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通過構建一個用來表達旅游體驗的情感狀態的模型,比較深入地探討了旅游體驗的本質性和過程性的特征。筆者認為,旅游的本質是體驗,旅游體驗的目的是獲得愉悅,旅游愉悅的產生是一個復雜過程的結果,甚至不排除要借助某種工具性的痛苦。根據這種觀點,指出了該模型的基本假定,筆者討論了旅游體驗的快樂原則,并分析了旅游愉悅的類型。
關鍵詞:旅游體驗;旅游愉悅;模型分析;旅游心理
中圖分類號:F59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6)05-0088-05
從最根本的意義上說,旅游體驗的目標是對快樂的追求。快樂是情緒或情感范疇的一個測量性的指標,與它對應的另一個指標是痛苦。盡管某種特殊意義的痛苦可能伴隨著旅游者的整個或部分行程,但那絕不是以目的的形式存在的。旅游者所遭遇的痛苦,有時是作為手段而存在的,有時是外力強加的結果。因此,我們幾乎可以很確定地認為,旅游體驗的終極目的,是為了尋求快樂或愉悅。
在快樂原則的支配之下,旅游體驗所追求的愉悅,可以稱之為旅游愉悅。我們可以將旅游愉悅(touristpleasure)理解成一個比較寬泛的范疇,它與一般愉悅的區別,不是體現在它的本質規定性上,而在于實現愉悅的過程、手段或情境都可能與日常愉悅不同。從這種愉悅的獲得方式上看,旅游愉悅可以來自旅游者各種目的或手段,它既可以是那種我們非常熟悉的、直接的快樂,也可以是我們常常意識不到的那種間接的快樂(比如因痛感甚至惡意而產生的快樂);既可以是生理的快樂,也可以是心理的快樂;既可以是情感釋放的快樂,也可以是精神頓悟的快樂;既可以是審美的快樂,也可以是世俗的快樂,甚至是那種仿佛遠離塵世、接近天國的快樂。但是,不管哪一種快樂,其基本表現層面都是在情感范疇當中,其發生的情境都是在旅游世界當中。因此在總體上,我們需要構筑一個比較復雜的、可以描述旅游世界的愉悅體驗的情感模型來對這種快樂機制進行分析。
情感是人們對于周圍事物、對于自身以及對于自己活動的態度的體驗。它是意識的一種外部表現,是感知主體對外部刺激做出的肯定或否定的心理反應。說情感是一種體驗,這意味著強調情感是基于內在心理結構而發生的心理活動,它可能包含著三個方面:體驗于內的是感情,如愛、恨、親、疏;表露在外的是表情,如喜、怒、哀、樂;訴諸行動的是情緒,如興奮、頹喪、激動、平靜、憤怒、羞愧、恐懼、蔑視和接受等。而情感就是這三種心理表現綜合形成的相對穩定和持久的心理傾向。
從歷史上看,早在公元前4世紀,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就研究過情感。到了17世紀,著名學者笛卡爾認為情感是控制人類行動的活力因素,他提出入的六種最基本的情感:羨慕、愛、恨、欲望、愉快、悲哀。1872年,達爾文在其著作《人與動物的表情》一書中,對情緒及其外部表現作了重要的論述,指出了人與動物的情感之間的關系,分別介紹了快樂、痛苦、憂慮、悲哀、沮喪、失望、憎恨、興奮、羞慚、吃驚、恐懼、輕蔑、厭惡、負罪感、驕傲等多種情感的特征。
著名心理學家馮特曾力圖充實關于情感的本質特征的認識,因此提出了“情感三度說”的理論。他認為情感的差異不只表現在愉快一不愉快的特性上,而且也表現在具有興奮一鎮靜、緊張一松弛的特性上。馮特認為,任何情感都是基本情感的復合體,每一種具體的情感都可以在這三個維度上加以描述。但是,馮特的這個理論曾引起爭議,尤其遭到他的學生鐵欽納的反對。鐵欽納主張,情感只有一個維度,即愉快一不愉快,至于馮特所說的其他兩個維度,不能像愉快一不愉快那樣構成心理上截然相反的過程。但是,馮特的觀點對于幫助人們認識情感的兩極性還是有貢獻的。
