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政治現代化、民主化的實現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制度性前提,正確處理公平與效率的關系則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關鍵。在此基礎上,二者共同推動著和諧社會的形成。
關鍵詞:和諧社會;政治現代化;民主化;公平與效率
中圖分類號:D6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6)04—0027—03
黨的十六大和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2005年10月,在中共中央制定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中再次提出“推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毫無疑問,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構成并體現了當代中國社會轉型的基本價值取向。但是,中國能否真正最終建立起“和諧社會”,基于當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正處于現階段這樣一個特殊關鍵時期,除了必須一如既往地大力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來不斷增強和諧社會建設的物質基礎,在發展中謀求和諧之外,主要的則還取決于中國能否更好地處理公平與效率的矛盾,能否在政治現代化、民主化的道路上持續地獲得進步。本文就這兩個問題談談自己的看法。
一、政治現代化、民主化: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制度保障
和諧社會應當是公民社會。現代民主政治所需要的以自由、民主及法治意識為核心的政治文化,都是在公民社會的基礎上生長發育起來的。公民政治文化要求重新確立公共權力的合法性、基礎,將公共權力的占有及使用建立在人民同意和約定的基礎上,從而增強國家權威的合法性、合理性,這是政治現代化的首要構成要素。明顯的,這也將在根本上有助于社會更容易達成和諧的氛圍。
從當代中國的情況來看,改革前,中國政府的合法性基礎建立在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基礎上。這種傳統政治文化以儒家思想為核心,并在民眾心理積淀下了崇尚皇權、崇尚清官、崇尚權威的政治心理和政治思維方式。然而,隨著中國市場經濟的發展,人們的自由平等意識,民主法治觀念逐漸增強,政府賴以為合法性基礎的根基發生了動搖。中國政府必須尋求新的合法性基礎。80年代以來,中國政府致力于建設自己的憲政和政績合法性基礎。其間,“依法治國”的方略得以確立,經濟建設獲得了高速發展,綜合國力、人民生活水平都有了很大提高。但是,另一方面,由于當代中國尚處于社會轉型時期,社會的結構、職能和社會生活還處于某種紊亂、失序的狀態,因而在社會體系建設、社會保障政策等方面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特別是在權力制約、制度設計等方面存在頗多欠缺和漏洞,從而造成權力尋租、行業壟斷獲取壟斷利益等行為和現象相當嚴重,使得收入分配方面本來就日益突出的矛盾更加尖銳,突出表現為貧富差距懸殊并有進一步擴大的之趨勢,廣大下層群眾并沒有充分享受到與經濟建設、現代化建設發展相應的改革成果。民眾心理開始失衡,政府權威的合法性亦由此有所削弱。
進入新世紀,“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理念的相繼出臺,在某種意義上,不能不說正是因應這種時勢發展的結果,尤其是十六屆四中、五中全會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放到與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相并列的突出位置。這標志著中國社會發展將由以往很大程度上實際上的一味單純追求GDP增長向更加注重經濟社會全面協調發展;在保持社會活力與效率的前提下,更加注重平衡效率與公平的關系。也就是說,由此之后,國家在社會體制改革方面,社會政策創新調控方面將與經濟體制改革、經濟政策調控方面那樣的同等重視,加大投入。可以預見,這樣的結果就是,不僅將進一步增進民眾對政府權威的認同感,增進政府權威的合法性基礎,并且在此基礎上,事實上也就為整個社會的和諧奠定了最為根本的基礎。
國家自主性及國家能力的增強是政治現代化的另一個重要標準。從國家與社會的關系來看,國家自主性就是國家對社會各利益群體的超越性,代表社會的公共利益,為一國的人民提供公共產品。在現代自由市場社會中,由于利益高度分化以及由此而來的多元社會權利訴求,社會成員與各種利益群體總是力圖通過參與政治過程來維護和實現自身利益,彼此之間不得不相互斗爭、限制和妥協。顯然,此時要維持并促進整個社會的真正和諧與穩定,就必須確保國家權力是在人民利益的合力的規范下運行而不為某種特定社會力量所控制,從而確保國家能夠真正代表社會的公共利益,并保持其在制定政策和執行政策中的自主性。與國家自主性提高相對應的是國家能力的增強。現代市場社會中的多元權利表達在客觀上要求政府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治理能力與執政水平,有能力對各種社會力量進行整合并平衡各種利益訴求。這樣,社會的和諧才由此具備了可能性。
