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步在山中,小雨慢慢的向我飄來。“好涼啊。”又是一個飄蕩起伏的秋,不知遠方的你,是否也在這個飄零的秋想起了我,記得嗎,是你把我從無助中拉了出來?我依然記得那時的天那么灰,我的心情那么灰,我似乎也變成灰的了。我的身邊到處都是白色的,我原本喜歡白色的,但醫院病房中的白卻是慘白的。陽光中的花在我看來是那么憔悴,顏色那么暗淡。我雖然沒有哭也沒有鬧,但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都塌下來了。我不想讓家人為我擔心,出奇的沉默著,開始癡癡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我想,當我的生命消失的時候,我就會像一支蠟燭一樣煙消云散了。
當我坐在床上,默默的看著輸液瓶中的藥越來越少,又想起了我的生命。我也會像這藥一樣嗎,慢慢地流逝嗎?我知道會的。想到這里我不禁潸然淚下。“你怎么了,哭了?”我以為我不會流淚了,我錯了。當我轉過頭,看見一個同我一樣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笑著看著我,他的笑像被陽光曬過的被子一樣,聞起來好溫暖。我笑了:“你也生病了嗎?”我發覺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郁,我一下明白了,男孩的病可能很重,他需要幫助。“嗯,你怎么不說話了,我們做個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訴我嗎?”我很大方地伸出一只手。男孩笑了:“我叫楓寒,你叫什么名字?”“蕭兒。”我說。我和楓寒的友誼就這樣開始了,與其當初是為幫助楓寒才和他交朋友,不如說是楓寒為了幫助我。
楓寒對我說,人的生命是很短暫的,我們一定不要放棄,好好的握住它,不能讓它跑掉,誰沒有苦難?只要跨過去,海就會在那邊迎接你;你要學會去把握。在楓寒的勸導下,我開始變得快樂起來,就像一個快樂的天使。當他說這句話時,他的眼中充滿了苦楚與無奈。
當我的病有所好轉時,有好幾天,楓寒沒來找我。正當我擔心時,楓寒的媽媽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做楓寒的好朋友。我疑惑的看著他媽媽紅腫的眼睛,說:“阿姨,楓寒,到底得的什么病啊?”“艾滋病。”阿姨說。我嚇了一跳,可一股巨大的責任感讓我鎮定下來。我答應了阿姨的請求,阿姨還說,以前瞞著他,現在知道了。他無法接受,已經快死了。我點了點頭。阿姨走后,我不禁在想,我這樣做對嗎?我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傳染給我怎么辦?可我又想,楓寒幫助了我那么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時間我該幫助他。當我得知楓寒是因為獻血得的病,更加堅定了信心。
我就像大姐姐一樣開導他,但我絕口不提他的病,我知道他受不了這個打擊。我托媽媽買了一束滿天星,插在了他病房的花瓶中。我告訴他,滿天星甘愿與世無爭,喜歡平靜,只要平靜下來,一切都會好。他笑了,相信般地點了點頭。
可是,命運就是捉摸不透,當生命有了一點信心時,上天又毫不猶豫地將它掐滅。我最終還是沒有幫上什么忙,楓寒去世的第二天,我和阿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沉默了好久才說:“很抱歉,我沒有讓楓寒活下來,我沒有實現我的承諾,楓寒還是走了。阿姨,都是我的錯,你怪我吧。”阿姨哭了:“不,孩子,別難過,生命是可貴的,但每一個人的生命都不是一樣長久的,是你陪伴楓寒走過生命里最灰暗的日子。蕭兒,你知道那段日子他有多快樂嗎?自從他得病以后,沒有朋友愿意陪他一起玩,自從你來了,他才有了笑容。我們沒有理由責怪你,而是要感謝你。”“阿姨,別說了。”我跑開了。
我回憶我們的點點滴滴,我的身邊是一朵朵的野花,你是否也看見了?在我思念你的日子里,我經常做著同一個夢。在夢中,我好像看見了一個精靈,穿著一身綠色的衣服,手里拿著一束滿天星,蹦蹦跳跳地向著一個又一個臺階跳去。于是我醒了,醒來時眼角的淚還未干。
雨還在下,也只不過是這般的憔悴。有許多事,本以為明天可以再做;有許多人,原以為明天可以再見。然而,一揮手,一轉身之后,就成為過眼煙云。
(摘自《大渡河水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