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起病的富國

美國廣為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誠實的兒子質問當醫生的老爸，“你為什么不把病人的病一下子全治好呢？”老爸瞪了涉世不深的兒子一眼，然后責怪說：“傻小子，我要是把病人的病都治好了，今后到哪里去掙錢供養你上大學呢？”

美國人常說：“在美國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生病。”

旅美華人說：在美國住院治療任何疾病，都不如買張往返機票回國檢查治療更省錢省事。現今，全美國每年的醫療費用已經突破了1萬億美元大關，這種天文數字誰看了都感到懼怕。

美國醫療費用昂貴的原因很多。不說別的，先看看醫生的收入：內科醫生年收入在20萬美元左右，矯形外科醫生年收入29萬美元，神經外科醫生年收入32萬美元，做心臟手術的外科醫生收入最高，達到年收入36萬美元之多！在美國看過病的人都有這樣的切身體驗，病還沒看，七檢查八檢查的費用可能就已高達數千美元。美國的醫生是寧愿讓病人多花錢進行名目繁多的“防衛性”檢查，也不愿因為一時疏忽被病人抓住把柄而受到起訴，那個官司打起來，可不得了哇！所以，據統計，美國每年光是用在重復性檢查方面的費用，就高達150億至200億美元！再加上制藥廠為推銷新產品，每年的廣告費用高達近300億美元，這些成本最終自然都要轉嫁到患者身上，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面對昂貴的醫療費用，如今不少美國人已經開始直接與醫生、藥店和醫院討價還價。據哈里斯交互公司最新進行的調查表明，由于越來越多的美國公司堅持由員工用自己的獎金來支付大部分醫療費用，并減少了對員工的醫療保險，今后，病人就自己的藥方與醫生討價還價的現象將日益增多。在接受調查的2118名成年人中，17%的人表示在過去的一年里曾經在藥店中討價還價，希望藥店能降低藥品價格；13%的人要求自己的醫生開具藥價更為低廉的藥方；12%的人與自己的牙醫商量減少收費至最低額度；還有10%的人則和醫院進行討價還價，期盼把高昂的費用降下來，哪怕只是一點也好。而且實踐證明，美國高昂的醫療費用也不是“鐵板一塊”，絲毫不能松動，這里的“泡沫”還是很多的，關鍵要看你病人敢不敢討價還價。還是上述公司的追蹤調查顯示，在這些與醫療機構討價還價的人中，約有一半人得到了令他們滿意的結果：54%的人得到了醫生開出的更便宜的藥方，48%的人從藥店買到了低價藥，47%的人從牙醫那里得到了折扣，45%的人使醫院降低了服務費用。所有這些，應該說都是好的訊息，因而很快風傳開來。

我把這事兒說給幾個美國醫生聽，他們都一臉的驚訝，并立刻表白：“我們可從不敢亂開藥，亂收費。”

通過一番采訪，我才明白，在美國，藥分兩種：一種是非處方藥；另一種是處方藥。非處方藥主要是一些十分普及的常用藥，諸如眼藥、感冒藥、消炎藥、抗過敏藥以及維生素之類；而處方藥則是用來治療比較大的病，或是容易產生副作用的藥。由于美國實行的是“保護性醫療制度”，為防止和避免病人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受到刺激，藥物大多數都有商品名和藥名兩個名稱，醫生與護士討論給病人開什么藥，服什么藥，用的都是拉丁文的藥名，開藥時也是如此，因而病人如果不是內行，就像看“鬼畫符”一樣，根本看不懂處方上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實際上，美國醫生不敢亂開藥，藥店不敢胡賣藥，這完全是真的，不是吹牛。其主要原因是美國的醫療體系里有一套嚴格的法律制度。在美國，要想當一個醫生可不是那么容易。首先高考學醫要的分數就高，分數過線還要過面試這一關。大學本科4年后，再讀4年醫科，隨后還要接受行醫訓練3至5年，就是至此，還不算“媳婦熬成婆婆”，還必須去參加行醫執照考試，拿到執照后，才允許謀職就業或個人開診所，合法行醫。對于一名醫生來說，一旦亂開藥被查出，最可能面臨的處罰就是吊銷行醫執照。辛辛苦苦幾十年的奮斗，轉眼間“灰飛煙滅”，因此，哪個醫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敢在開藥問題上冒險賭博呢？

同樣，藥也是如此，申請執照要“過五關斬六將”，符合種種規定。藥店對于每一張處方藥的售出十分小心，對于醫生處方及所售藥品都要有原始記錄。假如是十分重要的藥物，藥店還會嚴加核實藥方上醫生的電話、診所地址以及執照號碼等等，以防不測情況的發生，做到防患于未然，何況吃藥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如果藥店在沒有醫生處方的情況下隨意賣出了處方藥，那么，一旦被查出，不僅要被吊銷營業執照，而且可能還要被處以高額罰款，甚至罰得傾家蕩產。如果出了嚴重后果或是釀出人命案，那藥店老板很可能就要被起訴判刑、鋃鐺入獄了。所以說，美國藥店的老板想不想多賣藥多賺錢？當然想，但他們卻絲毫不敢亂來，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敢賣無處方的藥、賣人情藥和假藥。

