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公司Ｒ＆Ｄ投資的特點及對我國的影響

摘要：跨國公司在華RD投資有十多年，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特點。深入了解跨國公司RD投資規律，對于我國正確制定有關產業政策，引導企業不斷加強技術創新有著積極的作用。本文從跨國公司RD投資動機與其海外區位選擇的關系出發，分析了跨國公司RD在華投資的特點以及對我國企業的影響，并提出了相關的對策和建議。

關鍵詞：跨國公司；RD投資；特點；影響；對策

中圖分類號：F83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5-0152-03

20世紀90年代后期，跨國公司不斷擴大在中國的研發投資。據商務部統計，到2004年，跨國公司在華設立的研發機構已經超過690家。這些跨國公司在華從事RD投資十多年來，已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特點。深入了解跨國公司RD投資規律，對于我國正確制定有關產業政策，引導企業不斷加強技術創新有著積極的作用。本文從跨國公司RD投資動機與其海外區位選擇的關系出發，分析了跨國公司RD在華投資的特點以及對我國企業的影響，并提出了相關的對策和建議。

一、 跨國公司RD投資全球化的動機與海外區位選擇

Kuemmerle(1999)提出了跨國公司“RD對外直接投資動機的二分法”，即技術開發與技術增長。技術開發是跨國公司利用母國區位創造的技術優勢，通過對外投資來開拓國際市場，所以，影響跨國公司RD對外直接投資的主要因素是東道國的市場規模和成長潛力。而技術增長是為了保證跨國公司的穩定和長期增長，旨在從海外為跨國公司獲得新的技術與知識信息，增加技術存量，從而提高跨國公司的國際競爭力。東道國的RD投資量、人力資源質量、有關科技領域取得的卓越成就等，成為影響跨國公司RD對外直接投資的關鍵因素。

跨國公司KD投資全球化是在世界經濟一體化和知識經濟的影響下，受多種因素的共同催生而形成的。國內學者魏后凱認為，跨國公司RD投資全球化有五方面動機，即：獲取外國先進技術，尋求短缺的研究開發資源，尋求良好的研究開發環境，占領海外市場，以及迫于東道國政府壓力。

跨國公司RD投資全球化是與實現跨國公司系統化投資的戰略目標相一致的。隨著世界經濟全球化和知識經濟的快速發展，跨國公司為了生存和發展，僅僅掌握控制傳統的生產要素顯然不夠。面對競爭日益復雜和激烈的全球市場，跨國公司必須不斷地進行技術知識創新，不斷整合全球范圍的技術知識，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跨國公司RD投資的動機決定著其海外區位的選擇。Zejan(1990)通過對瑞士跨國公司的海外RD投資進行研究后發現，東道國的市場規模和人均收入，對跨國公司在該地進行RD投資，對在他國市場進行生產活動的海外子公司從事RD活動，有著直接的影響。Kumar(1996)發現，美國跨國公司海外RD區位的選擇除了受子公司生產規模、經營性質和東道國技術資源等因素的制約外，還與東道國的政策環境，尤其是知識產權保護情況有很大關系。已經有很多研究表明，獲取技術資源在RD對外直接投資中發揮著越來越明顯的作用。

因此，從技術開發類型的投資動機出發，跨國公司對于宏觀區位的選擇往往趨向于市場規模較大、人均收入增長較快的國家，而對于微觀區位的選擇則趨向于跨國公司生產性企業以及主要市場的附近。同樣，從技術增長類型的投資動機出發，跨國公司在宏觀區位方面主要選擇政策環境寬松、人才和信息集聚、有雄厚的科學研究實力、有完善的科學服務設施以及相關產業高度集聚的國家或地區，而在微觀區位的選擇方面則主要趨向于東道國著名大學或者同類型的研究基地附近。特別是東道國競爭對手的RD機構附近。

二、跨國公司在華從事RD投資的特點

從1994年北方電訊公司與北京郵電大學合作建立北郵——北電研發中心開始，跨國公司來華設立研發機構日益增多。經過十多年的發展，跨國公司在華投資的研發機構具有以下特點：

1．RD投資行業分布比較集中。《2001年世界投資報告》顯示，全球跨國公司在中國設立的RD機構主要分布在計算機、軟件、通訊、化工、汽車、醫藥等領域。計算機、軟件、通訊等IT行業是對研究開發有巨大需求的行業。而且這一行業的技術淘汰速度之快是任何其他行業元法比擬的。另外，在這些領域，中國有許多不同于世界市場的規格與技術標準，跨國公司必須在中國建立研發中心，重新RD，才能適應中國市場。所以，在華的40家較大規模的RD機構中，與這個行業相關的便有20家之多，占50％。作為21世紀最有前途的行業，生物醫藥及化工行業的RD機構的數量增長較快。與信息產業不同，生物、化工行業生產出來的配方不易被仿制，因此，這個領域的研究開發投資意義與信息產業不同，它能更好地幫助跨國公司占領市場，同時使自己的技術、專利等不會溢到研發中心以外。因此，從本質上看，跨國公司來華RD投資目前仍然主要服務于其開拓市場的目的。