前蘇聯的心理學家雅科布松在其著作《情感心理學》當中,認為情感是指人具有的穩定的情緒態度、固定的心理狀態,它是對現實中一定范圍的現象表現出的一種獨特的“眷戀”或“疏遠”,它是對一定的現象產生的穩定的“指向性”,是對現象產生的一定“興趣”。由此,他認為許多心理狀態、體驗和動機,都可以劃歸到情感的范疇,比如愉快、焦躁、忠誠、崇敬、痛苦、狂歡和驚嘆等。
近年來,西方情感心理學家也傾向于把情感分為基本情感和復合情感。有的心理學家把快樂、憤怒、悲哀、恐懼列為情感的基本形式,還有的則認為人類具有8種基本情感,分別是興趣、驚奇、痛苦、厭惡、愉快、憤怒、恐懼和悲傷。復合情感則是由這些基本情感混合而成,如憤怒加厭惡就是敵意,恐懼加內疚就是焦慮。
1944年,我國著名心理學家林傳鼎從《說文解字》一書中找出了354個描述人的情感表現的詞匯,并按照詞義把它們分為18類,即安靜、喜悅、恨怒、哀憐、悲痛、憂愁、憤急、煩悶、恐懼、驚駭、恭敬、撫愛、憎惡、貪欲、嫉妒、傲慢、慚愧、恥辱。他認為,人類豐富多變的表情和情緒主要就是由這18類基本情感組合而成的,一個人在某一時刻可能體會到其中的一種情感,也可能同時產生多種情感。
在通常情況下,人們對一種事物,由于各種因素的影響,往往產生彼此對立的不同情感,從而使情感都呈現出兩極性的表現。情感的這兩極,處在一種對立統一的基礎之上,是一種互為前提的矛盾運動過程。這表現在:情感的兩極是相互比較而存在的,是相互聯系而轉化的,并在相互斗爭中獲得發展。所以,當人們主動地追求情感體驗的時候,盡管他可能會直接追求一些所謂積極性的情感(如愛慕、興奮、幸福、欣快等),但這些情感目標的到達,一定要以一些消極性的情感(如憎恨、郁悶、苦惱、疲倦等)作為鋪墊或參照。一個人只有經歷了與現實相對立的情感體驗,才能進一步加深對現實的情感。誰也不會否認,倘若沒有一些所謂消極性的情感體驗,就難以彰顯那些所謂積極性的情感價值;而沒有那些令人癲狂的興奮感受,就不會對某些失落產生刻骨銘心的情懷。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感覺,我們在追求快樂的感受時,這種快樂的程度與我們內心原有所積累的不快樂的成份有關。情感所能帶給人的快樂的多少,要看這種快樂的期望曾被壓抑了多久和多深。就像被埋藏在地下的巖漿,一旦噴發,會振聾發聵,那是因為被壓抑的太久、太深的緣故。
所以,我們很容易推論出,人們追求情感體驗,一定是源自內心情感的某種匱缺。這種匱缺的表現,或許是太平靜了,或許是太緊張了,或許始終處于亢奮之中,或許一直擺脫不掉哀痛的折磨……這些都是日常生活和工作環境能夠給予或強加給我們的常規性情感體驗。為了變換自己的心境,人們很自然的一個選擇就是外出旅游。
下面我們從情感所具有的兩極性的特點,來具體分析旅游者尋求情感補償體驗的基本類型和特征。在這里,筆者提出一個旅游情感體驗的“一元兩極多因素影響”模型,借以刻畫旅游情感補償體驗的全貌。需要明確的是,用來表達這個模型含義的圖示由于本身作為一種平面圖所具有的不可避免的缺陷,并沒有把我們所要表達的思想完全準確地層示出來。這其中包括如下幾個方面:第一,這個圖等于還有與現在的圖形完全相對的另一面,換言之,我們要表達的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都是立體的,生活世界也存在著快樂以及引起快樂的因素,旅游世界也存在痛苦和引起痛苦的因素,而現在這種平面圖的表達,僅僅是抓住了兩個世界從旅游的角度看的主要特征;第二,在生活世界或旅游世界內部所做的分割,并不意味著將四種引發情感反應的因素一分為二地分配給了兩種不同的情境,而應該依然將這個分割線理解成一種在立體世界中所做的分割,是將每一種因素分割成兩半,而不是將四種因素分割成分別屬于兩個世界的兩種因素(這個道理與前面一點的道理是相同的);第三,所列舉的引發情感變化的因素,并非是全部因素,因為在這方面,人們的見解差異很大,難以形成一致的看法,這里僅僅分別采用了四種筆者認為最主要的因素。
