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論

摘要：布哈林的“平衡論”強調了在社會建設中保持平衡協調，處理好生產領域各個部門之間的關系，使國民經濟得到穩定的發展，是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的豐富和發展。

關鍵詞：布哈林；平衡論；社會主義經濟建設

中圖分類號：D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1-0064-03

尼古拉·伊萬諾維奇·布哈林是當年布爾什維克最卓越的政治活動家，是享有世界聲譽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作為是革命的領導人之一，他為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列寧曾贊揚他是“全黨所喜歡的人物”，“黨的最寶貴和最大的理論家”。不幸的是，他的思想理論曾被當作“右傾”、“謬論”、“毒草”而受到批判，其本人也被迫害致死。但是他的思想沒有消失，在前蘇聯黨政為他平反昭雪之前，不少人及其機構一直在研究他的思想。為了更好地推動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理論的發展，對布哈林的“平衡論”進行重新認識是有必要的，特別在今天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方面，布哈林的“平衡論”也有·定的借鑒作用。

一

十月革命后，在如何建設社會主義這個問題上，布爾什維克進行了從戰時共產主義到新經濟政策的探索。布哈林從當時蘇俄(即后來的蘇聯)的國情出發，強調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平衡發展，即處理好經濟建設中的幾類主要關系，使之比例恰當、協調一致，讓整個國民經濟持續穩定地向前發展。這就是布哈林建設社會主義的“經濟平衡”理論，它是布哈林在新經濟政策時期日益成熟起來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宏觀經濟思想，也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貢獻。

“平衡論”也叫均衡論，是近代西方哲學中的一個觀點。其代表人物之一是英國的斯賓塞，他認為平衡是絕對的，永恒的，而不平衡則是反常的，否認飛躍、斗爭、革命，這是一種庸俗進化論和機械論的觀點。上個世紀20年代以來，布哈林借用“平衡論”來闡述他有關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理論。然而他的“平衡論”與斯賓塞等人的平衡論是根本不同的。布哈林“平衡論”的哲學基礎是矛盾的辯證運動原理。布哈林認為平衡是社會乃至各類事物存在的內部法則，即社會和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處于某種“平衡狀態”的“體系”中，社會歷史的發展，就是由平衡狀態到不平衡狀態的破壞，然后又在新的基礎上恢復平衡的過程。他把整個社會看成是一個平衡與不平衡的相互交替發展的過程。而平衡又分穩定的平衡(體系的發展)、非穩定的平衡(體系的破壞)、內在的平衡(不同序列的社會現象之間的平衡)、外在的平衡(社會與自然之間的平衡)、帶正號的平衡、帶負號的平衡等幾種。他所言的平衡同樣也包括事物內部以及事物之間的矛盾。“我們面臨的是一種矛盾的過程，……是對立面的斗爭、辯證的運動過程”。^[1]顯然這種平衡并不是一種固定不變的狀態，而是一種具有動態意義的平衡。布哈林說“發展意味著這是一種動的平衡，而不是靜止的平衡”，并且強調“社會平衡規律是動的平衡規律，它不僅不排斥，反而以對抗、矛盾、不適應、沖突、斗爭為前提，而且特別重要的是，在一定條件下，以劇變和革命的不可避免性為前提”。^[2]這段話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列寧的辯證法。布哈林曾設想，正因為社會平衡過程與生產力狀況的變化相聯系，故社會平衡的破壞可以通過兩種形式恢復，或緩慢地進行方式相互適應的形式，或通過急劇變革的形式。所以布哈林還認為在某種意義上說，平衡就是和諧。真正的發展，無論是社會還是經濟等諸多方面，都要以和諧為依據，如果沒有和諧，社會就不會發展。當然，布哈林的“平衡論”也曾經歷了從不成熟到成熟的過程。新經濟政策實施后，他認真通讀了《資本論》，并在列寧的教育、幫助下，總結了蘇維埃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經驗，摒棄了一些錯誤的觀點，完善和發展了自己的國民經濟平衡發展理論，如商品經濟的重要性，各個生產領域關系的協調等等，并大膽地指出如果社會經濟生活比例失調、調度失控，在無產階級專政下也可能出現經濟危機。他是第一個承認在無產階級專政下還可能出現經濟危機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

