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蜜蜂、蝴蝶、蜻蜓為題的文章很多,一看標題便給人以甜蜜、美麗、瀟灑的感覺,而蒼蠅卻不是個好題目,所以這種文章也就少。
然而,在古老的《詩經》中卻早就提到了蒼蠅:“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又云:“非雞則嗚,蒼蠅之聲。”這說明從很古的時候起,這種小動物就與人類的生活有關系了。記得早年在農村生活時,印象中牛馬廄門旁蒼蠅特多,常是黑壓壓的一片,人一走近,就嗡地一聲飛起。討厭的是它們還經常飛到人在的地方,比如廚房里、堂屋里,在雪白的墻壁上、甚至美好的圖畫上肆意拉屎,把墻壁、圖畫變得面目全非。那時,我們就用自制的蒼蠅拍打蒼蠅。方法很簡單,就是在一片硬紙板上鉆些洞,再綁上一根做柄用的小木棍就成了。然而,總是有打不完的蒼蠅,一直要到冬天,蒼蠅才會絕跡,那就像后來讀書時背誦的詩句“凍死蒼蠅未足奇”。然而,只要氣候稍微變暖,蒼蠅們又會漫天飛舞了。
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大躍進”時,我還在讀小學,有幸參加了“除四害”的運動。對于消滅蒼蠅,我是最積極的,曾創過一天消滅千只蒼蠅的最高紀錄。當時看過一本小連環畫,說一個號稱勇士的人在胸前掛了條綬帶,上書:“一下打死五個!”,開初人們都覺得他了不起,后來才明白他打死的其實不是老虎之類,而是蒼蠅。于是,同學們便互相開玩笑,叫我“一下打死一千”。我當然沒有掛綬帶,但卻被評為“除四害標兵”,很是風光了一陣子。后來有了滅蠅紙、滅害靈之類,蒼蠅就逐漸地少了,現在回農村,也就看不見那種“群蠅會”的場面了,但蒼蠅卻并未絕跡。
后來進了城,以為衛生條件好了,也許再也看不見蒼蠅了,然而不然。雖然高居5樓,陽臺還是全封閉,但只要煮肉煎魚,常會發現有蒼蠅入侵,也不清楚它們是從哪兒飛來的,且又黑又大,人稱綠頭蒼蠅是也。它滿屋子亂飛亂撞,于是全家總動員追捕入侵者,華佗無奈小蟲何,有時還不得不打開所有的窗子,希望它飛到廣闊天地里去。
蒼蠅對食物及停留之地很不選擇,無論精美的食品或是污穢之物一概喜歡,不管下水道還是人臉均喜停留,而且嗡嗡營營,聲音也讓人煩。然而,就是這個小東西,想不到在希臘神話中卻有關于它的一個美好故事:傳說蒼蠅原是一個美麗的姑娘,名叫默亞,只是話太多。她愛上了月亮女神的情人恩迪米盎,后被月亮女神發覺,就把它變成了蒼蠅。因此,蒼蠅總是喜歡停留在人們的臉上手上亂吻亂舔,而且還不停地訴說和唱歌,以表達它對情人的思念。小時候曾玩過一種游戲,那就是把蒼蠅的頭切下后,看它照樣飛行,雖然有點殘酷,但蒼蠅那頑強的生命力和勇敢,卻給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蒼蠅之討人厭,大約就是它喜歡食用那些骯臟、污穢之物,而且還會把那些細菌傳播到別的地方。因此,人們總是一見著蒼蠅就非要滅之而后快。但蒼蠅這種小生物也的確奇怪,經常食用那些污穢之物就是不會害病。它如果沒有超凡的免疫力,大約早就在世界上滅絕了吧?倘若有科學家對此研究出個名堂,也許是件好事呢。由是又想到了蒼蠅的繁殖力,和它的生存能力,作為科學,又未免不是一道題目呢。
前不久看到一則報導,說美國“一只蒼蠅身價50萬美元”。原來那指的是一種“采花蒼蠅”,“僅生活在加州洛杉磯以西的圣博那丁諾縣的德里沙丘地區,目前僅存8只。原來,該縣新建的一所醫院已竣工,但聯邦政府要求拆除醫院西廂,原因是醫院西廂可能破壞‘采花蒼蠅’的生態環境,而拆除西廂重建則需要額外的400萬美元開支。為了區區8只蒼蠅而多花400萬美元,即為每只蒼蠅多花50萬美元。”“采花蒼蠅”作為一種瀕臨滅絕的珍稀動物而理所當然地受到了美國政府的保護,而世界上的蒼蠅卻無論采用什么高招也消滅不完,中國的“除四害運動”不必說,幾年前,外國也曾使用藥物讓雄性蒼蠅喪失生殖能力然后再讓它去與雌性蒼蠅交配,以期用所謂的“愛情炸彈”,使蒼蠅斷子絕孫,然而蒼蠅似乎還是存在這個地球上,于是就提醒人們還得為減少這小小的蟲子而化大大的力氣。
人世間,某些事與物的增與減有時會與人們的愿望相悖,你希望它增長的它不增長,你希望它減少的它偏會增多。比如對蒼蠅,還比如對社會上那些人們所厭惡的事。于是,為了凈化環境,就必須把滅蠅之類的事長期堅持下去,不能稍許松懈。
(人與自然主持楊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