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當社會責任 繁榮文學發展

２００５年１１月２８日，２００５年全國中篇小說年會暨全國文學期刊社長論壇在武夷山市青竹山莊舉行。這次活動，由《北京文學》雜志社、《福建文學》雜志社聯合主辦，《十月》《中國作家》等全國近３０家文學期刊社長或主編，北京大學、人民文學出版社，中國作協創研部等單位評論家以及《人民日報》《文藝報》《北京日報》《北京晚報》《文學報》等傳媒記者與會。

這次會議有三項內容，一是文學期刊社長主編論壇和中篇小說年會；二是《北京文學#8226;中篇小說月報》獎，《北京文學#8226;中篇小說月報》讀者最喜愛的小說獎頒獎活動；三是“海峽西岸行”采風活動。

會議開幕式由《福建文學》主編黃文山主持。

黃文山說，全國文學期刊社長主編會議一共舉辦了三屆，分別在廣西南寧、浙江杭州和廣東珠海召開。去年由《北京文學》主辦的中篇小說年會實際上也可以看成是文學期刊的一次聚會。在這些會議上，文學期刊社長主編討論的最多的是生存和發展的問題。從廣西會議至今，近十年過去了，雖然每家文學期刊走過的道路不同，辦刊條件不同，生存狀況自然也不同。但令人欣慰的是，文學期刊并沒有消亡。作為文學創作的主要載體之一，文學期刊為中國文學事業的發展和繁榮，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說，每一位成功的作家，必定得到過一家或多家文學刊物的支撐。但文學期刊始終步履艱難，這次，有部分文學期刊社長主編就是因為經費困難，不能到會。目前，我國文學期刊的生存狀況不容樂觀，因此，本次會議除了關注中篇小說創作問題，還將進行文學期刊間的交流，特別是商量一下刊物之間的合作事項。比如今年的這次論壇就是《北京文學》與《福建文學》合作的結果。《北京文學》是會議的主辦者之一，也是年會和論壇的最初發起單位。團結合作、同舟共濟，才能更好地辦好文學期刊，才能更好地繁榮發展文學。

《北京文學》社長章德寧、福建省文聯書記處書記楊少衡、中共武夷山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鄭春分別在開幕式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會議議程進入第二階段，在章德寧主持下，進行了《北京文學#8226;中篇小說月報》獎、《北京文學#8226;中篇小說月報》讀者最喜愛的小說獎頒獎儀式，莫言、曹征路等創作的１０篇中篇小說獲獎，鐘求是代表獲獎作者發表了獲獎感言。

第三階段為全國文學期刊社長主編論壇，由著名文學評論家、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謝冕，文學評論家、教授賀紹俊，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吳秉杰主持。

這次論壇的主要議題是：（一）當下文學最大的缺失是什么？（二）上世紀九十年代至今的文學在新世紀文學發展中的價值；（三）文學期刊在整個文學發展史中的作用及當下的可能性。

一個重要的文學期刊，是文學史上的火車頭，甚至是一座燈塔。文學期刊面臨困境，堅持就是勝利

《十月》雜志社原副主編、資深編輯張守仁就“文學期刊在整個文學發展史中的作用及當下的可能性”議題首先發言，他認為，迄今為止，任何文學史都是由作家、作品、文學社團、文學流派所組成。一個個主要的文學期刊，就是一個個標志性的驛站，哺育、催生著一篇篇文學新作，扶植起一茬又一茬作家，連綴起來，編成了文學的歷史。

無論中外，文學期刊（包括發表文學作品的綜合性雜志），在文學史上起著至關重要、舉足輕重的作用。沒有文學刊物的鋪路、奠基，現當代文學大廈是建不起來的。一個重要的文學刊物，是文學史上的火車頭、引導者，甚至是一座燈塔。它是作家和作品的發現者、鑒定者、扶植者、推廣者。作一個好編輯，當一個伯樂，辦好一個刊物，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是為文學史添磚加瓦，是影響廣大讀者品格、情操，是提高全民族素質的大業。

在談到目前文學期刊狀況和生存、發展的可能性時，張守仁說，目前我國各類期刊共有９０００多種，文學期刊有近３００種。在讀者大大分流的狀況下，《人民文學》《當代》《十月》《花城》《收獲》《散文》等名刊發行量仍好，但是許多省、地級文學期刊，盡管有的辦得不錯，但處境艱難。有的發行量只有幾百冊、一二千冊，辦刊資金又不足，生存困難。在目前文學期刊形勢嚴峻的條件下，有三個新辦的文學刊物很有起色。它們是《北京文學#8226;中篇小說月報》《都市美文》《文學界》。這說明，即使在目前文學期刊舉步維艱的情況下，只要開動腦筋，用心去辦，還是能開創新局面的，堅持就是勝利。

目前，我國文學處于分流狀態，純文學處于弱勢地位。當下文學的主要缺失是缺乏人文關懷，缺乏深刻的人道主義及直面現實的批判精神。不能把文學期刊推向市場，地方文學期刊擔負著培養本地作者、繁榮本地文學的重要使命