可見，布哈林的“平衡論”是對社會主義建設經驗的總結與歸納，同時是一個大膽探索、不斷深入的理論發展過程。從哲學依據上講，是以辯證唯物主義為重要基礎的，并且抓住生產力發展這個根本點，也是符合當時蘇聯國情的。“平衡論”中有不少方面是以《資本論》第二卷有關內容為出發點的，尤其是在理論上捍衛和闡釋了列寧的新經濟政策，為落后國家建設社會主義提供了理論依據，特別是他的理論是隨著蘇維埃國家的實踐的發展而不斷發展的，而不是一成不變的，體現了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平衡論”從經濟的角度來認識社會主義建設的有關理論問題，同樣也是對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理論的豐富和發展。

二

布哈林的“平衡論”從總體上講即通過經濟、法律的手段，尊重價值規律，利用市場機制，調整各種經濟關系，協調各階級(階層)的經濟、政治利益，從而達到整個社會經濟和政治的綜合平衡。其主要內容如下：

處理好國家的政治領導與經濟建設的關系，是布哈林國民經濟發展“平衡論”的一個重要內容。布哈林認為無產階級專政不僅僅是單純的政治權力專政，還應該是經濟力量和政治力量的有機結合。恩格斯也曾經說過暴力(即國家權力)，也是一種經濟力量。在蘇維埃俄國，國家機關中有最高國民經濟委員會，國家的全部工業、鐵路、礦山等等的開發與利用都納入了國家預算，由最高國民經濟委員會來統一管理。到了蘇聯時代，這種集中形式就更明顯了。布哈林認為這種管理與領導，一定要減少行政干預和強制，改用經濟的方法是比較恰當的。他說“經濟領導如果犯了破壞國家的基本經濟比例的嚴重錯誤，就會引起對無產階級極為不利的各個階級的重新組合。破壞必要的經濟比例，其另一方面就是破壞國內的政治平衡。”^[3]也就是說國家的經濟政策及經濟管理要適宜適度，如果國家的計劃和管理工作破壞了某種重要的比例關系，就會出現市場供求關系的失調，造成商品短缺和糧食供應危機，這樣，經濟發展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將導致國內的政治平衡被破壞。所以，他強調經濟平衡是政治平衡的基礎，黨和政府必須盡力安排好國家的基本經濟比例，保證經濟平衡，從而維護國家的政治平衡(即穩定)。而且他還指出，如果中央權力過分集中，必然會嚴重地影響和壓抑地方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積極性，從而破壞全國領導體制的平衡，使得整個體制變得僵化而失去活力。在這之前，列寧也強調“在鞏固國家計劃領導的同時，必須給地方蘇維埃和經濟機構以廣泛權利，更好地發揮地方經濟建設的主動性。”^[4]合理劃分中央與地方經濟管理權限，發揮中央與地方兩個積極性，對國民經濟發展是相當有利的，也是鞏固國家統一和穩定的重要步驟。

保持工業和農業的合理比例，是布哈林國民經濟發展“平衡論”的另一個重要內容。革命前的俄國是一個農業國家，因而十月革命之后，蘇聯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如何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布哈林極其重視蘇維埃國家的工業化，將其看成是建設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和中心環節。他主張工業和農業這兩大部類應協調平衡地發展，工業和農業之間存在著相互依存的關系。他認為，俄國是一個農業占優勢的國家，農村是工業最大的市場和原料產地。“要實現工業化，首先必須注重農業的迅速增長和繁榮，在實行工農業生產并舉的條件下，才能保證工業順利發展和持續穩定的增長。”目也即必須繼續堅持列寧的新經濟政策，讓城市與農村、工業與農業建立一種相聯系的經濟紐帶，工業的發展要以農業的真正積累為前提。布哈林堅持反對最大限度地把資金從農業方面抽調到工業方面以求工業化的最大發展限度的做法。他曾經說，過度地抽取農業資金無異殺掉會生金蛋的母雞。他對犧牲農民利益的“社會主義原始積累論”進行了批判，并指出如果執行這樣的路線在經濟上將完全導致社會主義工業和整個國民經濟崩潰和破壞，在政治上將導致工農聯盟破裂，或者至少是嚴重破壞。同時布哈林也強調了農業的發展同樣離不開工業。他說大工業是改革農業的杠桿。“如果沒有拖拉機，沒有化學肥料，沒有電氣化，農業就要陷入停滯狀態。”^[6]這些都必須靠工業部門提供，因此，農業要取得成就，也需要工業得到發展。而且布哈林還認為既然工業和農業是相互聯系和相互依賴的，那就是說工農這兩個階級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有著共同的根本利益，國民經濟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兩個部分即工業和農業的相互關系處理好了，那么工農這兩個階級的物質狀況也就會迅速改善，這對蘇維埃國家來說是十分重要的，它體現了社會主義的本質。

