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寫作訓練體系與評價體系的構建

蔣念祖，江蘇省揚州中學語文特級教師，揚州市中語會副會長，揚州大學兼職碩士研究生導師。多年來從事語文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曾參加江蘇省和全國教材編寫工作，共發表論文百余篇，出版論著20多本。編寫實驗教材、教學參考資料及教輔讀物數十種。1990年被評為“揚州市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并獲“全國十杰中小學教師”提名。

一、對寫作教學的評價

對寫作教學的評價，總體應當是肯定的，但是，存在的一些問題也不容忽視。據調查，中學生對作文普遍缺乏興趣。中學生對作文感興趣的，初一占36％，高一占24.4％，不感興趣的學生多于感興趣的學生，并且有隨年級升高而增多的趨勢。中學生對作文不感興趣的主要原因依次排列如下：①成績差，失去信心；②缺乏社會經驗；③從小學到中學寫厭了：④生活單調．缺乏素材；⑤缺乏及時的指導、評價。學生寫作文最大的用難主要表現在沒有材料可寫，絕大多數學生認為卡殼最多的是選材。學生作文內容不真實的問題是普遍存在的。有一年的高考作文，居然有很多學生謊稱家庭遭遇不幸，甚至父母雙亡，可見學生在作文中編造故事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問題的關鍵在哪里呢?我們認為關鍵在于尚未建立起一個獨立完整的、可供實際操作的訓練體系，同時也缺少相應的評價體系。

首先，在目前普通中學的語文教材中，沒有獨立的寫作教材，寫作是附于閱讀教材之中的。這樣似乎可以加強閱讀、寫作之問的聯系，但實際上閱讀和寫作之間的聯系，更重要的是一種長遠的聯系。長期大量的閱讀，可以為寫作提供深厚的文化素養，可以讓學生的語言素養在潛移默化中得以發展，還可以為寫作提供素材。在以人文話題為單元編寫的語文教材中，可以以同樣的人文話題作為作文的話題，但是寫作中必須具備的寫作方法和技巧及相關訓練，可惜均付之闕如。如果希望在閱讀中“急用先學，立竿見影”，提高相應的語言素養，那顯然是有悖于閱讀、寫作能力發展的基本規律的。寫作必須具備相應的寫作方法和技巧，以及與這些寫作方法技巧相關的訓練，應建立一個獨立的體系。寫作教學、閱讀教學各有其自身的規律，還是尊重其自身規律、自成體系效果更好，在此基礎上才能淡及閱讀與寫作之間的相互聯系。如今，高考、中考都考話題作文，平時寫作教學也都是話題作文，完全忽視了寫作教學的基本規律。同時，許多教師覺得閱讀教中關于寫作的內容，用起來不順手，干脆離開教材另搞套，教學的隨意性很大。由此可見，編寫獨立的寫作教材，實在是勢在必行。

其次，現行的寫作教材還未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從信息論的觀點來看，一般意義的寫作，是一個信息的輸入、儲存、加工和輸出的過程。我們的寫作指導和訓練，比較多地集中在“輸出”這個環節上，至于如何觀察生活、感受生活、思考生活，如何收集材料、整理材料、加工材料，等等，則缺少必要的指導和訓練。寫作教學的目的，主要是培養學生的書面表達能力，但是寫作并不單純是一個表達問題，它與人的整體素質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寫作教學應當將提高學生的整體素質作為總目標，應當將引導學生觀察、感受、思考、積累生活作為重要任務。陸游云：“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從某種角度說，寫好，同時也就是感受好和想好。思想感情和語言表達，二者是內容和形式的關系。離開前者，后者便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現在一些學生動輒感嘆“生活太單調了”，似乎確實沒有材料可寫。其實，誰不是身處在千變萬化的生活之中呢?學生缺少的不是生活，而是對生活的觀察、感受、思考和積累。因此我們認為，培養學生的思維能力、審美能力，讓學生成為生活的“有心人”，這才是寫作教學的最重要的任務。有人認為，培養學生的思維能力、審美能力，不是語文學科的特有的目標。但是，如果我們都不考慮從自己所教的學科方面落實這一目標，那么，這一目標豈不成了幾只都偷懶的猴子抬著的大磨盤?因此，必須把引導學生觀察、感受、思考和積累生活納入寫作訓練之中，只有這樣，寫作教學才能形成完整的體系。

再次，現行的寫作教材，尚未完全形成可供實際操作的訓練體系。比如，關于議論文的寫作，從初中到高中，寫作教材中只介紹了什么是論點、論據，論點應當準確、鮮明、深刻、新穎，如此等等。但是，對于如何提煉論點，如何展開論點，如何使論點準確、鮮明、深刻、新穎，則沒有相關的介紹和訓練。

缺少獨立的、完整的、可供操作的訓練體系，自然也就缺少相應的評價體系。平時作文的評分，基本上是憑教師的總體印象。高考、中考作文評分，雖然有個量化的標準，但文章的立意占了很大比重。據調查顯示，99％以上的學生作文，思想傾向沒有問題，但是這并不能說明我們作文教學的評分標準起了積極的導向作用。我們雖然應強調文道統一，但是首先應強調讓學生“得道”的方法，這正是我們的思維訓練要擔負的任務。不進行思維訓練，而一味要求學生拔高主題，正是學生無話可說或者材料不真實的重要原因。在表達形式方面，我們的評分和訓練一樣，每次作文沒有一個重點，評分依據是作文的“整體水平”。作文評語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十多年一貫制：結構如何，詳略如何，語言如何。這樣的評價標準，不但不利于激發學生寫作的積極性，而且還有可能扼制他們的個性發展。

