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終于出版了,不厚亦不薄的一本。這是我多年心血的集結,天道酬勤!
妻像個孩子似的滿足地望著我笑。她還年輕,愛笑,一笑,嘴角那顆圓圓的黑痣更招人眼目了。人說那是顆美人痣,其實妻并不算美,但笑得好看,皆因了那顆痣??纯词掷锏臉訒?,初始的歡喜過后,煩惱卻又接踵而至,襲上心頭:書出來之后得作者自找買家。
妻寬慰我:“不要緊,多找幾個熟人聯系一下,這么好的書還愁賣不出去?”
說的也是。于是我抱住電話,請托所有可能請托的人情,溝通一切可能溝通的關系,但除了“試試看”,“一定盡力”之類,沒有一個切實的回音。
妻說:“求人不如求己,何不自己上門推銷?!?/p>
有道理。于是我放下作者的清高和自尊,像個小販似的親自登門幾家大書店。這些書店經理把我的書翻了翻,奇怪,竟像統一了口徑似的:“不好意思,本店沒有適合尊作的空間。”
幾天下來,我的心情沮喪到極點。這天,妻下班回來,一臉興奮地告訴我,她拜托了一個同學的同學,聯系到一家愿意出售我書的書店。是么?且去試試。我親自掮了一捆書去。這家書店不算大,但街上人流不少,附近還有一所中學,書店于此很適宜。老板是一位爽快人,言談中,對寫書人頗有同情。我的書被他高看一眼,置于迎門的書架上,很醒目。
我幾乎天天有意無意地走過書店,希冀我的書日漸少下去。幾天下來,架子上的書紋絲不動。我整日長吁短嘆,人也像病了似的。妻臉上的笑容明顯地少了。
這天,我又踅到書店,抬眼一看,嘿,少了一本!仔細數數,確實少了一本。心頭略感寬慰。第二天再去,一看竟又少了幾本。賣動了!我的書有人讀了!一定是被附近中學的學生買走了。我急急地回家,一路上憧憬著他們一傳十、十傳百地將我的書買走的情景。到家,我掩飾不住小試牛刀成功后的喜悅,將銷售成果報告給妻。妻笑了,但她的笑容并不如我想像中的那么燦爛,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又過了兩天,忽接書店老板電話:10本書已售罄,叫我再送貨去。我忙抱了一摞書送到書店。高興之余,詢問老板我的書是些什么樣的讀者。老板想了想,說:“讀者嘛,說也奇怪,就只一位——不是學生,是個女的,嘴角好像有顆黑痣,一臉的笑……”
(責任編輯伊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