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圣地雞足山文獻資源概述

雞足山是中國佛教名山之一。相傳是佛弟子迦葉尊者奉佛命，持釋迦佛的僧伽黎衣，以候彌勒佛下生處（見《佛國記》、《大唐西域記》卷九）。明代起佛教界即認定位于云南大理府賓川縣境內的雞足山是迦葉道場，極盛之時全山共有“大寺八，小寺三十有四，庵院六十有五，靜室一百七十余所”。（據清順治十七年，公元1660年，大錯和尚《雞足山指掌圖記》）如此眾多的寺庵，在全國佛教名山中位居第一。（康熙）《大理府志》記述：“茲地舊有三千蘭若，雞山元旦，僧俗燒香散花，遠近至者萬計，自漢迄今無虛歲”。明代嘉靖年間參政謝東山在其《雞足山游記》中說到：“方今華彝一統，南詔為衣冠文物之區，國家財賦之府，四方游雞足者踵接而至”。雞足山的興盛有其政治、社會、地理環境等諸多因素，其中又以佛教文化的一脈相傳最具特色：歷史悠久，高僧輩出，佛跡，文物及“叢林”眾多，因之被譽為我國西南佛教文化的“第一文物寶庫”。

（一）

作為雞足山歷史文獻典籍載體，古人已經做過大量的搜集、整理工作?！懊街尽笔莻鹘y地方史志中的一種類型，為歷代方家所看重，雞足山的志書有兩部已經毀歿，僅存志目；另有三部得以完整地保存下來。

徐霞客《雞足山志》明崇禎十二年（公元1639年）徐弘祖應麗江土知府木增之請，于八月第二次登雞足山后所修，成稿四卷，因病中止。志稿毀于清順治年間（公元1644年－1661年），僅在《徐霞客游記》之末附有《雞足山志目》和《志略》從中可見一斑。是志門類齊全，體例完備，為雞足山志篳路籃縷之作，功不可沒。

錢邦芑《雞足山志》明末清初“江左大儒”錢邦芑撰。錢法名大錯，既是高僧又擅長詩文。清順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冬，錢氏游抵雞足山，常住片云居，“攀巖捫壑，搜奇吊古，歷數十日而其未厭也”。次年應瀾滄兵備道曹延生和眾僧的請求，編撰《雞足山志》十卷，曾刻板印行，后遭兵燹，書板俱毀。三十年后范承勛續修雞足山志時得見殘編，后略作增刪，成稿十卷，人稱范《志》。

范承勛《雞足山志》十卷， 范字蘇公，沈陽人，清康熙年間（公元1662年－1722年）任云貴總督。康熙三十年（公元1691年）游雞足山，捐資修建天一閣，寫有《游雞足山記》等詩文。次年以錢《志》殘本為藍本，“刪其蕪陋，補其缺略，付寺僧梓之”。正文十卷，卷首序文七篇，另有《雞足山圖》及《圖記》。內容豐富，可信度較高，流傳較廣。清光緒時（公元1875年－1908年）同興石廠重印。今有雞足山佛教協會1985年鉛印本，賓川李寶鍹、葉元生注釋。

高奣映《雞足山志》十三卷，首一卷，共計14冊。此志為私修，未刊行。稿本先存山寺，后流落民間，1931年為由云龍所獲，除缺《跋》外，保存良好，既是孤本，也是善本。高《志》除抄襲范《志》外，增加“異術”、“風俗”、“異跡”及大量詩文，可補范《志》之不足。云南省圖書館作善本收藏。2000年由雞足山佛教協會請趙應寶、張鵬飛、李樹軍等先生斷句、排印，作為內部資料交流。

《雞足山志補》四卷一冊，趙藩、李根源輯，民國二年夏五月京師聚珍版印行。卷一錄徐弘祖《雞山志目》、《志略》、《人物》。卷二金石、書畫、榜聯。卷三、四為藝文。此志為趙、李兩人于民國元年（公元1912年）8月同上雞足山住悉檀寺時，尋訪古跡文獻，“援古證今”所輯。

《雞足山志》賓川縣志編纂委員會編撰，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出版發行，16開本，18萬3千字，226頁。內容分為：地理、景觀、佛教、寺院、高僧、文化、古樹、名花、禽獸、土特產、旅游及附錄共9章。此書系新編，有1950年后的部分資料，內容有“新”的特點，但在體例和材料的取舍方面有不足之處，只能看作是“名勝介紹”一類的出版物。