這個模型包含著這樣一些基本假定和結論:

(1)旅游是一種奢侈品,所以,導致旅游者產生情感補償體驗需要的情感,是一種在較長時期內形成的比較穩定的情感缺失狀況,不同于即時性發作的情緒波動。旅游者不會因為一時的恨怒、哀憐、悲痛、憂愁、憤急、煩悶、恐懼、驚駭、憎惡、貪欲、嫉妒、傲慢、慚愧和恥辱而外出旅游(果真這樣外出的話,就可以稱為“離家出走”了)。只有當這些消極情感積壓到一定的程度時,才能構成旅游的動力。
(2)情感只有一個維度,即愉悅度。仿照馮特和鐵欽納的表達形式就是:痛苦一快樂。而這個維度及表達形式同時也顯示了情感的兩極特性。這種用單一維度測量旅游者情感的觀點,符合近年來心理學最新研究成果所反映的事實。因為近年來的電生理學研究表明,情感的引起和定向在很大程度上與丘腦、下丘腦、邊緣系統的功能聯系著。科學家用埋藏電極的方法在動物身上進行“自我刺激”的試驗,結果發現,在下丘腦、邊緣系統及其鄰近部位存在著“快樂”中樞和“痛苦”中樞。前者分散在大腦的不同部位,相互比較獨立;后者在區域上比較集中。所以,從這種實驗研究的結果可以看出,情感是存在著兩極性的,并且完全可以用愉悅度這單一的維度加以描述和測量。相反,如果按照馮特的情感三度說,甚至其他人那種明顯的多元化情感解釋傾向,就很難抓住情感的實質,同時還很難把情感與情緒、表情這些相對即時性的情感表現形式(或方式)區別開來,從而造成混淆和混亂。所以,概括為一點,那就是,當我們說到情感的時候,只要想到“痛苦一快樂”就可以了,或者說,情感的表達和表現,都依賴于這單一的維度來完成。情感只和愉悅程度直接相關聯。
(3)但是,情感在“痛苦一快樂”這個連續的譜狀結構上的最終定位,卻受許多因素的影響。在理解這些影響因素的時候,重要的一點是要分清因果關系,不能因果倒置。比如,有些是情感最外部的、最直接的可觀察到的形式,那就是人們的表情,因此它們是情感的結果或外顯;那些直接以行動和行為表現出來的情感形式,即情緒,也是情感活動的結果或目標;甚至那些并不表露出來的內心世界的情感體驗,也是情感活動的結果或就是情感本身。所有這些,都不能歸結為造成情感變化或穩定于某一種狀態——在“痛苦一快樂”譜上的定位——的原因。真正可以稱得上影響情感定位的因素,在痛苦的一端,可以歸納為“焦慮、煩躁、憎惡、悲哀”,而在快樂的一端,可以歸納為“閑適、回歸、認同、發現”。如果能逃避痛苦,獲得快樂,人生就是幸福的。
(4)造成“痛苦”的“焦慮、煩躁、憎惡、悲哀”和引發“快樂”的“閑適、回歸、認同、發現”,又分別是由若干更深層的因素導致的。對此我們可以做進一步地分析。
在生活世界當中,痛苦的根源來自“焦慮、煩躁、憎惡、悲哀”等生活經驗。這些通常為人類所卻拒的情感體驗,具有十分復雜的生理和心理表現,我們無法在此一一探討。我們主要就焦慮和悲哀兩種引發痛苦的生活經驗進行一番分析。