二、如何構建寫作教學體系

那么，如何構建一個比較完整的可供實際操作的寫作教學體系呢?許多教師在這方面進行了有益探索和實驗。以議論文寫作為例，各種類型的議論文，其寫作過程大體可以分為提煉論點、將論點分解為分論點、論證論點、修改等幾個基本環節。這些環節從思維科學的角度看，都離不開各種思維方法、思維形式的運用，而學生議論文寫作中一些常見的毛病，如不善于提煉論點，不善于展開說理論證，拿到題目后感到無話可說，或者議論起來套話連篇、容易模式化絕對化等，其實質還在于不能掌握、運用各種思維方法和思維形式，缺乏良好的思維品質。因此，我們認為，應當以思維訓練為主線進行議論文寫作訓練。首先，應在傳授有關知識的基礎上進行單項思維訓練，讓學生掌握各種常用的思維方法和思維形式，然后再引導學生將各種思維方法、思維形式運用于議論文寫作的全過程，讓學生學會如何提煉論點、展開論點，如何使論點準確、鮮明、深刻、新穎，如何對論據(材料)進行選擇、加工。抓住了這條訓練主線，就抓住了議論文寫作教學的主要矛盾，就能夠解決議論文寫作教學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就能夠將提高學生思維能力和議論文寫作能力的目標落到實處。

1997年，江蘇省揚州中學的“寫作思維訓練”被教育部列為“九五”重點課題，揚州市100多所學校以《高中議論文寫作與思維訓練》為教材，組織了實驗。根據對實驗結果的分析，形成了如下幾點共識：

第一，通過思維訓練，實驗班學生的思維能力得到了全面的發展，無論是在靈活性、批判性、深刻性，還是在創造性、敏捷性等方面，都明顯優于對照班。如提煉的論點數多于對照班，表現出良好的靈活性和深刻性；寫作文所用的時間，實驗班明顯少于對照班，表現出良好的敏捷性。另外，從作文均分和標準差、變異系數等方面的綜合考查看，實驗班明顯優于對照班，可見實驗效果是好的。

第二，實驗時間越長，實驗的效果越顯著。這主要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從實驗班本身縱向發展看，學生各方面的素質都有了明顯的提高，特別是作文時間越來越短，作文均分越來越高，而標準差越來越小，可以看出全班整體水平有了上升；另一方面，從橫向來看，隨著時間的推移，對照班的各方面的指數與實驗班相比差距越來越大。

第三，在作文教學中進行思維訓練，有效地提高了學生分析、概括、綜合等能力，調動了學生學習語文的積極性，促進了語文能力的全面提高。

三、需要處理好兩方面的關系

我們認為，此項實驗如果進一步擴大實驗范圍，需要處理好以下兩方面的關系。

一是閱讀和寫作的關系。閱讀和寫作雖然有著緊密的聯系，但各有其自身的規律，所以應當自成體系。在此前提下，寫作教學中應當充分發揮閱讀的作用。比如教給學生某種思維方法、寫作技巧時，可提供相應的例文、范文；設計題目時，可提供相關的背景材料、例證材料等。在帶著明確的寫作目的的前提下閱讀相關材料，如果組織得法，閱讀、寫作都能有所裨益。

二是思維訓練和非智力因素的關系。學生對作文缺乏興趣，是我們必須著重考慮的問題。首先是命題。每次訓練，我們都以教給學生某種方法為目標，一般對題材、命題不作規定，學生可以選擇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展開議論。為了給學生提供可供選擇的話題，我們在班上建立了班級日記制度。日記上除了記載班上發生的事情外，還可以讓學生在上面發表議論，少則三言兩語，多則三五百字，這些往往可以成為引發作文長篇大論的“導火線”。其次是作文指導。作文指導可以改變教師“一言堂”模式。如有的命題作文，從審題、立意到選材，都可以讓學生進行交流，從而在不同見解的碰撞中激發心靈的火花。再次是評分、講評。訓練要盡可能做到目標明確，循序漸進，以形成一個可供操作的評價體系。評價可從兩方面著眼。內容方面，主要看訓練的思維方法運用效果如何。學生作文中立意方面的偏差，不作為評分的依據，但可在評語中指出發生偏差的原因所在。語言方面，每學期都要提出訓練目標和評分標準，同時介紹實現這些目標的相關知識，這樣就能使學生既明白努力的方向，又知道實現目標的方法。習作在交給教師之前，可以根據評分標準互改互評，使學生在寫作實踐中自覺追求語言表達的完美。有關研究資料表明，這樣可以充分利用評價的導向和激勵功能，調動學生的積極性，改變教師包打天下的局面，學生的主體性也能得到充分的發揮。

2002年以來，我們和揚州市教育局開展“科學與人文相融合的學科教育”這一課題的研究(教育部“十五”重點課題)，其研究內容之一，就是如何將認知能力與情感興趣、人文素養的培養有機地結合起來。目前，江蘇省教材編寫組根據新課標精神編寫的語文教材，大多以人文話題為單元，每個單元圍繞一個人文話題選編課文，這就為學生開展相關話題的交流提供了豐富的信息。我們可以以這些話題為主線，組織學習活動，引導學生根據需要選擇閱讀方式方法，參與相關的學習、實踐活動。這樣不僅有利于激發學生的主動性和創造性，而且有利于培養學生能力，促進語文學習與其他各科學習、日常生活與社會實踐的溝通。在活動中，要把學生開展“閱讀—探究—鑒賞”活動的成果作為評價的重要依據，以積極的評價機制促進學生語文探究能力、應用能力和合作學習能力的提高。

(責編 海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