實行社會主義工業化，不僅僅是處理好工農業之間的關系，在工業生產內部還有輕工業與重工業比例協調的問題。當時有不少人片面強調發展重工業，在斯大林的壓力下，當時的國家計委宣布，1928年的工業投資中的76．8％用于重工業。而布哈林認為應按比例發展和保持平衡，必須使兩種工業的發展達到最佳的結合。將重心放在生產資料的生產上是正確的，也是必須的，但也要注意輕工業的發展，因為輕工業往往與人民群眾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而且還因為輕工業的資金周轉較快，可以利用輕工業的利潤來促進重工業的發展。關于輕工業和重工業之間的關系，布哈林認為，國民經濟是一個整體，輕工業和重工業也存在著相互聯系、相互依賴的關系，輕工業需要重工業從技術上來裝備和改造自己，重工業還是輕工業不可缺少的市場；同樣，重工業也需要輕工業這個不可缺少的市場，需要輕工業為自己提供發展的資金、原料甚至技術。從國民經濟生產領域來看，布哈林主張處理好農、輕、重之間的相互關系，達到其間的最佳結合與協調發展，因為在整個經濟體系關系中的各個部分都是相互作用的。而工業與農業的平衡發展則是布哈林整個經濟思想的核心。

保持積累和消費之間的合理比例，同樣是布哈林國民經濟發展“平衡論”的主要內容。當時蘇聯在工業化的過程中，由于斯大林過分強調優先發展重工業，故而出現了因片面追求積累而忽視消費品的生產，以致出現了長期以來供求關系脫節的商品荒，廣大群眾的排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布哈林認為這也可以說是社會主義條件下的一種獨特的經濟危機。所以，他強調保持一定的積累投資于基本建設，這是生產持續增長的保證，是第一位的，但是總不能沒有限度地投資，必須有一個界限。要有后備，又不能超過實際能力；如果片面強調投資基本建設而忽略消費，同樣會造成嚴重后果，以至整個經濟建設發展的速度減慢。所以，在制訂基本建設計劃時，必須嚴格掌握積累的界限和投資的最大限度，不能片面追求積累，要與生產性消費、群眾性生活消費聯系起來一并考慮，尤其投資要留有余地，不能不考慮實際情況。“不能用‘未來的磚頭’建造‘現實的工廠’”。^[7]對1928年最高國民經濟委員會制定的經濟建設計劃，他提出了批評。而且布哈林還認為片面追求積累和片面追求消費都是不妥的，兩者間應有一種協調的關系。布哈林有關積累和消費的論述，旨在說明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由于再生產過程中，積累超過了合理的限度，致使消費的匱乏，給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經濟利益造成困難，這是一個有待認真解決的重大問題。

布哈林關于國民經濟建設的“平衡論”所提涉及的方面相當多，其著重點在于強調正確處理和安排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中各個領域、部門之間的比例協調關系。故這種“平衡論”所強調的平衡，不是絕對的，靜止的平衡，而是相對的動態的平衡，也即和諧有序。這種動的經濟平衡的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模式，比較客觀、靈活地考慮了落后國家社會主義建設的思路，接近于列寧晚年有關社會主義建設的思想，包含相當合理、科學的因素，是蘇維埃國家經濟建設經驗的總結，對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是有一定指導意義的。