引起焦慮的根源,按照維雷娜·卡斯特的分析,主要來自于對威脅與危險的意識。在日常生活中,任何人都可能有過焦慮的感受:學生可能為即將來臨的考試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幼兒可能為去幼兒園而大哭大鬧,煩躁不安;雇員可能為自己與頂頭上司的緊張關系而惶惶不可終日。凡此種種,皆由焦慮而起。對于形式并不復雜、在日常生活中偶爾發生的焦慮,屬于正常焦慮,它雖然會產生壓力反應,但并不可怕。現代人隨著生活節奏的加快或多或少會有這種經歷,但它來的快,去的也快。只要采用一些基本的緩解壓力的策略,則可解除它的困擾。真正麻煩的恐怕算是長期而又極端的焦慮,它會造成惡性循環,如果長期得不到解決,最終會導致焦慮性失常。當我們擔心為社會或群體所拋棄,擔心機會的喪失或失敗的可能,憂慮控制能力的喪失,懷有對傷害或死亡的恐懼,或無助地處在一種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這些都可能給人造成焦慮性失常。新精神分析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荷妮指出,在現代西方社會中,人與人之間普遍存在著冷漠、對立、疏離和懷疑之感,這往往會使人體驗到一種孤立無助的失意與惶惑。而生活在這樣一個潛伏著敵意的世界里的人,難免從兒童時代起就會形成一種基本焦慮,并由此埋下了日后產生神經病的隱患。一旦這種焦慮成為現實,它就會攪擾得人處于一種情感和精神的病態狀況之下。因此,真實的焦慮無疑會引起“痛苦”的情感。
悲哀的產生,主要會給人一種失落的情感體驗。人生在世,艱難乖蹇之時頗多,因此難免會品嘗由于喪失、誤解、失望、無助等帶來的令人悲傷的情感,于是,悲哀就成了人類經常要體驗的心路歷程。悲哀的主要功能是幫助調適嚴重的失落感,諸如最親近的人逝去或重大失敗等。悲哀減退了生命的活力與熱情,對消遣娛樂已全無興致,繼續下去幾成抑郁,機體的新陳代謝也因之減慢。但這種回撤提供了一個反省的機會:悲悼所失,細嚼生命希望之所在;重聚能量,重整旗鼓,從頭再來。像這樣的能量暫時衰退,就早期人類而言,通常會選擇留在家里,因為此時處于悲哀體驗中的人較脆弱,易遭受傷害。從這個角度說,悲哀也就成了一種安全保護機制。但在現代社會,當人們在生活世界當中遭遇到了令人悲哀的事件并因而陷入悲哀的時候,痛苦的感覺會迫使有些人力求尋找到能消除悲哀影響的渠道和方式,其中有些人就可能會選擇旅游作為暫時地逃離令人傷感的情境的方式。
從另一方面看,在旅游世界當中,引發“快樂”的源泉是“閑適、回歸、認同、發現”。閑適既是一種存在狀態,也是一種個人實現的目標,它作為與勞動相對的范疇,賦予勞動以意義;回歸是朝向本性的運動,是人類通過反思自我的本質而最終通過各種運動性的表達而追求的一種實現;尋求認同是人類作為社會動物的一個基本傾向,是歸屬感的反映,旅游者通過旅游體驗,最終可以尋找到文化意義的歷史源流,從而獲得生命意義的充盈感;發現則是人類本性當中保有的對新世界的好奇、對遠方的崇拜、對未知的探尋等心態的反映,而旅游在為人們提供發現的機會方面,自古至今都被認為是最好的方式之一。所有這些,在它們被實現的過程中,都能夠給主體帶來滿足感、愉悅感。這是旅游在本質上既是一種補償也是一種追求的典型解釋。
(5)在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當中,都存在兩種情感體驗的情境狀態:真實情境和虛擬情境;也存在兩種情感:快樂和痛苦;因此也同樣存在著引發兩種情感的因素:“焦慮、煩躁、憎惡、悲哀”和“閑適、回歸、認同、發現”。這兩兩相對的情感諸范疇,并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在兩個世界之間、在一個世界內部的不同情境之間相互轉化,互相依存。比如,在生活世界或旅游世界內部的兩種情境之間,仿佛存在一個過濾網,將真實狀態和虛擬狀態既分隔開來,又聯系在一起。當旅游者處于生活世界當中的真實的痛苦情境當中的時候,他就會產生逃逸的欲望,這是旅游的動力;而在生活世界中,如果人們所體驗到的是虛擬情境中的痛苦情感,那么,這種體驗就可能是個人的主動追求,通常情況下,這種虛擬體驗會將這種痛苦情境破解為快樂情境,換言之,體驗者本人明確地知道這種痛苦體驗是暫時的、虛擬的,他只是借助這種體驗改變生活的情調和張力,豐富人生的內容。