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鳴在外資企業做部門經理,單身又年輕、瀟灑又富有,是標準的鉆石王老五。許多姑娘奮起直追,爭先恐后想成為他的女朋友。他覺得她們并非為感情而來,是看中了自己的地位和財富,便把自己包裹嚴實,不放走一絲感情。
轉眼到了圣誕節,沈鳴被孤獨驅趕,來到“只約陌生人”酒吧。酒吧恰好舉辦“八分鐘交友”活動:按各自抽簽的號碼,與相同號碼的異性進行八分鐘交談,如沒感覺當場分手。沈鳴覺得這種交友相互都不認識,沒有功利目的,便報名參加。
沈鳴是八號,八號姑娘叫喬雅??吹絾萄诺牡谝谎?,他就動了心。那一雙憂郁的眼睛,溫柔得令人心痛。喬雅的語氣像學生,卻比學生沉穩,清純中夾雜著滄桑。她對自己噤若寒蟬,依賴他的健談消磨時間。
喬雅的目光落在沈鳴的無名指上,那上面戴著枚戒指。沈鳴摘下來,舉給喬雅看,還解釋這是初戀的見證。沈鳴的初戀很簡單,花費八年時間,很努力地去愛一位姑娘,結果無疾而終。女朋友翩翩飛往美國,留給他的只有兩個字:再見。
“這就是我一直單身的原因?!闭f完,他拉過她的手指,替她戴上了戒指。
喬雅要褪下戒指,說不能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沈鳴忙制止說:“送給你,算是見面禮物?!?/p>
喬雅微微一笑,笑容宛如雨打梨花。
三天后,沈鳴接到喬雅的電話。她說她母親突患急性腸炎,必須手術。醫院要她交一大筆押金,她一時拿不出來,只能在醫院門口干著急。
沈鳴架著風火輪趕到醫院,急著要去交費。喬雅卻在原地沒動,問:“見到我媽,怎么說???”
沈鳴試探著問:“咱倆一起去取現金,你自己繳費吧?”
喬雅感慨地說:“你原來這么細心!完全不像傳說的樣子?!?/p>
傳說的是種什么樣子呢?兩個人以前不認識,哪兒來的傳說呢?不過,現在不是尋找答案的時候,沈鳴把這個疑問埋藏在心里,帶著喬雅來到銀行,問:“一萬元夠嗎?”
喬雅沉吟半晌,回答:“五千吧,我還有點積蓄?!?/p>
沈鳴把錢交到她手中時,囑咐說:“這可是救命錢,小心點。我就不去醫院了,到城隍廟上炷高香,為你們母女祈福?!?/p>
喬雅沉重地嘆口氣,說:“你可真是個好人!”
沈鳴被“好人”鼓舞著,求了炷高香,虔誠地向佛主禱告。等出了城隍廟,沈鳴摸出手機給喬雅打電話,詢問手術情況。喬雅回答已經推進了手術室。沈鳴再次趕到醫院,看到喬雅正面對著墻壁發呆!他把她的手拉在手中,一般寒氣傳遞過來,才發現她面色慘白、嘴唇顫抖。
喬雅出生在皖南山區,從小父親患病故去,便和母親相依為命。長大后,她離開家鄉,來到城市打工,逐漸站穩腳跟,才把母親接來,一起享福。誰知禍不單行,自己剛丟了工作,母親就急出了病。
初戀失敗后,沈鳴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感情,沒有再談戀愛,怕亂愛會污染愛情的純潔。了解了喬雅的身世后,沈鳴感到她正是自己要尋找的對象。她自立要強,是個幫手;她出身貧微,懂得珍惜;她嫵媚漂亮,出得廳堂;她憂郁感傷,心懷善良……
沈鳴請了假,專心陪伴喬雅,為她分憂??墒?,喬雅從不讓見母親,天天把他擋在病房外。剛開始,沈鳴一點也不著急,覺得她是個傳統的女孩,不會隨便把男孩子帶給母親看;一旦帶去看了,基本就是認定的男朋友??山舆B幾天都不讓見,沈鳴覺得不大正常。更奇怪的是,兩人從來不和她母親一起吃飯。在飯店里,沈鳴幾次要帶飯給她母親;喬雅都會板起臉,說不用。這是怎么回事呢?沈鳴忍耐不住,提出要求:“我想見你母親!”