（二）

游記雖然是一種文學作品，但有的游記就很有史料和學術價值?！缎煜伎陀斡洝分械摹半u足山”這一部分可說是極其珍貴的史料。徐弘祖（公元1586年－1641年）在他晚年西南之行中，兩次上雞足山考察自然地理與歷史文化。崇禎十一年（公元1638年）53歲時，由黔入滇，窮南盤江源后于雞足度歲。次年由雞足山到麗江謁木知府，返游大理、保山、騰沖，入緬未果，由蒙化再上雞足山。首次一個月，第二年八月二十二日至崇禎十三年正月，因病返回江蘇。徐兩次在山停留共178天。其間訪僧友、尋古碑、查文獻、提意見，貢獻是多方面的。如說馬鞍山嶺位置重要，“而獨無一塔，為山中欠事”。碧玉寺老僧不修邊幅，沽名釣譽；陜西僧與河南僧不睦“非山門之?！薄２栾嬛杏浭隽恕扒宀琛⒚鄄琛Ⅺ}茶”，是為“三道茶”等；還有花卉、植物方面的資料，于自然科學工作者都是可供研究的資料。

散見于歷代方志、文集中的雞足山游記，近人于希賢、沙露茵在《云南古代游記選》中，選注了明代李元陽、周復俊、謝東山、王昶四人的《游雞足山記》各一篇。此書系云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出版。

20世紀抗日戰爭時期，大批內地學者流寓云南，由北大、清華、南開三校聯合組成的“西南聯大”，集文化、學術界的精英名流于南滇。1943年春節，時駐大理的宋希濂邀請西南聯大10位教授來大理講學。其中羅常培、費孝通、潘光旦、曾昭掄、孫福熙五人，由宋陪同到雞足山游覽。返回昆明后，羅常培寫了《雞足巡禮》，費孝通寫《雞足朝山記》。兩位學者在國難之時行走于蒼洱之間，從自然風景寫到時代與社會的變遷，從宗教文化到人生哲理，寫得文質交映，揮灑自如。文章不故作高深，不玩弄辭藻，卻有很高的文化品位。冰心為其《序》中說到：“人生有三大樂事：一、朋友；二、讀書；三、旅行”。雞山之行“研究了學術，賞玩了風景，采訪了民俗，慰問了朋友”。這兩部書當時分別在昆明、桂林出版，塵封半個世紀之后，《雞足巡禮》收入《蒼洱之間》，由遼寧教育出版社1996年出版；《雞足朝山記》收入《費孝通文集》第三卷，北京群言出版社1999年10月出版。

抗日戰爭時期社會動蕩，民生艱難，紙張短缺，印刷困難，刊物很少。有關雞足山的文獻只查找到少數幾篇：《雞足朝山》萬峰撰，刊于《旅行雜志》（上海）第20卷第2期?！峨u足天下奇》趙德厚撰，刊于《旅行雜志》第23卷第四期。同期刊有《雞足片習》珍貴照片多幀。

趙德厚，昆明人，中央社資深記者。他對雞足山可說是一往情深，多年來曾5次步行登山直攀金頂。他與筆者系摯友，1997年3月來信說：“仆與雞山，算是最有緣分，1943年迄今，已跨半個多世紀，每次登臨，感慨尤多，目之所睹，非言語可形容者。仆今年八旬，目前能徒步上山者，據寺僧稱絕無僅有。此行感想極多，不論道路建設，叢林修建，真令人耳目一新”。另一信中說：雞足山“成敗興衰，誠歷歷在我眼目。曾記得昔年游蘇州寒山寺，日本首相伊滕博文在鐘銘上有詩：‘姑蘇非異域，有寺傳鐘聲，漫說盛衰跡，法燈滅又明’。雞山現在正是‘法燈滅又明’的昌盛時候了”。趙君能詩善文又特長攝影，攝有各個時期的雞足山照片，具有文獻價值，是雞足山滄桑歷史的見證人。令人嘆息的是，趙君已于2002年9月去世。

1949年12月云南和平解放，直至1979年長達30年的時期，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雞足山的文脈幾至中斷，文獻遭劫，損失巨大。直到80年代“枯木逢春”，黨的宗教政策逐步落實，雞足山的法燈又復重明，引起世人的關注。

最先寫文章的是夏泉生，江蘇無錫人，園林工程師，在大理工作多年，曾任大理市園林局局長、州文管所所長，對大理的文物保護和園林建設頗多建樹。他寫的《云南雞足山考察散記》刊于《大理文化》1979年第3期。夏現任無錫市園林局總工。

