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在民事立法中確認胎兒的民事法律主體地位,我國否認胎兒民事權利享有的現狀已經不能充分地保護胎兒的民事權益。因此,有必要在借鑒國外立法經驗的基礎上,在即將制定的民法典中確認胎兒的民事主體地位,同時明確胎兒的民事權利范圍,從而真正有效全面地保護胎兒的民事權益。
關鍵詞:胎兒;立法;民事權利;權益保護
中圖分類號:D9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6)04—0111—02
自羅馬法以來,關于胎兒合法權益的保護既是民法的一項重要內容,也是法學研究中的一個古老的話題。但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對于胎兒的合法權益的保護,目前我國民法理論對此的研究尚欠深入,相應的關于胎兒的民事立法也比較少(只有《繼承法》第28條一個條文),在實踐中也鮮有成功的判例,最高司法機關也沒有出臺相關的司法解釋。對于實際生活中發生的關于胎兒權益保護問題,現正處于無法可依的境地。因此有必要在法理上分析確認胎兒的法律地位,以爭取在即將制定的民法典解決胎兒的民事權益保護問題。
一、立法現狀
在研究胎兒的民事法律主體地位之前,首先需要了解的就是在法律上胎兒的涵義該怎樣地界定。這是確認胎兒民事法律地位之前必須要解決的問題。何謂法律上的“胎兒”,我國立法沒有明確的規定,民法理論中的定義也不盡一致。有學者從生物學或醫學標準的角度出發,把胎兒定義為“尚在其母子宮中的胚胎或尚未出生的胎兒”;也有學者認為“胎兒是處于母體之胎盤之中的生命體,是生命體發育的一個階段,即出生的最后一個階段的存在形態”。而從世界各國法律保護胎兒的立法精神來看,主要是保護胎兒出生前后的健康權益及出生后的財產權利,如果用生物學或醫學標準來界定胎兒則與立法精神不符。為此,有必要從民事權益的保護角度,準確界定胎兒在法律上的涵義,筆者認為:“胎兒者,在母體內之兒也。即自受胎之時起至出生完成之時止,謂之胎兒。”
我國《民法通則》第9條規定:“公民從出生時起到死亡時止,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依法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從中我們可以看出,我國民事立法對于尚未出生的胎兒是否享有民事權利,基本上持否定態度。這是因為自然人的民事權利能力是從公民出生以后才開始享有的,尚未出生的胎兒還不具有民事主體的資格,從而不具備民事權利能力,不能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同時我們需要注意的是,我國《繼承法》第28條規定:“遺產分割時,應當保留胎兒的繼承份額。胎兒出生時是死體的,保留的份額按照法定繼承辦理。”這在我國的法律上無疑是確認了胎兒的繼承權。法律上之所以保護胎兒的繼承權,實質上為保護未來的民事主體的權益所采取的預先保護措施。這種預先保護措施也必須以胎兒的活體出生為條件的,而且與《民法通則》相比,《繼承法》是特別法,依據特別法優于普通法的原則,可以認定我國立法中也承認了胎兒的民事權利能力,不過是以特別法的形式僅僅規定了胎兒的繼承權,對于胎兒其它的權利卻沒有規定。
依我國民法理論,在自然人出生前或死亡后,存在著與人身權利緊密聯系的先期人身法益和延續的人身法益。“’對于延續的人身法益,關于死者的姓名、肖像、名譽、榮譽、隱私利益以及遺體、遺骨等各方面的保護問題,最高人民法院已經出臺了明確的司法解釋,在我國司法實踐中也已經成功地解決了此類死者的合法權益保護問題。但對于前者,即向前延伸的先期人身法益的保護問題,《民法通則》中無有明確的規定,民法理論中也頗有爭議。
二、國外立法例之借鑒
對胎兒合法權益的保護,自然涉及到胎兒以何種立法例確認胎兒的民事權利能力問題。早在古羅馬法,就有胎兒“視為既已出生”的法律格言。自近代私法法典化以來,胎兒的權益保護越來越受到各國立法的重視,法國、德國、日本等國民法典雖未賦予胎兒一般民事權利能力,但也在若干情形之下規定了胎兒的某些權利,終使胎兒處于一定的權利保護之下。
考察世界各國民法確認胎兒民事權利能力的立法例,大致有以下兩種:
