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中國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

摘要：冷戰結束后，中國在理念和實踐兩個層面上都非常重視參與地區多邊主義。和諧世界觀是中國對世界發展的新解讀，也是和諧社會理念在國際范圍內的邏輯延伸。對地區多邊機制的積極參與是和諧世界觀在特定地區的具體體現，它表明了中國的和平崛起不但符合地區共同利益，而且有助于和諧地區建設。

關鍵詞：和諧世界觀；地區多邊機制；和平崛起

中圖分類號：D922．2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5-0027-03

一、和諧世界觀與國際機制

本世紀初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進入歷史關鍵時期。針對發展機遇和挑戰并存的局面，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新理念。作為和諧社會理念在外交哲學領域的自然延伸，2005年9月，胡錦濤主席在聯合國有關會議上又正式提出了和諧世界觀。和諧世界觀以構建一個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為目的，把發展置于優先位置。在這一戰略思想引領下，中國將把自身的發展與全人類的共同進步聯系在一起，更加積極地承擔大國責任。和諧世界觀強調集體安全的重要性，肯定多邊主義的價值，認為應超越意識形態差異，在國際關系中尋求共贏，最終在新的條件下推動國際新秩序的建立。和諧世界觀在一定意義上也是中國新安全觀的延續，針對危及世界和平與發展的諸多消極因素，它再次強調以對話求安全、以合作謀發展的思路，并遵循文明多樣性和國際關系民主化原則，不斷完善現有的國際機制，協力構建多種文明和諧并存的世界。

和諧世界觀是對內構建和諧社會、對外力促和平與發展之間的戰略結合點，它適應了中國的國際化進程和國際社會轉型的重大趨勢。在和諧世界觀的指導下，我國的對外政策將主要服務于國內和諧社會建設，以及實現我國在世界上的和平崛起。具體來看，中國極為重視國際機制的作用，認為它是實現多邊合作、構建和諧世界的基本路徑。國際機制本質上要求合作，它能夠把參與者的國內事務與國際事務聯系在一起，使參與者在實現國家利益的同時其行為又要受到有關規則的制約。中國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不但能夠推動國內和諧社會建設，而且有助于消除周邊國家對中國對外戰略的疑慮，為中國的和平崛起創造一個相對和諧的外部環境。

斯蒂芬·克拉斯納認為，國際機制是指“在某一特定問題領域里組織和協調國際關系的原則、準則、規則和決策程序”。從作用范圍來看，國際機制可以分為雙邊機制、地區機制和全球機制，其中后兩種又被稱為多邊機制，它要求某一區域乃至全球范圍內的國際行為體(主要是主權國家)共同接受與遵守，并在某種國際制度框架下調整自己的外交行為。國際組織是一種最為典型的制度框架，是特定國際機制發育成熟的標志和保障。一個國家加入哪些國際組織及其在該組織中的地位如何，是衡量該國綜合國力強弱和國際地位高低的重要標準。一般而言，多邊外交中采取的國際慣例、多邊對話等非形式，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多邊機制。為了更全面地探討這一問題，本文中所指的地區多邊機制包括中國參與的地區組織、地區論壇、具有機制性質的地區國際會議等不同水平的制度形式。

隨著中國的持續發展和逐步崛起，其國家利益必然經由地區擴展至全球。通過多邊機制推動本地區的和諧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將能夠推動地區利益共同體的形成。從根本意義說，這種強調中國與周邊國家利益匯合的地區主義，就是和諧世界觀在特定地區的體現。中國參與地區多邊機制不僅是為了維護自身現實的國家利益，也是在多邊主義進程中創設以和諧世界觀為指導的地區秩序。可以說，無論在經濟領域還是在安全領域上，中國在主觀和客觀上都正在越來越成為國際公共產品的提供者。

