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特”,在今天如果不是改革創新尤其是制度創新的代名詞,恐怕就很難再續寫它的個性化,的歷史。
“如果你愛他,就讓他到深圳,因為那是個生產神話的地方;如果你恨他,就讓他到深圳,因為那是個靠夢生活的地方。”在深圳工作生活過的新移民恐怕對此都不會否認:因為傳奇式的“深圳速度”,深圳吸引了眾多艷羨好奇的目光;因為懷揣創業的夢想,眾多的有夢人趨之若騖。
2005年是深圳成立經濟特區25周年。“蓮花山下,依舊的車水馬龍,流光異彩。蓮花山上,小平同志目光如炬,健步如飛。”2002年“我為伊狂”引發大討論的網文《深圳你被誰拋棄》的結語不僅沒有結束,而且更加“車水馬龍”、“健步如飛”。
特別的“禮”
2006年1月,長江文藝出版社推出了一部30萬字的著作《1979-2000深圳重大決策和事件民間觀察),此書因為“解密深圳二十年命運的六大關鍵時刻、深圳‘十大風波’的真相與隱衷、深圳一千萬人為改革生為改革死的苦痛尊嚴”,并因痛斥學界“4種罵客”“至少傷害了深圳上萬名改革者,耽誤了深圳10年的發展,造成上100億的損失,實乃改革之敵,特區之痛,學界之悲,學者之恥!”,引發了人們對深圳的再次高度關注。
或許這是青年學者陳宏用6年的時間叩訪了154名深圳重大決策和事件的親歷者后,獻給深圳25周歲的一份別致的禮物。
GDP年平均增長28%,工業增加值年平均增長40.2%,地方財政收入年平均增長35.2%,出口總額年平均增長37.9%。到2004年,深圳每平方公里土地上產生了1.75億元GDP和6000萬元的稅收,每萬元GDP能耗和水耗大大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并成為全國第一個實現工業污染全面達標排放的城市。從一個3萬多人口的“小漁村”巨變為一個擁有1200萬管理人口的副省級的現代化的大都市。這就是深圳的25年,25年后的深圳。
2005年8月24日,就在深圳25歲生日的前夕,一貫以速度和實干著稱的深圳特區,破天荒地以一系列務虛的研討會的形式來為特區祝賀生日。“改革創新與特區新使命理論研討會”更是從深層次探討了特區的新內涵、新定位和新走向,從而再次試圖回答深圳特區還能特什么還能特多久的問題。
“特”在哪里
廣東省最初要求成立特區的初衷是:向中央要求在改革開放方面“先走一步”,在沿海劃出一個地方,用比較特殊的政策.按照國際上通常的做法,單獨管理。小平同志當初關于特區的名稱和定位是:“就叫特區嘛,陜甘寧就是特區”。他還指示,“中央沒有錢,你們自己搞,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被稱為“深圳主義者”的因特虎網站和俱樂部創辦人黃東和,對此的詮釋是,把深圳特區與陜甘字特區相提并論,表明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深圳的作用與地位僅僅局限在“出口加工區”這樣低淺的、純經濟的層面,而是希望深圳特區為被極“左”思想窒息得瀕于絕境的中國全方位突圍。至于后來深圳特區在字面上還是稱為“經濟特區”,那是因為“左”傾余毒還沒有完全清除,是一種靈活機智的變通、折中和權宜,是務實的“貓論”精神的生動體現。深圳之“特”如果說僅僅是特在幾條經濟政策的優惠和特殊,那么,深圳的意義就被降到了非常低、非常有限的層次上;但如果是特在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排頭兵、試驗田和風向標,特在為中國人擺脫貧窮落后和封建愚昧而展開的新的探索和嘗試,那么,深圳之特的意義就非同小可。
廣東省委宣傳部副部長蔣斌提出,深圳最特的實際上是在理論創新上。深圳改革開放的推進在一定程度上豐富并發展了鄧小平理論,這才是深圳為全國作出的最大貢獻。
實際上,25年來,深圳為全國先行先試的政策和改革項目就有200多項,與此同時有太多的人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深圳經濟特區的每一項經濟改革都與上層建筑的改革息息相關,當年特區土地有償出租就是改革在先、修憲在后;當年蛇口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嘗試對于中國現代政治文明建設更加具有深遠的意義。
深圳市委書記李鴻忠明確提出,要“以特別立特區之位”,并指出深圳特區的新內涵就是“特別能改革,特別能開放,特別能創新”。對于深圳如何在制度創新方面走在前列,著名經濟學家、國家體制改革研究會會長高尚全提出,特別能改革,就是要在綜合改革試驗方面做出表率,現在國家迫切需要在綜合配套改革和整體上實現重大突破,深圳作為改革開放的排頭兵,應該作為國家綜合改革的試驗區,甚至在政治體制改革方面進行一些探索,要建設服務型政府,要從管制型政府轉變為責任政府、有限政府和服務政府。
還能“特”多久
中央黨史研究室副主任李忠杰提出,現在全國各地都可以改革,創新,做示范,那么特區的歷史使命在我國會不會終結?特區還“特”在哪里?