2．RD投資地域分布集中。一般來說，科技資源豐富、經濟水平高、投資環境好的地區成為跨國公司建立RD機構的主要場所。目前在中國大陸的跨國公司RD機構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天津、蘇州等城市。北京主要集中在計算機、軟件、通訊等領域；上海主要集中在化工、汽車、醫藥領域；廣州、深圳、天津、蘇州等以IT領域為主。而且，不同區域在業務特征和行業分布、國別分布上開始形成分工體系。

3．組織模式以非獨立法人為主。國際上跨國公司在海外設立RD機構有多種方式：有直接在海外獨資、合資或合作建立全新的研究開發機構；有通過控股方式兼并國外原有研究開發機構；有在合資企業下合辦研究開發機構；也有將本企業在國外的一些產品維修、測試、售后服務機構進行改造后提升為研究開發機構。在現階段，我國對跨國公司研究開發機構的注冊尚無明確規定，大部分跨國公司的RD機構都是作為中國公司的一個部門，也就是采取非獨立法人的形式。約3／4的現有研究開發機構是非法人機構。這種組織模式有利于跨國公司采用先進的管理方式，能夠較好地貫徹其戰略意圖，保密性好，同時也便于盡快將研究開發成果商業化。

4．在研發水平、研發投入和溢出效應等方面存在不足。首先，跨國公司在華RD機構的研發活動主要針對中國市場，活動檔次不高。從目前來看，在華跨國公司研發機構主要屬于技術開發類型，即利用跨國公司現有的技術優勢，開拓中國市場。相對而言，技術增長類型的研發活動比例很低，蘇州的調查顯示，只有1％的研究屬于技術增長類型。其次，跨國公司在華RD機構的研發活動投入較少。2004年，我國已經有690多家跨國公司研發機構，與美國1994年的水平相當，但在華外資研發機構總體上規模較小，投資較少，全年累計研發投入約40億美元，而美國的外資機構1993年投入研發經費就達到146億美元。再次，跨國公司在華RD機構的研發活動溢出效應不明顯。研發溢出效應的渠道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外資研發機構與本地企業或科研機構的合作研究、人員流動、知識交流等。以蘇州為例，外資研發活動與本地合作的不到1％。外資研發機構人員較穩定，少量的人員流動也局限于外資企業之間，很少流向國內企業。

三、跨國公司來華RD投資對我國企業的影響

跨國公司來華RD投資比之制造業投資對我國企業有著更為深刻的影響，既帶來了寶貴的經驗和動力，也帶來了新的沖擊和挑戰。

1．經驗和動力。跨國公司在華研發機構的活動無疑帶來了先進的研究開發管理經驗。中國過去的RD管理是粗放型的，專業研究開發機構只講投入而不講產出，創新能力差，成果市場化水平低，低水平重復研究現象嚴重。而企業的研究開發機構卻只注重產品開發過程，不重視基礎研究。跨國公司的研究開發工作以市場為核心，注重產品質量、注重研究開發工作效率等原則及其具體執行方式，這直接影響著中國的企業管理者和研究開發人員，為中國的新興企業、科研機構在RD管理、研發方面提供了有益的經驗借鑒，對中國企業研究開發管理水平的提高具有重要意義。

跨國公司的研發還帶動了國內相關企業的技術創新。跨國公司在華進行研發活動并申請中國專利，提高了中國的整體技術水平，其科技開發和創新的成果將帶動上下游企業的產品開發，同時為產品和工藝的創新提供溢出效應，對中國整體產業技術水平的提高和產業結構的調整產生間接的影響。與此同時，跨國公司在投資區域的研究開發投資活動，將引起其他在華跨國公司和國內企業采取防御性的跟進策略，促進相同或相關領域產業研發的競爭，擴大投資區域研究開發的規模，有利于提高投資區域研發的效率，并最終刺激研發水平的提高。

與此同時，跨國公司的研發還可以促進我國企業增強研發力度。跨國公司在華大量設立研發機構，其研發活動不但會提高其產品對中國市場的針對性，而且會提高其在華制造活動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力。中國企業缺乏大規模組織產業研發活動的經驗，絕大多數企業至今仍未學會整合知識和研究開發人才資源來服務于企業的發展。這使長期不重視技術進步的國內企業面f臨巨大的競爭壓力。要想與資金、技術、管理都占優勢的跨國公司競爭，就必須提升自己的技術和加強自己的管理水平。