改革開放以來,在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由于權力的市場化,伴隨著現代化建設取得偉大成就的同時,當代中國也已形成了一個利用權力尋租而積累財富,掌握政治資本、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的總體性資本集團以及所謂的“分利集團”,二者都表現為違背市場經濟的交易規則和契約關系主體的平等原則,憑借其傳統的社會資源優勢,不顧社會的公共利益追求自身的狹隘利益。這樣一方面阻礙了技術進步和資源的合理流動,另一方面,它們在維護、鞏固自身利益的過程中,必然與國家權力結盟,拉攏、腐蝕國家干部,并通過影響公共政策的制定使自身利益固化,從而導致國家的自主性下降,同時并使國家權力呈“軟政權化”傾向,即行政命令貫徹能力的退化,行政實施效率的低下和法律規則被任意破壞而引起的綜合現象,這實質上涉及到國家的能力問題。與此相對照,社會的弱勢群體卻長期得不到政府權威的保護。事實上,引發當前群眾情緒主要的就是上述這類非法致富、官商勾結、干部腐敗現象的日益蔓延。
因此,要在真正意義上建立起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就必須努力提高國家的自主性,不斷增強國家能力,確保國家能夠真正代表全體人民的根本利益并有能力不斷增進社會弱勢群體的福利與利益,從而在構建和諧社會的過程中,充分發揮國家的主導作用。
此外,現代市場社會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隨著市場經濟發展導致利益分化出現的利益群體,隨著經濟地位的增強,它們日益要求政治利益的表達。一個健全的民主社會、法治社會會發展出非暴力的有序結構來進行利益表達,使各種利益訴求有條不紊地輸入政治系統,滿足各種社會利益群體進行廣泛政治參與的要求。顯然,這是和諧社會所必須的,沒有民主就沒有和諧,沒有法治也沒有和諧。但是,應當看到,目前中國利益表達的途徑還不夠暢通,民主設施、法制等也還不夠健全。因而,大力發展社會主義民主,完善各種民主法律制度、民主設施,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歷史過程中,就是十分必要的,也是不可或缺的。
實際上,在胡錦濤同志概括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六個基本特征中,民主法治位于其他五個特征之首,這決不是偶然的,而是民主法治統攝了其他一切方面的特征,即民主法治既構成了其他特征的前提,又是它們形成和確立的基本要素和根本保障。否則,民主法治的缺失,和諧社會的其他方面的特征諸如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安定有序、充滿活力等等就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是無由以真正形成的。這就是說,政治民主化仍是構成社會和諧的內在要求并為之提供著保障。
從總體上看,最大的和諧,莫過于國家和社會之間的井然有序、和諧相處,真正的和諧社會也必定是一個國家權力與公共權利良性互動的社會,是國家的行政管理與公民個人的自主管理相統一的社會,政治現代化、民主化最終所要達到的目標、所要促成的社會局面也正在于此。
二、正確處理公平與效率的關系: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關鍵
“公平和正義是衡量社會文明與進步的重要尺度。”但是當公平與效率發生嚴重沖突的時候,如何解決公平與效率的矛盾,實踐證明,這已經成了一個世界性難題,二者在實際操作過程中似乎很難兼顧。
我們看到,歐洲福利國家的“社會市場經濟模式”在克服市場力量的盲目性、補救社會公平正義的同時,就是以效率的喪失為代價的,并使整個國家日益不堪重負,從而不得不在20世紀80年代起紛紛進行改革,掀起了一股國有企業私有化浪潮,相反,美國的“自由市場經濟模式”更多的是強調效率,與此相對應,較之歐洲國家,美國國內收入差距、兩極分化的程度要嚴重的多。但是,進入90年代后,美國模式卻顯示出了更大的活力,并形成了所謂的“華盛頓共識”。兩種模式,孰優孰劣?綜合衡量,不難看出,事實上是各有千秋,我們不能說美國模式就比歐洲模式要好,也不能說歐洲模式優于美國模式,歸結起來,二者的區別,實質是在效率與公平關系問題上的價值取向、偏重點有所不同而已。由此可以看出,既然公平與效率在實際操作中很難兩全,聯系到當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我們認為,公平與效率,必須根據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面臨的不同任務、需要解決的主要矛盾、重點問題等等,來確定哪一個更優先。總而言之,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在整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由于我們的根本任務就在于大力發展生產力,因而在公平與效率的問題上,總體上優先考慮效率,是合理的,也是必要的。中共十五大報告提出“效率優先,兼顧公平”,不能不說正是基于此種考慮,盡管這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議論。
