網的主要建設者,并因此出現了大量對網絡資源的商業性應用。”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道德和金錢的關系問題明顯地凸現出來了。當前,互聯網的迅猛發展為我們帶來了大量的網絡信息,帶給了我們一個虛擬的網絡世界,也帶來了一個我們不得不面臨的問題:如何形成正確的“網絡道德”?在虛擬現實的世界里,我們賴以維護道德秩序的管理、監督、約束、制裁等種種道德法律手段,在一個個數字符號的“網絡名”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在網絡技術的幫助下,人人可以隱匿和篡改自己的身份、行為方式和行為動機等,用虛假的個人資料發表個人的觀點,濫用自己的權利而不需承擔任何的責任和義務。在無法用制度或法律的手段處理事件的時候,更多的要依靠道德的自我約束。
從目前情況來看,網絡行為的道德失控主要牽涉到下列幾個問題。一是知識產權問題。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得下載、復制文件輕而易舉。一些軟件開發商任意復制他人的源碼,作為自己開發的軟件出售,這使科技創新受到挫傷。二是信息網絡安全問題。未經授權闖入網絡的黑客,從開始的惡作劇到有意識的犯罪,再次告誡人們必須用道德和法律的雙重手段規范人們的思想行為。三是個人隱私問題。在網絡信息時代,個人隱私權受到信息技術系統采集、檢索、處理和重組等信息能力大大增強的挑戰。四是信息產品開發商的社會責任感問題。有的開發商把渲染暴力和色情等垃圾信息編入程序,危害身心健康極大。五是資訊的商品化問題。自古以來資訊或知識曾是最公開、最可以自由取用的資源,在20世紀前它甚至很少被視為商品。然而,資訊的商品化,隨時準備被出售以從中獲利,已變成現代社會最為普遍的現象。資訊商品化對現代社會所造成的沖擊,除了造成資訊富有與資訊貧窮二個階級的界線更為明顯外,影響最大的,可能是一向提供免費服務的圖書館了,尤其是公共圖書館。長久以來,圖書館被視為是人類社會的知識貯藏所,也一直將資訊定義為公共財產,不論種族、不管何種階層、政黨,皆可平等地享用圖書館所儲存的文化產品。然而當資訊社會漸漸把資訊商品化時,圖書館也越來越像個商人。
針對網絡行為的利益泛化和道德失控,一方面,有些人充當“社會的良知”,著眼于社會公共利益,激烈地抨擊商業網絡行為的道德淪喪現象;另一方面,一些網絡經濟的堅定支持者以及網絡經濟發展中的既得利益者更多以行為不違法進行辯護。批判者既帶著強烈的情感因素,很多時候有意無意地把批判的矛頭對準了整個網絡本身,辯護者也有意無意地回避了商業倫理這一本題,討論更多地成了隱性的支持還是反對網絡經濟的爭議,商業倫理問題很多時候變成了論爭的手段而非目的,沒有得到切實的討論。其實,在這方面,“義利之辨”展現于個體與他者的關系層面,表現為整體利益與個體利益、社會價值與自我,價值、義務與權利、貢獻與索取等之間關系的倫理之辨。這種倫理之辨,在中國傳統思想中展現為群與己、公與私等關系的辯論,在西方傳統思想中則展現為對城邦與公民、上帝與教徒、社會利益與個人利益、利他與利己等關系的辯論。通過這種倫理之辨,許多思想家企圖成就一種“他者倫理”。他們確信,這種“他者倫理”能夠引導個體有效處理整體利益與個體利益、社會價值與自我價值、義務與權利、貢獻與索取等之間的關系,引導個體正確對待自己所面對的“他者”(他人和社會)。這種“他者倫理”凸現了人的社會性特征,成就個體的社會認同,塑造現實的“道德自我”。
現在,要不要搞市場經濟已經不是一個需要討論的問題,而近年來,愈演愈烈的商業網絡行為,再次激起了人們對網絡倫理討論的熱情。在中國,商業網絡行為活動中的敗德行為,如欺詐、侵權、不守信、“不按牌理出牌”等等,似乎更加普遍。現在,商業網絡行為問題已經成為一個社會普遍關注的問題。應該明確:網絡經濟是信譽經濟,更需要健康的市場經濟環境,需要健全的商業倫理支撐。緊接著,這就是網絡行為主體如何處理義與利的關系平衡問題。
三、義利平衡論與和諧網絡
義利問題是中國古代道德理論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如何處理好兩者關系,對政治、經濟、倫理及社會風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幾千年來,歷代思想家對它進行了反復討論。諸子中,法家提出了“貴利輕義”主張;道家以既超道義有超功利的態度來看待義利;而墨子既不是重義輕利,也不是重利輕義,而是義利合一,志功雙規;而儒家創始人孔子提出了“重義輕利”(或者說“先義后利”)思想。儒家歷來非常重視義利問題。程顥認為;“天下之事,唯義利而已。”(《河南程氏遺書》卷十一)朱熹也認為:“義利之說,乃儒者第一義。”(《與延平李先生書》)義與利都是對行為的審查與考量,但卻是兩種不同的審查和考量。義是對行為做倫理的審查和考量,以考查其是否合乎規范;利是對行為做經濟的審查和考量,以考查其是否有效有利。《中庸》說:“義者,宜也。”韓愈說;“行而宜之之為義”。(《原道》)義是一種行為規范,也是一種價值導向,它所強調的是行為的正當性、合理性。利,即利益。利的對立面并不是義,而是害。利與害是要在行為與結果之間做出考量,它所突出的是行為的功利性、有效性。由此可見,從本原的意義來看,義與利并不是對立的,而是依據不同的尺度來對行為作出衡量。義的也可能是利的,也可能是不利的;利的也可能是義的,也可能是不義的。當義與利相一致的時候,不會有問題發生,但是當義與利不相一致的時候,個人應當持什么樣的態度?這就是義利問題的根本所在。儒家所主張的利,是在“仁”和“義”之道基礎上的利,儒家亦重事功和民利。真正說來儒家重義并不排斥利,而要求人們“利不背義”且堅持反對“見利而忘義”。