“平衡論”思想貫穿于布哈林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理論中，是他通向社會主義之路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盡管布哈林的“平衡論”及其他思想曾遭到批判和封殺，但歷史證明了一切，即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當年斯大林提出的高度實現工業化，盡管有當時特殊的國際背景，也有一定的成功；然而片面發展重工業和農業全盤農莊集體化，很快導致蘇聯國內出現了工農業生產比例失調等問題。特別是在二戰后，這種模式的弊端不僅沒有從根本上予以變革，反而不斷強化，并且日益形成為一種僵化的模式，嚴重地阻礙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典型的例子是，前蘇聯擁有雄厚的重工業基礎和著名的武器研究所卻連保溫瓶、服裝、手表也生產不好，擁有軍艦、潛艇無數，而民用船舶工業卻依然落后，在農業生產上，糧食產量長期處于停滯狀況。這種不成比例、不協調的經濟現象極大地消耗了國家人力、物力、財力，最終拖垮了蘇聯。在社會主義建設的問題上，中國也曾走了一段彎路。本來毛澤東在《論十大關系》中談到了農輕重按比例發展，中央與地方、沿海與內地協調發展等問題。但后來全國形勢卻向左的方面發展，基本戰線過長，排擠了其他部門，工業上片面強調以鋼為綱，農業上片面強調以糧為綱，流通領域內大割資本主義尾巴，甚至以革命代替生產，結果使國民經濟建設遭到嚴重挫折。這一切使中國共產黨不得不重新對社會主義建設進行探索，而進行了種種改革。在改革過程中，人們驚異地發現，當今改革所要予以革除的東西，正是當年布哈林舍命與之斗爭的東西。從這個意義上講，布哈林不僅是列寧新經濟改革的勇敢的捍衛者、創造性的闡釋者，而且是當年社會主義改革的思想先驅之一。隨著中國社會主義改革歷史進程的縱深發展，布哈林的“平衡論”等社會主義建設理論的價值應該為人們所重新認識，他的許多論點與今天的改革實踐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可以說“平衡論”依舊有著生命力。在中國，特別是鄧小平理論中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思想中所談到的效益速度的關系，擴大自主權，人民共同富裕等，以及江澤民所提及的十二個關系問題，與布哈林的主張在基本方向上存在著一致性，這不是偶然的。從根本上講這是社會主義發展規律的必然性，如今我們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和建構和諧社會，也即是使社會發展平衡、有序。堅持人與自然的和諧，呼吁保護生態平衡，保護性地開采自然資源，正確處理經濟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的關系，走可持續發展道路。堅持整個社會和諧，希望通過宏觀調整使我國東部與中西部平衡協調發展，以及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解決“三農”問題，減輕農民負擔并加大對農業的投入以加強農業的基礎地位。特別是正確處理好積累與消費、速度與效益的關系，明確劃分中央與地方經濟管理權限，尤其是“兼顧公平”，縮小個人、城鄉和區域之間的收入分配差距，促進經濟繁榮，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搞好民主與法治使社會穩定等等。所有這些舉措都可以在布哈林的“平衡論”中找到其理論源頭，中國的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和改革實踐也證明了布哈林“平衡論”具有相當的正確性、預見性，是對馬克思、列寧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理論的發展。

當然，上個世紀20、30年代，布哈林所提出的“平衡論”，與今天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尤其是建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實踐相比，以及今天的社會主義建設理論相比，有其時代的局限性和不完善性，“平衡論”對當時社會主義建設中所有存在的問題和解決的辦法，確實還有不少粗糙、膚淺的一面，甚至有的地方仍有失誤，如對平衡與不平衡的矛盾解釋過于簡單化，其辯證觀還不夠突出，而且在對外開放上持保守態度等等。我們對此要持一個客觀、公正的態度，不能超越歷史的條件去苛求70多年前的布哈林，他在社會主義剛剛起步時能夠提到國民經濟綜合平衡發展是非常卓越的和難能可貴的。可以說布哈林的“平衡論”思想對今天中國的社會主義改革和現代建設事業，尤其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建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有一定的借鑒和幫助，它“也為科學社會主義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的發展提供思想材料。”^[8]

責任編輯 李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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