其次是吳棠寫的《云南佛教圣地雞足山》，刊于《昆明師院學報》1980年第2期。次年又寫《云南佛教源流及影響》刊于《大理文化》1982年第1期，此文重點內容仍是雞足山。1995年12月15日《云南日報》又刊《而今雞足山》一文。之后，作者應川滇黔十一市地州政協約稿，寫出較為全面的《佛教圣地雞足山》，收入《今古生輝南絲路》一書，德宏民族出版社1998年出版。

1985年2月，賓川縣志辦編印《佛教圣地雞足山》，16開本，50頁。同年11月，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雞足山的傳說》，許天俠收集，王艷鈞、張乃光、張楠等人整理。內容分為：開山神話、八景傳說、風物故事、寺庵、名人傳說、僧民故事等共59篇，計11萬6千字。民間口傳，經文化人整理的作品，可補史志之不足。

2000年10月，賓川縣政協副主席孔化魏和離休中學高級教師趙應寶編寫《天開佛國雞足山》一書，介紹雞足山的歷史、自然景觀、寺院、名士高僧和民族風情。由于兩位作者都是當地人士，熟悉雞足山的歷史和現狀，內容較為充實。此書由雞足山佛教協會資助刊印，次年10月經作者修訂再版。

隨著九十年代的改革開放，雞足山的佛教名山地位再次為國內外人士知曉，報刊上發表有關雞足山的文章逐漸增多，據大理州圖書館《館藏專題目錄索引》，約近20篇。這些文章屬于宣傳、介紹性的文字居多，內容厚實、有創見的較少，此處不再列舉。

（三）

雞足山佛教文化源遠流長，作為高層次的研究，這里還要著重提到幾種有關的學術論著。

一是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陳垣（公元1880年－1971年）字援庵。廣東新會人。先后在北大、燕京大學、輔仁大學任教授，1952－1971年任北京師范大學校長，并兼任京師圖書館館長、故宮博物院圖書館館長。陳是史學界大師級的學者，著作很多?！睹骷镜崆鸾炭肌返膬热輸⑹雒髂┣宄踉?、貴兩省佛教發展情況，及明末知識分子懷念故國、抗節不仕的精神。作者將從未利用過的嘉興藏和續藏閱讀一過，專注其中遺民逃禪的語錄，在紛雜的材料中，鉤稽出明末清初滇黔知識分子的愛國思想和民族氣節。滇黔兩省佛教以云南最盛，而高僧又多集中于雞足山，論人物及其事跡之評價，當以此書為專著。此書1989年中華書局出版，2000年12月又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列入“二十世紀中國史學名著”之一再版。

二是《云南大理佛教論文集》藍吉富等著，臺灣佛光出版社1991年出版。此書系由臺灣現代佛教學會理事長藍吉富教授發起、率領的“云南大理佛教文化考察團”，1990年7月來大理考察，與大陸學者和佛教界人士座談交流后，在臺灣出版的論文集。內中有著名學者汪寧生、張旭、李孝友、邱宣充及藍吉富、蔣義斌、李玉珉、汪韶瑩、莊伯和等人的力作，還有大理州南詔史研究會中年學人的專文。考察團曾專程上雞足山朝拜，臺灣林孟穎所寫《考察團日志》，雞足山部分文雖簡略，但意蘊深刻，引人深思。

三是《明清之際士大夫研究》趙園著，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出版，全書45萬字。趙園是一位女學者，1969年畢業于北大中文系，1981年畢業于北大中文系研究生班，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這部書似乎與雞足山佛教文化無關，但從學術研究的廣度與深度來說，時代背景和社會風習是需要了解的重要一環。本書下編為“明遺民研究”，其中第六章“遺民生存方式”有“逃禪”一節；第七章“時間中的遺民現象”有“失節憂懼”、“故國與新朝之間”等章節，值得一讀。此書獲首屆“長江讀書獎”中的“專家著作獎”，被學界評為：“對于明清之際文化氛圍，士人心態的提示，是以文學方式解讀歷史的成功之作”。

（四）

以上對雞足山的文獻只作簡略式的回顧，為了使文獻資源得到開發利用，還應該著手做一些基礎工作。例如對三部古雞足山志的整理，應作精心校注，正式出版；同時聘請專家學者再編一部新《雞足山志》。名山出名志，前人先賢已留有寶貴的文獻遺產，新志要編撰出較高的水平，才能經受住時間的檢驗，廣為流傳。

還應加強文物古跡和生態環境的保護。雞足山已有管理部門和文化研究所的設置，還應建立一個雞足山博物館，可先從圖書室和文物陳列室做起，把與雞足山有關的典籍、文物包括碑刻，以及當代用新科技制作的聲像影碟、圖片等集中，經科學方法整理后提供使用。

基礎工作較好，才談得上弘揚雞足山佛教文化，做到雞足山旅游事業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