正確看待和處理義和利的關系問題,是一個很大的社會問題,也是關系到做人、立身的大事,我們應當高度重視。孔子所說的“見利思義”,“不是一般的反對‘利’,而是指在‘利’的面前要首先考慮其取舍合不合‘義’。”②孔子的《論語》在倫理學說的基礎上,描繪了治國安邦方略,包括對于經濟活動的原則性對策。儒家圍繞人學、倫理中心問題,在人與人之間、個人與家庭、個人與社會之間的倫理關系上,提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社會理想,以此做指導,進行經濟活動,主張“以義導利”“以義制利”“義利雙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經濟倫理模式,爭取實現“富而仁”的境界,有助于啟迪社會成員在這方面做出正確的道德取向。事實上,亞當·斯密是西方第一個試圖調和經濟倫理中的“義”“利”矛盾的人。斯密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簡稱《國富論》)中,建立了“富國裕民”的古典經濟學體系;而其另一巨著《道德情操論》,則試圖闡明以“公民的幸福生活”為目標的倫理思想。他希望自己能夠圓滿地解決經濟上利己與道德上利人的矛盾,也就是早在19世紀中葉德國歷史學派的經濟學家就提出了所謂的“亞當·斯密問題”(有的叫做“斯密難題”、“斯密悖論”),即《道德情操論》表達的利他主義和《國富論》利己主義的論述相互矛盾的問題。
從義利關系的理性認識與義利取舍的社會實踐方面,可以看到,義與利完全能夠求得平衡、共同發展。首先從義利關系的理性認識來看,第一,義利關系是辯證的,利是義的存在基礎,義是利的價值導向,正義而謀利就是強調,即沒有空洞的義,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第二,義利關系是動態發展的,謀利促使人們既謀生存之利,更謀發展之利,既謀個人之利,更謀天下公利;無義之利,就會危害個人發展、社會進步,必然是空洞的懸盤。從正其義不謀其利,到正其義當謀其利的認識飛躍,證明了這一點。其次從義利取舍的社會實踐來看,第一,正義而謀利是社會歷史發展的主旋律,一方面人類一直以謀利為生存奠基,以之惡成為歷史動力。另一方面,人類又一直以正義戰勝邪惡,使得謀利的效率的追求,被正義的道德規則所規定所推動。從傳統到現代,從農業文明到工業文明,從封閉社會到開放世界,謀利的個人財富積累,與社會總財富增加總是處于正義追求的總目標之下的現代化史就是正義而謀的歷史;第二,正義而謀利是社會變遷的大方向,當前問題的實質是生產力水平低下,不適應社會的物質文化需求,社會發展的關鍵,是提供一個公正公平,道義基礎上共謀發展的平臺,前者要求謀利,后者推動正義,前者是實際目標,后者是遠大目的。不正義的謀利,短視短淺,不容于法律與道義。正義而謀利,長遠長期,是社會發展希望之所在。
構建和諧的網絡,需要樹立正確的義利觀。在從事相關網絡活動時,要反對重利輕義、見利忘義的思想和行為,反,對唯利是圖和極端利己主義的價值取向,反對功利化的腐敗行為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資產階級腐朽思想。可以想像,一個人,只講個人利益和自我價值,不講他人利益、集體利益、國家利益和社會價值;只講個人權利,不講責任義務;只講索取,不講奉獻;他是不會受到人民和社會歡迎的。樹立正確的義利觀,首先要堅持和弘揚社會主義道德的價值取向、價值目標和價值原則。同時,也堅持義利統一的觀點,鼓勵人們在不損害國家、社會和他人利益的前提下,通過正當途徑和合法手段去追求自己的物質利益,使國家、集體和個人的利益相得益彰。
對于網絡行為而言,其對于利益的追求本身是正義的,其追求利益的方式則有當與不當、正義與非正義之分,其所取得的利益也有合義之利、悖義之利的分別。義作為當為之為,作為正義的事業,其正當性、正義性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即表現為具體的法律、條例、規范,甚至道德。只有符合法律、條例、規范、道德的行為,才是合理又合義的行為,才是正當的行為。所以,網絡行為對于利益的追求是以合義為基本前提的。在這種情況下,儒家的義利觀念對形成良好的網絡行為秩序、實現和諧網絡,無疑具有促進作用。遵守道德規范應當成為人們的自覺意識,“見利思義”也應當成為人們的自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