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星月輝映下披發(fā)仗劍當空長歌的人是誰?佩蘭著芷俯視蒼生的人又會是誰?他們留給我們更多的是無盡的遐想,故在如煙的往事中,我們只能觸摸到心頭縈繞不絕的幾分悲愴和凄涼。
讀過古代神話的人都知道這樣一個故事:夸父與日逐走,欲北飲大澤,未至,即被渴死于途中。遂后,他棄其杖,化為一片豐碩的桃林。從此之后,那桃林是否年年花開綻露紅顏且因了這落英、逝水等等而演繹了一幕又一幕傷情悲事,書中再也沒有任何記載。因為這個故事,夸父曾經(jīng)的奔走便永遠地刻在后人的心碑上了。
這是多么悲壯的一幕??!多少年過去了,透過悵惘,透過悲凄,它總是讓我如此地怦然心動。
這是一場再也不會歇息的奔走了,從古至今,那個高大的身影就一直在跑,跑……無疑,皓月星空下又平添了一位彈琴的大家——琴身是大地,湖海江河是發(fā)出鏗鏘之余的無限之弦,日月星辰的光芒自然就是那千年不散的縷縷大音。
俯首大地這張琴,人們有意為之至少撥弄了數(shù)千年?;蜞朽星星须s亂無序,或哽塞嘶啞難以成章。
撥弄歷史噪音的雙手總是顫抖的,直到有一日,當有人要砍去撥弄者連心的十指,他那用別人血汗喂養(yǎng)的臃腫頭顱才會恍然大悟??墒?,一切的磕頭搗蒜鼻涕漣漣都為時過晚,后悔這副神藥的配方至今誰也不曾找到,悔來悔去,他卻絕不悔生靈涂炭,粉脂染稠渭水。
歷史之弦上嘈雜的演出一幕連著一幕??蓛?yōu)秀的琴師還是有過。但悅耳的琴音只飄出一縷,便隨歷史的塵煙在廣袤的時空中飄散了。那是孤孑的一縷,從那時到今天,依然獨來獨往,絕沒有夾雜在渾濁的噪音里。
面對時間和大地,先賢們用心性與當時的社會對峙,但最終的效果卻微乎其微。在月光傾瀉的松林縱酒論詩虎嘯龍吟,放眼日月星奪大地江河,讓我們在記憶中撿拾出他們。
屈原的白眼盡管翻給不少自命不凡的達官貴人看過,但除卻小我的極度張揚而外,他還呈示和引領了什么呢?在那樣的社會那樣的時代,屈原們一方面禁錮天性一方面又張揚無度。因此說,他們最后的悲劇無異于月下弄琴卻又弦斷琴湮。
曲終人散,這似乎是百年難逃的劫運。
在大地上彈奏,那該是一種多么悲壯的場面 啊!盡管偶爾夾幾縷雜音,但這并不妨礙有一縷千古之音飛進后人的耳朵。
夸父在逐日途中是不曾想也沒有時間去想即將發(fā)生的事情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在他心中從始至終,都沒有拋棄“大澤”這根無限之弦。只要有炊煙的地方,就總有他與日逐走的記憶。
打開史冊,我們終會發(fā)覺,模擬夸父者若過江之鯽前擁后擠,而千百年來,有誰能讓歷史之河不再澎湃不再洶涌?這是一條蔚為壯觀的河!一條在過去和未來之間奔騰的河。它的浩渺和無涯的行程,遠非一條長江一條黃河疊加后就能并趨。在時光寬廣的記憶河床上奔騰的水啊,你能找到它的源頭它的結局嗎?
讓我們再看一眼一個叫司馬遷的人吧!他可不可以算作是一位優(yōu)秀的琴師呢?在小小斗室里梳理世事萬象,他把自己的心聲化成了萬千文字與星斗同在。再說一說贏政,這位堪稱有雄才大略的君王在統(tǒng)領周邊諸國之后,當他拿一種至高無上的眼光掃視天下時,他先看到的是什么呢?人民的災難?生活的艱辛?不,絕對不。除了燦若桃花的美女和人民暫時賦予他的權力之外,他還會看到什么呢?禍患的種子一朝埋入泥土,誰也休想阻止它不在春天破土發(fā)芽。
為何成吉思汗的鐵騎至今還穿行在歷史的大道?為何忽必烈馬隊的蹄聲踏出了東方大地的不羈?帝國的大唐啊,有一日竟也容不下懷抱木琴四季吟唱的歌才杜甫……
吟聽歷史渾厚的回首,冥冥中仿佛在讓我們記?。呵О倌陙?,只有那些動用了雙手和汗水的人們,才真正稱得上是撥弄歷史和大地這張琴的高手。
本欄責任編輯 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