實際上,了解深圳不長歷史的人都還清晰地記得,“深圳特不特”,“還要不要特”的問題早在10年前,也就是深圳特區15歲生日的時候就爭論過。
由《經濟日報》策劃的系列報道從《深圳特區還能“特”下去嗎?》開始,《深圳特區報》、《深圳商報》、《金融早報》紛紛跟上,而后因為時任中國科學院國情小組研究員的胡鞍鋼在香港《明報》上發表《我為什么主張“特區不特”》引發大討論,最后由國務院特區辦主任胡平先后在《深圳特區報》、《人民日報》上發表專文,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和國務院副總理朱镕基先后間接發表談話才得以最后平息。
當時爭論的一個焦點就是,給深圳的特殊優惠政策是否會造成經濟特權,從而給公平基礎上的市場經濟制造人為的障礙,從而拉大地區發展差距?最后的結論是,深圳還要堅特下去,深圳的政策不會變,深圳擁有先行先試“試驗權”的方針不會變。
而面對新時期新形勢下的深圳“老問題”,深圳市兩位原市委書記李灝和厲有為的回答是,特區的歷史使命沒有完成,中國的改革也沒有完成。因此,“不僅要在經濟制度上創新,還要在社會制度、政治制度、文化制度等方面全面創新。”高尚全對此認為,這是對改革開放新形勢下經濟特區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程中的功能與作用的科學定位,標志著經濟特區已由以經濟政策創新為主進入制度創新的新階段,是經濟特區功能定位的飛躍。
黃東和提出,那種視深圳特區為純經濟特區,把“深圳夢”狹隘地理解為“發財夢”、以幾條經濟優惠政策代表深圳特區、以具體優惠政策的變更代表深圳特區存廢的觀點是十分膚淺的。現在是正式確認深圳為包括政治、經濟、文化體制改革在內的綜合性改革開放特區的時候了。具體的特區政策可以變,但是在“富強、民主、文明”的夢想在中國成為現實之前,深圳特區的方向和使命不能變。這是因為,我們的這個夢想不可能一夜之間在中國的每一寸土地上變成現實,她需要探索、需要嘗試、需要逐漸推進、次第實現,而深圳正是各方面條件最成熟的地方,是我們的夢想賴以根植和成長的沃土與溫床。正是從這個意義上,新加坡資深政治家李光耀曾對深圳市領導人說:“中國不能沒有深圳”。
對于深圳特區未來的路徑問題,厲有為提出,深圳特區的內涵不是在于特在哪里,而是取決于能否與世界接軌,“以自由港的模式。機制和體制,建設成為自由貿易區。”他建議把深圳建成南方的中央直轄市。
由此可見,在全國統一市場經濟公平要求下,面對2006年中國加入WTO全面放開的形勢,深圳如果能由過去單純經濟特區逐步發展步入綜合改革的試驗階段,那么深圳之特在實質層面就遠遠沒有結束。
據說深圳人口的年齡平均在30歲以下,可以想見,對這個中國最年輕的城市來說,深圳之于中國永遠是年輕的,也永遠是特的,等到哪一天深圳不特了,中國也就離全面發展、全面進步、全面小康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