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的 盛 宴
■張麗鈞
我過去教過的一個正在讀大四的學生放寒假后到學校來看我。我問他:“回到家的感覺好嗎?”他說:“當然好,好極了!不是跟您吹,我媽做的飯,稱得上是世界一流,管夠,還唯恐你吃不好!我媽勸起飯來沒完沒了,弄得我的減肥計劃徹底泡湯,可我這心里頭啊,卻樂著呢!老師,我總記得您講過的那個吃餃子的故事,一想起那個故事,我就把我媽做的飯品出了一種特別的滋味。”
我心頭一熱,說:“難道你還記得它?”
我的確曾給學生講過一個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真實的故事——朋友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回家,母親盼呀盼,終于得到了兒子要在除夕之夜回家的喜訊。那天,在爆竹聲中,母親包好了三鮮餡兒餃子,專等著兒子回來后下鍋。餡是精心調的,應該正對兒子的胃口;但是,母親心里還是有一些忐忑,她想預先知道這餃子的咸淡,便煮了兩個來品嘗。一嘗之下,母親大驚失色,餃子陷兒里竟然忘了放鹽!母親看著兩屜包好的餃子,絕望至極。她知道可以讓兒子蘸著醬油吃,她也知道即便蘸著醬油吃兒子也會歡呼“好吃死了”,可她不愿意讓千里迢迢趕回家的兒子吃到的餃子有缺陷,怎么辦?這個聰慧的母親,居然從鄰居那里討來一支注射器,調好了鹽水,開始逐個給餃子“打針”。兒子回到家時,餃子注射完畢。母親煮好了餃子,讓兒子嘗嘗餃子的味道如何。兒子嘗了,連說“好吃”。這時候,母親得意地舉起那根針管給兒子看,向兒子夸耀說她可以將一個缺陷修復得讓他察覺不出來。可是,兒子聽著聽著就哭了,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邊打拼,也曾吃過很多餃子,那些餃子,咸的咸,淡的淡,他都咽下去了,有誰,能像他母親這樣在意他的口味?為了讓他吃到咸淡適宜的餃子,母親竟想出了這么高妙的法子。吃著這樣交織著母親的愛與智的餃子,哪個孩子能不動容?
我多么欣慰,幾年前,我將這樣一個暖心的故事植入了孩子們的心田,我本不指望收獲什么的,甚至以為那些聽故事的人很快就會將它淡忘了。但是,這個同學居然能把這則故事銘記這么久!我相信,銘記著這則故事的人會珍惜母親做的每一餐飯,會在寡淡的飯菜中品出一種難得的真味與厚味。母親擺出一場愛的盛宴,只等著她心愛的小鳥來啄。幸福的小鳥啊,你只管歡暢地啄食、盡情地享用這人間的珍饈吧。
深扎在水底的木樁
■包利民
那年秋天發大水,大部分居民都已轉移,只有一小部分還沒來得及走,當大小船只到達那里時已是凌晨,呼救聲從四面傳來,大家便分頭去營救。天亮時,許多人都已被救起并轉移走,剩下的船還在四處搜尋。忽然,大家聽到一陣小孩的哭聲,立刻開船向哭聲傳來的方向駛去。那邊是一個小村子,地勢最低,許多房屋都看不見了。在晨光中,大家看見一個小孩在風浪中上下起伏,船開足馬力駛了過去。到了跟前,大家看見那個孩子只有五六歲,雙手緊緊抓住露出水面的一截木桿。當大家把孩子救上船時,孩子指著水面哭喊:“爸,媽!”下面還有人!人們立即去拔那截木桿,卻怎么也拔不動,小孩還在哭叫著。
后來潛水員潛入水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浮出水面,說這是一戶人家的院子,木桿下面有兩個人,他拽不動。于是大家又去拔那根木桿,當費盡力氣把木桿拔出水面時,人們都驚呆了。只見木桿底部有兩個人死死地摟住木桿,那小孩撲過去大喊:“爸,媽!”潛水員說,這兩個人倚在斷墻上,用力抱住木桿不讓它倒下。小孩的爸爸媽媽早已停止了呼吸,可他們的手臂依然纏繞在木桿上,分也分不開。人們可以想象大水突然襲來時,這對父母怎樣在驚慌中讓孩子抱緊木桿,把他舉出水面,而他們在水底用力扶住木桿不讓它倒下。看著這一情景,所有人的眼睛都濕了。
在滔滔的洪水中,那對父母用他們最后的愛支撐著孩子的生命,那是怎樣深厚而無私的愛!而生活在沒有災難中的我們,有誰能看到父母一直用他們的愛支撐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