但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是一個很長的歷史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歷史時期面臨的具體情況、具體任務、具體矛盾、具體問題等也各不相同。因而,在公平與效率的問題上,在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總方針的前提下,根據不同時期的具體情況、具體矛盾,適當地在政策上有所傾斜,靈活運用,也是十分必要的。當前中國已經在基本實現總體小康的基礎上,進入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發展階段。對于這一發展階段的特點,胡錦濤同志在十六屆四中全會閉幕式上作過精辟的概括,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黨校校長曾慶紅同志在四中全會結束后,也曾有過詳細的論述。歸納起來,這個階段特點有兩個:既是關鍵發展期,同時又是矛盾凸顯期。在今年2月中央黨校,胡錦濤同志再次提到了目前中國社會正處于“發展的黃金期”和“矛盾的凸顯期”。與此相對應,擺在現階段中國面前的就是這樣兩種前景:一是執政黨和政府頭腦清醒,政策妥當,就可以進入經濟社會發展的黃金時期,保持經濟社會的和諧發展,從而帶領人民平穩渡過這一關鍵期;二是執政黨和政府政策失誤,不但會使經濟停滯不前,而且會激化社會矛盾,產生社會動蕩,危及政權穩定。這兩種可能都是有經驗教訓可循的。亞洲四小龍是比較成功的案例,而發展中國家的“拉美現象”則是不成功的案例。原因之一就在于二者在這一階段對公平與效率關系的認識不同,前者采取了適當政策,避免矛盾激化,從而保證了經濟社會的穩定與繼續發展;后者未能充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措施不當,致使廣大下層百姓沒有得到相應的實惠,顯失公平。因此,在經濟社會發展的新階段,面臨新情況,中共中央適時提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在強調保持活力的同時,突出社會公平的位置,就是順應時代發展的客觀要求,體現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是有其必然性的。同時,這也蘊含了中共中央爭取上述第一種光明前景,規避第二種黯淡前景的戰略意圖。
因而,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正確而適當地處理、平衡效率與公平的關系,就關系到當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能否順利闖關的大局。和諧社會當然是有效率的社會,誠如胡錦濤同志所講的“充滿活力”,但同時更重要的也必須是一個公平的社會,沒有公平就沒有和諧。我們既不能為公平而犧牲效率,更不能因效率而犧牲公平,兩者都不是和諧社會所要求的。實際上,中共中央對公平與效率這一問題的認識也經歷了一個逐步深化的過程。十五大總體上提出“效率優先,兼顧公平”,曾在當時引發了不少的爭論。十六大的提法則為“一次分配注重效率,二次分配注重公平”,十六屆四中全會則先講“激發活力”,再講“注重公平”,十六屆五中全會進一步提出著力構筑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分配公平”為主要內容的公平保障體系,所有這些提法及強調的重點的變化,無疑都是當時經濟社會發展所呈現出來的具體特點與主要矛盾的概括與總結。應該看到,如果沒有差距就沒有動力,而差距過大也會造成問題。這正是正確處理公平與效率的關系,從而構建和諧社會所要解決的問題。因此,在當前中國既處于發展的關鍵期,又是矛盾凸顯期的現階段,在保持社會活力的前提下,適當突出社會公正的位置,在社會輿論中適當引導向公平一方傾斜,這不僅有利于創造出社會和諧的可能,而且也可避免因追求和諧與公正而妨礙效率。所以,在當前加大社會體制改革、社會政策調控創新的投入,把實現社會公平作為重要的政策導向,切實貫徹十六大及十六屆五中全會的部署,激發活力與注重公平雙管齊下,做到初次分配注重效率,再次分配注重公平,在經濟生活中把效率放在第一位,在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領域把公平放在第一位,就是十分必要的。
實際上,人類孜孜以求的“和諧社會”,本質上就是公平與效率高度統一的社會。公平是效率的起點,社會整體的效率和可持續發展,是必須有公平為保障的,公平也是效率的目標,經濟社會發展的目標,不只是追求GDP的增長,其最終目的是增進全體人民的福利。“和諧社會”所要求的,是實現社會的全面進步,在這樣一面旗幟下,公平并不是與效率對立的公平,而是可以增進效率的公平。
總之,我們今天所說的“和諧”是動態的、發展的、向上的和諧。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我們黨從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的全局出發提出的一項重大任務,適應了中國改革發展進入關鍵時期的客觀要求,也符合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因此,要在推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發展的歷史進程中,扎扎實實地做好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各項工作。但是,要最終實現這一目標,至少上述二個方面的要求是不可或缺的。政治現代化、民主化的實現,是正確處理公平與效率的基礎,而公平與效率的平衡則是政治現代化、民主化的具體體現,在此基礎上,二者共同推動著和諧社會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