喬雅讓他拿出見面的理由。沈鳴回答:“我想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見你母親!”
“你真是個好人!”說完,喬雅無語哽咽,隨后淚流滿面。終于,她松了口,要他明天來見母親。
沈鳴想了一夜的見面禮問題,最后空著雙手來到醫院。他覺得真情不在乎禮物,獻出一份真心是最重要的。護士喊住了他,遞給他一個手工制作的信封。打開,里面掉出枚戒指??正是給喬雅的見面禮!還有一張牡丹卡,上面的名字是沈鳴。一行字跌落眼前:“不過一場夢,忘掉我吧!”
付出了這么多,怎么能忘懷呢?和喬雅交往的一幕幕,如同電影一樣在他腦海里重播。他突然想起她說的“傳說的樣子”的話,費解,十分費解。也許找到了這句話的答案,就找到了真相!
既然喬雅說過失業了,肯定會重新找工作。沿著這條線索,沈鳴跑遍了市里所有的職介所,工夫不負有心人,果真在勞動局的人才庫里找到了喬雅的照片。登記的名字卻是王芳!可真是個百變女郎?。∩蝤Q摸出小靈通,按照登記的號碼打過去。
聲音依舊是熟悉的聲音,口氣卻發生了變化,成熟而干練。沈鳴以前和她聯系都是用手機,這次卻用小靈通,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通話的是沈鳴。沈鳴和她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還是“只約陌生人”酒吧。
喬雅一身米色的V領羊毛衫,同樣米色的格呢短裙,腳下是咖啡色的鹿皮短靴,整個臉蜷縮進米色的披肩里,邁著輕巧的步子走進來。沈鳴看著她挑個僻靜的角落落座,點杯芝華士放在面前,就開始低頭擺弄手機。沈鳴立馬關了小靈通,起身向她走去。
“真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喬雅,你為什么不辭而別呢?”沈鳴假裝大喜過望的樣子,口氣里含著激動。
尷尬只在喬雅的眼睛里撲棱了一下,就被憂傷替代。她說:“我在這兒約朋友見面……我感到愧對你,才沒和你聯系。”
沈鳴順著她的話說:“你是不是覺得沒錢還我,才不辭而別?我真不在乎那錢。你要是需要,盡管開口,不需要找任何理由。”
喬雅微微嘆口氣,回答:“不是錢的問題。我受人所托,和你約會。被你拒絕的姑娘想報復你,希望你愛上我。然后我再拒絕你,讓你品嘗失戀的痛苦……可是,你的熱情讓我感動。我無法繼續扮演下去了……”
沈鳴聽明白了,怪不得有“傳說的樣子”的話,別人早已安排妥當,專等自己跳進陷阱。幸虧喬雅及時退出,才沒鬧出亂子。不過,喬雅這么做,正說明她擁有一顆善良淳樸的心啊!默然無語間,寒冬的淡淡的枯澀氣息彌漫在空氣里,依附在桌面上、衣裳間,消融在呼吸里如潮水滑入心坎。
沈鳴打破了沉默,問:“你母親的病好了嗎?”
喬雅輕輕地搖頭,回答:“根本就沒有母親,不過是讓你同情的借口。別人分析你善良,悲天憫人,我才假裝出憂傷,希望引起你的關注。”
沈鳴覺得該點題了,就問:“你的真實姓名叫王芳吧?”
喬雅直盯著沈鳴的眼睛。她從沈鳴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就是自己準備約會的人!她彷佛看到,在凄切的寒風中,沈鳴敲開一家家職介所的大門,翻看著一張張照片,滿懷著希望而來,又滿懷著失望而去。喬雅用顫抖的聲音說:“我欺騙了你,不是一個好姑娘,不值得你垂愛?!?/p>
“誰沒有一念之差呢?”他使勁拉過她的手,緊緊握住說,“不存在欺騙。換了我,也會教訓一下這個高傲的不近人情的人?!彼吹絾萄诺拿纨嫓嘏饋?,便拿出戒指戴進她的手指上,動情地說:“我還是那句話,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收下?!?/p>
戒指完全吻合了她的手指,親密得像孿生姊妹,散發著寬容的光芒。溫柔的音樂響起,宛如月光般沁透了心田,如流水般洗滌著被塵世污染的心靈。
(責編/鄧亦敏插圖/樂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