二、中國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實踐

新中國對國際機制的參與經歷了從相對孤立、消極參與、部分參與到最終歷史性地選擇了全面、積極的參與。在冷戰時期，受國際格局、周邊環境及意識形態等因素的影響，中國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受到極大限制，參與比較晚，程度也比較低，直至上世紀60年代仍處在相對封閉狀態。到了70年代，中國開始被亞洲——太平洋廣播聯盟、亞洲運動會聯合會等一些專業性地區組織接納。但中國的外交傳統是注重雙邊關系，同時又希望根本改造現存的多邊機制，這在主觀上制約了中國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70年代末，中國重新界定了自己的國家身份，特別是改革開放的實行使得中國經濟的發展對進行國際合作產生了強勁的內在要求，這使中國的國際理念發生了一些重大變化，開始接受對現存機制進行改良的策略。隨著在國際社會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中國對本地區國際機制的態度趨于積極并開始融入國際社會。進入80年代中國又先后加入了亞洲青年理事會、亞洲學生協會、亞太廣播發展機構等地區組織。

冷戰結束后中國崛起的態勢愈加明顯，大多數周邊國家希望把中國納入安全及經濟領域的地區合作框架之中，這為中國參與地區多邊主義進程提供了外部條件。中國自身也逐漸從懷疑、觀望態度轉變為積極參與多邊主義，有關觀念及行為都出現了很大變化。20世紀90年代后期，中國確立了多邊主義周邊戰略，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熱情和參與能力明顯提高，與主要地區國際組織的關系進入了深入發展的歷史時期。

(一)與安全等領域的地區機制相比，中國對地區經濟多邊機制的參與更為主動。一方面，這種參與可以帶動國內產業結構調整，促進國內經濟和諧，使本地區其它經濟體分享中國經濟發展所帶來的機遇；另一方面，它所產生的溢出效應還促進了中國對其它領域地區機制的參與。

亞太地區是中國對外開放的核心區域和目前發揮影響的主要舞臺，是中國的地緣利益所在，而且該地區與中國的文化觀念相似，對許多國際問題的看法與中國接近，因此是中國踐行和諧世界觀的首要層面。APEC是本地區最大的政府間經濟組織，1991年中國加入該組織。目前它基本上是一個以自愿和集體協商方式開展合作的松散機制。隨著中國經濟實力的增強，在該組織中的發言權將進一步增大，從而能夠推動該組織更好服務于和諧地區建設。中國還積極參與聯合國在亞太地區的多邊機構，如聯合國亞太經社委員會、亞太區域裁軍中心、糧農組織亞太區域會議、難民署亞太局等。1992年，聯合國亞太經社委員會在中國舉行第48屆年會，并通過了旨在加強區域經濟合作的《北京宣言》；1997年起，中國每年向該機構提供捐款，用于本地區經濟和社會發展。中國與周邊國家及聯合國有關機構的多邊禁毒合作也取得了很大進展，1995年在北京召開了有中、老、緬、泰和聯合國禁毒署等七方參加的首次亞太區域部長級禁毒會議。同時，中國也是亞歐會議、亞洲銀行、太平洋經濟合作理事會、東北亞次區域合作和瀾滄江——湄公河次區域合作等不同層次地區機制的重要參與者；特別是2001年成立于中國的博鰲亞洲論壇，作為一個具有亞洲理念的非官方機制，在社會層面上起到了加強交流、推動地區一體化的作用。

東盟也是中國營造良好周邊環境的重要一環。冷戰結束后東盟國家對中國的崛起態勢表現出復雜的心情，認為這既是一種機遇，也是一種挑戰、甚至威脅。在多邊合作機制中注重絕對獲益的同時，東盟國家自然也會考慮相對獲益問題。近年來中國逐漸愿意承擔更多國際義務，在東盟主導的一系列合作機制中的角色經歷了從被動參與者、積極參與者到主動促進者的轉變，同時使周邊國家從合作中得到了更多的相對獲益。1997年，中——東聯合委員會成立并確立了包括5個平行機制的總體框架；2001年，在第五次中——東領導人會議上中國提出了建立中——東自由貿易區的構想，它將對整個東亞地區的一體化產生示范效應；2002年，中國又與東盟簽訂了《全面經濟合作框架》，為經濟合作注入了更多實質內容。就地緣經濟意義而言，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可以成為我國實施和平崛起戰略的一個可靠的地區依托。

