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得早,呼市的太陽剛剛升起,還微微地透著涼意。吃過早飯,朋友對我說:“今天,咱們去草原看看。我給你當向導,帶你領略一下草原風情,順便嘗一嘗煮全羊,也算你沒白來內蒙一趟。”
我一聽,心里非常高興。很早的時候,就從古人的詩句中知道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勝景,那里,天是藍的,地是綠的,人和牛羊的呼吸都是透明的,連綿起伏的草海總是浮動著濃濃的芳香;涮羊肉、烤全羊等經典名吃,爬山調和馬頭琴等游牧文化,更是名聞遐邇,在時光和歲月深處散發著幽幽醇香,使多少人為之傾倒、沉迷啊!
朋友親自駕車,一路上,滿目錦繡。淳樸、原始的大草原,一年年經歷著風霜雨雪,吸收著日精月華,到處顯露著勃勃生機。當我們的車子掠過白云般的牛羊、蘑菇樣的蒙古包時,只見草毯如織,大片的各色小花,大片大片的樹,就像是一件透明的紗裙上奇妙的佩飾。間或,尚有大大小小的飛鳥輕捷地穿過晴空。身著民族服飾的草原牧民,身騎駿馬,剽悍異常。快美的民歌,宛若一只只少女的手,癢癢地撩撥著我們的心。
十點鐘,我們來到距離呼市三百華里的一個地方。停住車子,走進蒙古包,立時受到主人的熱烈歡迎。朋友介紹說,這家人是他的本家。近幾年來,內地來了朋友,他總是領到這里來,大家在這里喝奶茶,吃手抓羊肉,唱爬山調,跳蒙古舞,常常高興得樂不思歸,不知身在何處,忘了今夕是何年。
坐了一會兒,主人告別我們,去牧場捉羊,準備煮全羊款待我們。朋友對我說,蒙古人待客很講究,老弱病殘之羊,是一概不吃的,選中的羊,都是膘肥體壯、沒有病災的壯年羊,最后,朋友說:“最奇特的是蒙古人殺羊、剁羊的方式方法,肯定會使你大開眼界。”
過了一會兒,我和朋友走出蒙古包,眼看著朋友的弟弟從天邊旋風般奔馳而來,跑到近前,輕捷地跳下馬來,隨手把手中的羊摔倒在蒙古包門口,吩咐女人在鍋里添上水,自己去不遠處拔來一把野蔥,挖來幾塊野姜,收拾干凈后放在鍋里面,在鍋底生上火。之后,便開始殺羊。只見他麻利地將羊摁倒在地,用一把小刀在羊的腹部豁開一道十公分長的口子,然后,將手伸進羊的肚子,一下將心臟動脈扯斷,血,霎時間從全身涌入胸腔。主人霍霍幾刀,就將羊皮剝下,簡直比我們脫衣還快。這時,主人將羊翻轉過來,將血和內臟倒在事先備好的一個大盆里,按骨節脈絡將羊
約有十幾分鐘,騰騰的鍋里冒出濃濃的香味,又過了十來分鐘,肉熟了,端上了桌。此時,女主人已將碗筷酒杯擺好,將調料擺好,在每個碗里倒上奶茶,每個杯里斟上白酒,酒宴就這樣開始了。
我像朋友那樣,撕一塊羊肉,蘸一點鹽,送進嘴里一嚼,立時間醇香滿口,那清香、鮮美、醇厚的滋味兒,一直香到肚子里,香到骨髓和記憶里。這草原上的羊肉啊,不像我們內地的羊肉總是有那么一股子膻味,也不像有的豬肉那樣一下鍋就出來些水;這羊肉啊,吃在嘴里,咽在肚里,簡直沒法形容,那美好的感覺,那本真的滋味,就一個字:爽。
朋友和他的本家不停地勸著酒,讓著菜,不停地往我眼前的盤子里放著羊肉,我們不停地吃著,喝著,交談著。朋友對我說:“草原上的牧草是天然的,也生長著許多名貴中藥,因而,草原上的羊沒病,是典型的綠色食品,你看,”說到這里,朋友指著盤里的羊肉說,“涼了之后,羊肉和羊湯表面總是浮著一層油。我想,你在內地絕吃不到,無論如何,多吃一點。”他的那位本家也十分熱情地說:“今天,我本來是想給你做一只烤全羊的,可我家的羊生長期不到,這手抓羊肉,你就將就一下吧!”我說:“今天,我可是大開眼界,只是讓你們破費,不好意思。”
朋友笑了笑,說:“你別客氣,這沒什么,”他喝一口奶茶,接著說,“草原上烤全羊,羊生長多少日子,什么時候烤公羊,什么時候烤母羊,都是有規定的。所以,你這一次是吃不到了。”我放下杯子,笑著說:“不過這樣也好,留點想頭,為我們再次相聚創造個機會……”朋友說:“對,那就為我們的再次相聚干杯!”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悄悄過去了幾個小時。男主人開始備飯。他把水倒進羊腸,沖出里面的污物;之后,又將一部分肺子剁爛,塞進羊腸里面,提起來一下下地抖動著,就這樣,將腸的內里又清理了一遍;最后,他的女人把攪了水的莜面一點點續進干凈的羊腸,下到鍋里一煮,就是今天的最后一道美食。我吃了幾口,當真快美異常,難以盡述。
踏上回程,只覺得腳底生風,肋下沁涼。這片哺育了鐵木真的廣袤的熱土,生活著多么勤勞、善良、淳樸的人民啊!可以想像,我們的牧民,肯定會在綠色的大草原上種出更加鮮美的生活。
想到這里,我回頭望去,傍晚的余暉中,朋友的本家兄弟像一尊雕像,立在大地上,向著我們,遠遠地揮了揮手。
一時間,我的心里充滿了感動……
(責編/孫厚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