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是在近代中國美術界有重要影響的畫家,他同時又是一位杰出的藝術教育家。他一生為人正派豁達,慧眼識才,不遺余力地培養和幫助了數以千計的美術人才。著名畫家齊白石和傅抱石,曾被郭沫若稱作畫壇上的“南北二石”,而其中傅抱石能屹立畫壇,正是由于徐悲鴻的伯樂眼光和一顆愛才之心。
徐悲鴻是1933年在南昌發現傅抱石的。當時,徐悲鴻正任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教授,發現人才,培養人才,正是他的責任和追求。
那年夏天,徐悲鴻帶著自己的學生到廬山寫生,歸來時途經南昌。他只是小住幾天,就這樣寓所每天都有很多人前來造訪,只要有空閑,他都熱心接待,這其中以青年美術愛好者居多。一天上午,一個看上去瘦弱的年輕人前來拜訪他。年輕人很興奮地走到他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年輕人身上穿著一件舊長衫,腋下夾著個小包袱。徐悲鴻請他坐下。他沒坐,而是小心地打開包袱,拿出來幾塊圖章和幾張畫。徐悲鴻看了圖章的拓片,讓他大為驚奇,這些圖章非常精美,完全有藝術家的水準。徐悲鴻拿在手里反復欣賞,細看邊款署名是:趙之謙。徐悲鴻納悶了,就問道:“這些圖章……”年輕人面露愧色,喃喃地說:“是我仿的。為了生活,我仿趙之謙的圖章賣。”徐悲鴻說:“你完全不必要仿。你自己刻得很好嘛!”年輕人沒有再說什么。徐悲鴻又看了他的畫。他畫的是山水,張幅不大,卻氣勢恢宏。才一層卷,仿佛有一股靈氣撲來。徐悲鴻對著畫幅,久久凝視。徐悲鴻被年輕人的藝術才氣征服了。
徐悲鴻問:“你現在做什么事?”
年輕人回答:“在小學里為別人代課。”
徐悲鴻又問:“你進過美術學校?”
年輕人回答:“沒有。我是自學的。”
徐悲鴻請年輕人坐下,又問了些學畫方面的事情,并要他再拿一些畫來看看。白天人太多,叫他晚上來。臨走的時候,徐悲鴻請年輕人留下名字。
年輕人回答:“傅抱石。”
傅抱石回到家里,簡直像范進中了舉人一般,對著妻子高叫著:“見到了!見到了!”并讓妻子把家里的畫都找出來,激動地說:“悲鴻大師要看。”他挑出自己比較得意的幾張畫,卷在一起,小心地包在包袱里,好不容易等到吃晚飯的時間,傅抱石便急匆匆地來到徐悲鴻的住處。徐悲鴻不在。有人告訴他:“徐先生留了話,晚上去赴個約會,10點鐘才回來。”傅抱石站在門口,一直等到10點鐘。果然,徐悲鴻回來了。留下了他的畫和地址,又叫他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小雨。傅抱石在家里坐立不安,焦急難耐。他想立刻就知道悲鴻大師對他的畫的看法。他甚至想以此來判斷自己選了美術這條路究竟是對還是錯。他的父母沒有給他留下什么,小小年紀就為生計奔波,曾在一個修傘匠那里當學徒,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僅僅憑著自己的愛好,他練習刻字,一直練到可以在一塊玉米粒大小的象牙上,刻出整篇《蘭亭序》。后來,他又學治印,學畫畫。他是想把自己的未來,付給水墨丹青的。但是,南昌雖然是大畫家八大山人居住過的地方,而今日卻找不到一位能夠指津引路的人。他已經29歲了。俗話說三十而立,他必須馬上決定自己安身立命的道路。
雨,依舊下著,心緒不寧的傅抱石忽然聽到巷口有人說話,而且提到自己的名字。他急忙將頭伸出窗外,向外看去,驚喜地叫了起來:“來了!來了!大師來了!”說著就沖了出去。把冒雨來訪的徐悲鴻接進屋來。這時,妻子不見了,他叫了兩聲,也不見妻子答應。他沒多考慮,忙把徐悲鴻讓在床邊坐下。他不知道說什么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自己心中敬仰的大師。徐悲鴻和顏悅色地說:“傅先生的畫,我都看了。頂頂好!頂頂好!”傅抱石此時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徐悲鴻又說:“你應該去留學,去深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傅抱石像是在做夢,更不知該怎么回答。徐悲鴻環視了這間簡陋的屋子,又看了傅抱石窘迫的神色,明白了一切,接著說:“經費困難,我給你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你愿意到法國去嗎?”傅抱石激動得幾乎失聲。
這時,櫥門響了,出來一個人。徐悲鴻嚇了一跳。傅抱石也很奇怪。原來出來的人正是傅抱石的妻子,因怕見大師而藏到櫥子里。傅抱石正想責怪妻子,妻子已伸手拉著傅抱石,一起跪在徐悲鴻面前,說:“您老對抱石的恩德我們來生也報答不了。請受我夫妻三拜。”徐悲鴻急忙起身攙起傅家夫婦。
為了傅抱石留學的經費,徐悲鴻去找當時的“江西省主席”熊式輝。徐悲鴻對熊式輝說:“南昌出了個傅抱石,是你們江西的榮譽。你們應該拿出一筆錢,讓他深造。”正忙于政務的熊式輝當然不會對這事感興趣,徐悲鴻拿出一張畫來,說:“我的這張畫留下來,就算你們買了我一張畫吧。”經過在場的人勸說,熊式輝勉強同意出一筆錢。但這筆錢不夠傅抱石去法國留學的費用。傅抱石只好改去日本。
傅抱石后來的成就證明,徐悲鴻沒有把人看錯。傅抱石常對人說:“沒有悲鴻大師,就沒有我傅抱石。”
編輯 張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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