(二)與地區經濟機制相比，中國對地區安全機制的參與則更為敏感、難度更高。當然這兩種機制并不是截然區分的，而是存在著相互滲透、互為補充的關系。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前，受周邊安全環境及自身認識的制約，中國的地區安全戰略仍主要是雙邊主義的。90年代中期以后，中國開始倡導以互信、互利、平等、合作為核心的新安全觀，強調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通過對話和平解決國際紛爭、謀求共同發展，這是多邊主義戰略確立的標志。中國之所以選擇多邊主義，根本原因在于它與周邊國家的經濟相互依賴不斷加深，特別是對經濟多邊主義的參與經驗使它有足夠信心去應對安全領域的多邊主義。中國對上海合作組織等多邊機制的參與實踐表明，與雙邊方式相比，地區多邊機制能夠更好地幫助中國處理與本地區各國的復雜關系。

上海合作組織由“上海五國”機制發展而來，該組織于2001年成立并將秘書處設在中國，這意味著中國在具有實質意義的國際組織中開始發揮自己的主動性和主導性，表明中國已具備了對其他國家較強的吸引力。該組織集國家大小、發展水平、文明背景、意識形態等差異很大的諸國于一體，已成為中國所倡導的建立新型地區國際關系的典范。為了增強其活力，中國主張該組織應對安全和經貿合作并重。

東盟地區論壇是1994年由東盟倡議成立的政府間安全機制，主張通過對本地區的政治、安全問題進行對話而增強互信，目前其成員包括東盟10國和中、日、韓、俄、美、印等。1997年，有中國參與的“10+3”機制開始啟動；1999年，中國政府宣布支持建立東南亞無核區；2002年中國向東盟地區論壇外長會議提交了《中方關于新安全觀的立場文件》，闡述了互利合作、共同安全的理念；2003年中國正式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2004年，東盟地區論壇接受中國的提案，著手建立副部長級軍人參加的安全對話機制。

中國還參加了2002年成立的亞洲合作對話組織(ACD)，這是有26國參加的在整個亞洲開展合作的框架。2003年以來，中國還在啟動朝核問題“六方會談”、促進東北亞地區和平中擔當了重要角色，成為推動“六方會談”朝機制化方向發展的建設性力量。

三、積極參與地區多邊機制是和諧世界觀的必然要求

從新安全觀到和諧世界觀表明，近年來中國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理念具有明顯的連貫性。和諧世界觀是對新安全觀的進一步發展，它與國內和諧社會建設緊密聯系在一起，內涵更加豐富了，足以作為我國推動本地區和諧發展的指導思想。盡管冷戰后的時代特征總體上有利于新興大國的成長，但傳統的雙邊關系已不能適應中國的和諧世界理念，在全球性多邊機制短期內難以根本改觀的情況下，參與地區多邊主義進程是中國的現實選擇。中國通過對地區多邊機制的積極參與，在實現自身發展的同時電與本地區其它國家培育起了更多的互相信任和共同利益，使地區社會對這個新興大國的認同程度得以提高，直接推動了本地區機制化程度的提高，從而不僅在器物層面上，而且在理念和制度層面上推動著本地區的和諧發展，從長遠來看也有利于推動全球層次上多邊主義的發展。

目前中國對地區機制的參與初步兼顧了經濟合作和安全合作，但對國際機制的創設能力(或規范能力)還不是很強。本地區的許多合作機制都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中國應參加所有重要國際組織并參與各種國際規則的制定和修改，在體系內部維護本國利益和國際和平，使中國成為國際體系中的主流國家，提高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的作用。鑒于目前中國把多邊機制視為實現其地區目標的平臺，可以預見，隨著中國的進一步發展，它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態度將更加成熟和穩定，而和諧世界觀的提出又進一步增加了這種確定性。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的和平崛起于對地區多邊機制的參與之間存在著相輔相成的關系，它們都是世界和諧觀的應有之義。中國把自身發展置于本地區的多邊框架之內，表明了中國視自身崛起為亞洲崛起的一部分，這種發展方向的確定性有助于消除本地區各國對中國崛起的擔憂。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隨著東亞經濟和安全相互依賴的不斷加深，各國間的關系內涵更加豐富，地區共同體理念得到很大發展，本地區的制度化色彩趨于濃厚。尤其是在全球化背景下，非傳統安全因素的上升對構建地區和諧形成嚴重威脅，這就更加需要中國積極穩健地參與地區多邊機制，保持發言權優勢，促進本地區參與者之間形成“同船共渡”關系，最終推動和諧世界建設，這將符合中國的長期戰略利益。

責任編輯 李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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