其一,概括主義說,又稱總括保護主義說。凡關于胎兒的合法利益的保護,視為已經出生。如胎兒出生時為活體的,即溯及地取得民事權利能力。如羅馬法即有此項規定。原《捷克斯洛伐克民法典》第7條規定:“胎兒如果活著出生,也具有權利能力。”《瑞士民法典》第31條第2項規定:“出生前之胎兒,以活體出生為條件,有權利能力。”我國臺灣地區民法也采概括主義說,第7條規定:“胎兒以將來非死產者為限,關于其個人利益之保護,視為既已出生。”土耳其民法、泰國民法、匈牙利民法也采用同樣的立法例。
其二,采列舉主義說,又稱個別規定主義說、個別保護主義說。即在立法中規定“特種事項”,在該“特種事項”的范圍內保護胎兒的合法利益,而對于該范圍之外的利益不予規定。如《法國民法典》第906條第1項規定胎兒的受贈與的權利,“為有受生前贈與能力,以于贈與時已受胎為己足。”第725條規定胎兒的繼承權,“尚未受胎者,不得為繼承人。”《德國民法典》也規定了胎兒的繼承權,“胎兒在繼承開始前,視為既已出生。”還規定了胎兒的賠償請求權(《德國民法典》第844條第2項)。《意大利民法典》、《日本民法典》也采用此立法例承認胎兒的民事權利能力。
比較以上立法例,概括主義立法對胎兒利益的保護,比較系統、全面,但也并不是泛泛承認胎兒具有民事權利能力,從而避免了胎兒成為義務主體的可能。在涉及胎兒利益時,視為已出生,則表明這只是法律擬制,從而維護了傳統的民事權利能力始于出生、終于死亡的原則,保持了法律體系內部的和諧。我國如采用這種比較科學、合理的立法例既可實現對胎兒利益的全面、周到的保護,又可維護現存的法律基本原則,維護整個法律體系的和諧統一。所以,筆者建議我國正在緊鑼密鼓制定的民法典應以概括主義立法例確認胎兒的民事主體資格,使其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
三、民事權利范圍及其保護
胎兒所享有的民事權利包括人格權、身份權以及基于特定身份而產生的財產權利,具體說來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人格權
胎兒雖在出生以前作為母體的組成部分,但是其形體具有身體和健康的人格利益,應予以法律上的保護。在理論界關于胎兒人身權的權利范圍也頗有爭議,在此僅就胎兒的生命權與健康權展開論述。
侵害胎兒的生命權是指不法剝奪胎兒生命的侵權行為,其手段表現為違法的作為和違法的不作為。違法的作為即是故意或過失地對母體施加不法行為,主觀上可表現為在直接侵害母體的同時也間接加害了胎兒,也可表現為通過加害母體而故意侵害胎兒生命權的作為。違法的不作為則是有義務對母體及母體中的胎兒履行責任而故意或過失不予履行而導致胎兒的死亡。此外,由于醫療技術上的原因或不可抗力而導致胎兒死亡的,也屬于侵害生命權的行為。
此外,對于胎兒健康權的保護在實踐中的意義更大。對胎兒的健康權的侵害,表現于胎兒懷于母體之中,外力作用于母體,致胎兒身體功能的完善性質受到損害,既可以是致其外傷,也可以是致其內傷,還可以是致其患有某種疾病。侵害胎兒健康權的行為須具備以下幾個基本條件:(1)須有侵害行為。通常先侵害其父、母(尤其是母親)身體,再轉而作用于胎兒身上。(2)須侵害胎兒的某種權益。(3)須造成損害。(4)須侵害行為與損害之間具有相當的因果關系,無論其對胎兒的侵害是直接的或是間接的,只要與所發生之侵害具有因果關系,即可構成侵害行為。(5)主觀上具有故意或過失。
(二)遺產繼承權與受遺贈權
對于胎兒的繼承權,各國法律都有非常明確的規定,我國《繼承法》第28條就是對胎兒繼承權的保護的具體表現。而對于胎兒的受遺贈權,依據《繼承法》第25條的規定,受遺贈人必須在兩個月內明示接受遺贈,否則視為放棄。依據這樣的規定,可以肯定地說胎兒在我國并沒有受遺贈權,而在實踐中也不時發生類似的情況,導致胎兒本應享有的受遺贈權得不到法律的保護。所以在立法中也應該確立胎兒的受遺贈權,使其受遺贈的財產權利得到充分的保護。
(三)撫養請求權
我國《民法通則》第119條的規定,死者生前的受撫養人有權請求致害人償付必要的生活費等費用。該條所稱的受撫養人應是具有權利能力的自然人。而依據《民法通則》第9條的規定,自然人的權利能力始于出生終于死亡,自然人在出生之前即胎兒并不具有權利能力,不應屬于受撫養的范圍,從而在胎兒的準撫養人受害死亡后,對胎兒是否享有撫養賠償之請求權也持否定態度。而在國外,一般都規定在胎兒的撫養人被害死亡而胎兒活體出生的,胎兒作為間接受害人享有撫養損害賠償請求權,有權向加害人請求損害賠償。因為胎兒在出生之后必須由被害人撫養,實際上在準撫養人被害之前已經與胎兒形成了期待的撫養與被撫養的關系。而我國法律中并無此項規定,在實踐中也很難公平處理此類糾紛,所以對胎兒的撫養請求權的確認也是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