2．沖擊和挑戰。首先，由于跨國公司對外的RD投資并不取決于東道國的主觀需求，而是取決于它在東道國長期投資的公司戰略，所以，不管跨國公司是采取技術增長類型還是技術開發類型的投資，人們都有理由擔心跨國公司RD投資的大量進入是否會進一步強化它在我國一些產業領域的優勢地位。我國相關產業與企業的技術進步或變化首先并非出于我國產業與企業發展的戰略需求，而是為了適應跨國公司戰略的需求，并在潛移默化中被動地納入了跨國公司一體化運作與管理體系中。

其次，在跨國公司的對外投資中，其擁有的技術優勢是構成它壟斷地位的最重要的基礎，因此，為了避免其技術尤其是核心技術的過快外溢，跨國公司的技術轉移具有強烈的內部化傾向。其引起的結果可能是，在一些產業與產品領域內，跨國公司研發力量的加大投入進一步加強其技術壟斷優勢，從而不僅沒能帶動或提升我們已有的研發能力，反而會由于其投資產生的“擠出效應”，使我們原有的研發基礎受到嚴重削弱，并導致相關產業或行業內技術競爭的減少和市場的相應集中與壟斷，使國內企業生存發展的環境惡化。

另外，跨國公司擴大對外RD投資的一個主要動機，就是充分利用和獲取東道國的研發資源，尤其是高科技人才，以降低研發成本，獲取全球范圍的技術知識。跨國公司的研發機構通過提供相對優越的工作條件和薪金福利，吸引了國內大批優秀的科技人才，從而造成了國內許多企業、研究機構和大學的“人才流失”。這種“流失”不僅使國內同類企業和研究機構的研發力量受到了削弱，而且也導致了我國企業與研究機構向跨國公司逆向的技術擴散。

四、對策與建議

跨國公司擴大對華RD投資，對我國企業的發展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因為中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企業的RD水平與對外競爭力畢竟有限，而且RD投資并不完全由市場來決定。因此，在制定政策時，我們必須考慮形成一個層次清晰、目標明確、既有利于我國的戰略目標的實現、又不至于阻礙跨國公司在華RD投資的政策體系，以在跨國公司與我國的企業之間形成一種互動互利的雙贏局面。為此，我們應該特別注意解決好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1．積極吸引跨國公司來華設立研發機構。投資環境是影響投資者投資信心和投資經營效果的各種外部因素的總和，是決定其是否投資以及投資規模、投資方向和投資形式的重要依據。以往我國吸引跨國公司來華設立研發機構的政策主要是在財政稅收方面的優惠，這對于降低研發機構運營成本無疑是有利的。但是，研發機構的良性運作還需要政府部門努力提高工作效率和增加透明度，以及增強政策的可預見性，并根據我國產業的布局，按照跨國公司研發機構的特點設立研發園區，形成具有世界水平的研發集群。

2．要提升研發機構研發活動的檔次。目前在華外資研發機構的研發活動主要是針對中國市場的適應性、專門性研發為主，要鼓勵其更多從事供母公司在全球市場應用的創新性研發活動。另外，要完善知識產權的立法，加大執法力度，創造一個良好的研發環境。

3．加強引導跨國公司研發機構的溢出效應，形成研發與人才的雙向流動基礎。一是要鼓勵并規范研發人員的合理流動；二是鼓勵跨國公司與我國企業和科研教學機構建立聯合研發機構；三是加強本土配套企業與跨國公司的合作，充分利用跨國公司的技術力量提高配套企業的技術水平；四是鼓勵跨國公司研發機構與本地科研機構在基礎技術、技術信息等方面的交流；五是鼓勵跨國公司研發機構與本土研發機構聯合承擔研發課題；六是完善技術交易市場，便于研發成果的擴散。

4．保持競爭性的環境。市場競爭的加劇和產品技術生命的縮短，是跨國公司擴大在華RD投資的一個重要因素。因此，如何保持競爭性的市場環境就成為能否有效地促使跨國公司在華進行高質量RD投資的一個關鍵問題。所以，在制定政策時，首先要鼓勵國內企業提高研發競爭力。政府要在RD投資、技術成果轉化及促成合作開發等方面給予國內企業更多政策上的支持，以使國內相關企業能夠在一些技術與產品領域內，形成自己的核心能力和市場規模，進而形成有機會可以與跨國公司進行對話與合作的基礎和條件。經驗表明，國內如果有可以與跨國公司進行對話與合作競爭的企業，跨國公司無論在加大RD投入、轉移先進技術，還是在尋求國內配套、產品定價等方面，都會比較符合我國的利益，接近我們的期望值。其次，在一些行業領域，當國內企業暫時還缺乏競爭力時，要避免國內市場被少數跨國公司所控制。因此，在這些行業領域，吸引多個跨國公司進行RD投資，有益于造成跨國公司在相關技術與產品領域內的競爭，進而促使其加大跟進的RD投資。而跨國公司RD投資競爭局面的出現，不僅有利于相關技術與產品質量的不斷提高，平抑壟斷定價，也有利于我國企業、研究機構和大學能夠在跨國公司間獲得更多的合作機會和選擇談判的條件。

責任編輯 張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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