所以,這種痛苦是無害的痛苦,通過各種休閑活動或旅游活動,都可以尋找到這種無害的痛苦。生活中經常會追求的各種極端體驗,也是這種無害的痛苦體驗的一種。再比如,在旅游世界和生活世界之間,快樂和痛苦也是相互轉化并互相依存、彼此彰顯的。生活世界的真實的痛苦會誘發旅游的動機,生活世界當中虛擬的痛苦體驗的方式的不足也誘發旅游的動機;與此相對,旅游世界的虛擬的(或虛假的)快樂,也可能使旅游者難以體會到快樂的價值和份量,因此會轉而聽命于生活世界的快樂甚至痛苦(往往是虛擬的)體驗。
在旅游體驗過程中,旅游者所追求的愉悅,在類型上可以劃分為兩大類:一種是通過超越性的旅游體驗而獲得的愉悅,可以統稱之為旅游審美愉悅;另一種是通過回歸性的旅游體驗而獲得的愉悅,可以統稱之為旅游世俗愉悅。這里的超越性和回歸性,都包含著豐富的含義,需要做出專門的界定。
通常,對于審美體驗,學術界一般都強調要以一種“非功利的態度”來進行。非功利的態度是一種擺脫了占有欲的態度,因此,審美體驗首先是一種與實際占有審美對象無關的一個心理過程。然而,單純的“非功利的態度”,還不能完全解釋旅游體驗中快樂(愉悅)的形成機制。在一定程度上,不占有僅僅是對審美過程中的主客關系所做的一種基本的描述,還沒有觸及到很多審美過程的真諦。在筆者看來,審美愉悅的產生,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審美主體對審美客體及其所意味的事實的全面的超越。沒有這種超越,主體就不可能擺脫占有欲的控制,不能建立真正的非功利的態度,不能忘卻利害關系的威脅。試想,如果我們在欣賞一頭雄獅的表演時不能排除雄獅對我們的生命威脅,我們是無法產生審美愉悅的。
在現實的旅游體驗過程中,對旅游者而言,具有超越意義的體驗形式是多種多樣的。各種對美的形態予以觀照的過程,都能形成審美愉悅。這其中,有幾種特殊的審美過程值得單獨地解釋一下。首先,如果從時間過程與情感過程之間的關系看,有時超越的性質體現在由痛苦向快樂的轉化過程中,于是這種超越便造就了一種特殊的審美類型:悲劇。換言之,悲劇的審美特征,可能來自痛感,來自惡意,來自憐憫和恐懼,來自那種幾乎有些高雅的憂郁。除了悲劇這種典型的帶有超越性質的審美類型之外,那些直面日常生活的平庸并勇敢地向這種子庸進行挑戰的體驗形式,也具有超越的意義,換言之,那種在挑戰常規、背離常規的旅游體驗中所獲得的愉悅,在很大程度上也具有審美愉悅的性質。所以,這種更多地保持在精神層面的另類體驗,不同于那些旨在補償缺失、獲得認同以及增長聞見的世俗體驗,因為后者往往是,也僅僅是為了使旅游者返回到常人狀態所做出的努力,這種努力的結果,雖然帶給體驗者的也是莫大的愉悅,但這種愉悅已經不同于審美愉悅,而是一種植根于世俗人生的愉悅。當然,任何人都不會否認,在旅游體驗的過程中,要想把審美愉悅和世俗愉悅截然地區分開,在很多情況下是根本做不到的。從總體上看,由于旅游體驗總是鑲嵌在旅游目的地的宏觀背景之下——正是這種宏觀背景,決定了任何目的的旅游體驗在文化和自然的意義上都被涂抹上了審美的色彩,因此,審美愉悅和世俗愉悅總是雜糅在一起的。比如,在各種補償性的和認知性、認同性的旅游體驗中,旅游體驗主體除了能獲得世俗的愉悅之外,也會得到審美的快樂;同樣,在各種超越性的審美體驗和另類體驗當中,我們也很容易捕捉到旅游者那種沉溺于世俗人間的欲望和心態,因為他們從這種欲望的滿足中獲得了世俗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