美國醫生待遇好、薪水高，講究職業道德，大都比較廉潔，一般來講，很少有收病人紅包的事情發生，因為犯不著為這些小利而丟掉自己的金飯碗。那么是不是說在美國醫生中間就完全沒有收紅包的現象發生？也不盡然。我曾經就聽說過美國的一些醫藥公司每年花在醫生身上的“感情投資”竟然比用于科研開發的費用還多。在我訪美時，路透社專門就此從華盛頓發出一條電訊，稱：美國大多數醫生說他們接受藥品公司的禮物，從免費的藥品到球賽門票。據美國研究健康和家庭問題的非營利性機構“凱澤家庭基金會”進行的調查表明，2000年美國醫藥公司用于公關和藥品促銷的費用高達157億美元，占營業收入的14%，其中132億美元是直接花在醫生身上的“公關費”。幾乎所有的醫生都接受免費的藥品樣品；61%的醫生曾經拿過體育門票或接受過免費旅游。藥品公司用于影響醫生的花費要多于研究與發展經費，甚至也多于廣告費用。該基金會會長德魯·奧爾特曼表示：“這是個令人擔心的問題，給回扣是一種十分不好的行為，因為有商業利益集團試圖影響醫生和病人的行為，還不清楚這些好處對醫生的影響有多大。”調查表明，大多數醫生都意識到藥品公司一直在重視關注他們所開出的藥方，大約有1/3以上的醫生對此頗感不安。奧爾特曼說：“他們知道藥品公司正在密切注意他們，也知道藥品公司試圖影響他們。但當你開玩笑地跟醫生說起這件事時，他們會聳聳肩，一笑了之，有的還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喜歡免費度假，但我不會受影響。’”

接受此項調查的2600名醫生分布于全美各地，只有12%的人說他們參與藥品試驗有著經濟方面的考慮和動機。但藥品公司試圖通過其他途徑來引起醫生們的注意，這包括送給他們刻著藥品名稱的各種高檔小禮品、醫療康復設備或者直接出錢請醫生到著名風景旅游區玩耍度假。從這個調查可以看出，不管是哪類紅包，已經引起美國社會和公眾的注意，他們抱怨本應從“治病救人”為宗旨的醫療行業現在商業氣氛太重。

到美國醫院去參觀一次后，印象是這里像個樂園，雖然是一個可怕的樂園。美國全國大約有8000家醫院，其中95%為私人醫院，隨之帶來的便是醫療界的激烈競爭。因此，美國醫院既不害怕病人、討厭病人，也不應付病人、誤導病人，而是千方百計吸引病人前來看病住院。病人真正成了醫院的上帝和“衣食父母”。在猶他州醫院，每個內科病房里只有一個病人，里面設備齊全，大到電視機、冰箱、空調，小到電話、DVD、空氣濕潤器。至于醫療設備方面，那更是自不待言，能“先進”就不“落后”，醫院就是要靠一流的“硬件”來爭取病人的光顧。講到“軟件”，那也沒啥含糊的，醫生們怎么拿到執照前面已經談起。護士們最基本的要求是必須上過4年制的正規護校，受到嚴格的訓練，尤其是心理方面，要具備良好的素質。美國的護士職業因為工資很高，所以令人艷羨，要想站穩腳跟，保住飯碗，就只有靠在激烈的競爭中求生存，謀發展。正因為如此，美國醫院的護士大都有著強烈的敬業精神和職業道德，對病人的護理體貼入微、關愛有加，充滿春天般的柔情和夏日般的火熱，患者錢花了，但卻享受到高水平、高質量的護理，這也體現出美國的市場經濟原則無處不在，以人為本，優質優價。

當然，美國也有庸醫，美國醫療協會的一位官員講，美國大約有5%到10%的醫生水平很糟糕，對病人構成嚴重隱患，以至于鋸錯了腿，切錯了肺，將手術器械遺留在病體，麻醉師在手術室里睡著了等千奇百怪的醫療事故時有發生。譬如地處美國最發達地區的紐約州，有一年共有270萬人住入醫院，其中有近10萬人的死亡是由醫療事故引起的。也就是說在每1000名住院的病人當中，就有5人由于醫療不當而死亡。與此同時，美國各地的醫療事故也是“按下葫蘆起了瓢”，層出不窮，影響惡劣。由此而導致的嚴重后果便是，美國每年有5萬到10萬醫生受到醫療當局的處分或遭受病人家屬的起訴。丟掉飯碗后，不少庸醫還要來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或改換門庭，或另起爐灶，繼續他們的“白衣天使之夢”，這將是一幅多么可怕的情景啊。

即使在美國這樣的富國，人們也一樣生不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