甘肅省《飛天》雜志社主編陳德宏認為，目前我國的文學處于分流狀態，一是主旋律文學，二是商業文學，三是純文學或稱嚴肅文學。從總體而言，是處于強勢而不是弱勢或平平。純文學雖然不是很強勢，但是全世界的共識就是很推崇、很看重純文學，純文學是神圣的。人類需要純文學，因為它探索人類的命運、人類共同的追求。文學是“人類伸向未來的觸須”，是人類不可缺少的。

對于當下文學的缺失，陳德宏認為，主要是缺乏人文關懷、缺乏深刻的人道主義以及直面現實的批判精神。

在談及文學期刊生存問題時，陳德宏明確表示不贊成文學期刊推向市場，不贊成把文學事業當產業來發展。他說，關于文學的體制改革問題，都那么大而化之地講些大話，不太切合實際。比如，大家籠統地說要把文學期刊推向市場，這是不對的，因為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把文學當成產業來發展，沒有一個國家說文學是一個產業；全世界的所有國家的文學期刊，特別是純文學期刊（出版社辦的例外），大部分而言不是走向市場的。現在，一提文學產業，就把文學、文學刊物統統推向市場，這個觀點，我是不能茍同的。我們國家作家協會辦的文學期刊是一個體制的產物，我們是黨領導下的文聯、作協辦的文學刊物，它必須受當地黨委的領導，培養本地的作者，繁榮本地的文學。到目前為止，作協系統的文學刊物走向市場，沒有什么成功的經驗，只有失敗的教訓。如果要成功，只有“功夫在場外”。雖然我們地方文學期刊不能跟一些大刊物比，但就其繁榮文學創作和扶植文學新人而言，作用是一樣的。有人把文學期刊比作“三級火箭”，地市級刊物是第一級火箭，省級刊物為第二級火箭。《人民文學》《當代》《十月》等是第三級火箭，我們在研究文學的時候，不要籠統地說要走向市場，這種大而化之的語言，往往起不到好的作用。

中篇小說敘事個性和隱喻性正在弱化，個性敘事越來越被公共話語所覆蓋。經典文學的失寵和對經典的顛覆。成為今天的主潮，但我們應堅守，繼續“用受傷的漢語寫作”

《清明》雜志副主編潘小平認為當下文學的一種缺失是，中篇小說敘事個性和隱喻性正在弱化，個性敘事越來越被公共話語所覆蓋，隱喻層面不再是小說的決定性元素，文學的隱喻性正在弱化甚至消失。在小說的形式構成中間，有人物、情節、故事、細節、場景等元素，最核心的，最具覆蓋率、最具整合力的，最能表現作者個性的是敘事，敘事是綜合性的闡述。我非常贊同汪曾祺的一句話，寫小說就是寫語言。這語言就是敘事，大多數的個性是敘事所賦予的。有個性的敘事是小說的最高境界，形成獨特的成熟的敘事個性應該說是小說的最高追求。文學品質更多更大地體現在敘事中。現在一個值得憂慮的地方就是小說的敘事正在弱化，逐步趨同，變得越來越沒有個性了。

潘小平認為，當下的文壇是失語的文壇。今天的生活，充滿了泥濘感。文學如果在此岸，那么文學就消失了。文學應該關注人類的靈魂。作家不再堅守精神的想象和可能性，不再堅守文學寫作的張力和高度，將所有的寫作經驗向世俗推進，小說在世俗的塵埃中越陷越深，與日常生活保持同步的激情完全掩蓋了探索的使命，所有的創新似乎都被欲望所代替。所以出現了日常經驗的重復的現象，在不斷的堆積中限制了生命經驗向外延展的可能性，在全面介入世俗的過程中，小說家們往往歡欣鼓舞于欲望的展示。因此，從世界文學的范圍看，中國作家總體處于失語的狀態，深度敘事不再是作家的追求。

潘小平說，隨著整個社會的轉型，文化的消費性日益突出，文化產品轉型之間成為文化消費品，被大量地及時性地消費，這就需要大量的及時性的增長，這就可以看出直接的簡明的生產與消費的互動關系，由此產生了復制的概念，復制是技術的概念，覆蓋了全社會甚至情感精神。大眾的文本從嚴格意義上說是復制的文本。孤本意義的文本，在今天已非常難以出現了。昨天我們沉迷現代性消解傳統現實主義，今天正在以欲望化消解現代主義，消解文學的終極追求和追求精神。目前中國小說是疲憊的、缺乏詩意和美感。文化產業化成為敘事趨同的關鍵因素，產業化實際上就是消融個性，經典文學的失寵和對經典的顛覆，成為今天的主潮。我們應該堅守，我希望用極端語言引起大家的思考，繼續“用受傷的漢語寫作”。

文學被邊緣化了，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文學已脫離了社會的核心，脫離了社會運動的主流，主要的問題已經與文學無關。如果想使我們的刊物擁有更多的讀者，如果想要我們的作家有更大的社會影響力，我覺得要往回走，走到八十年代初期，那些作家敢于擔當社會責任，敢于擔負社會興亡，敢于發出社會最強音

深圳大學教授、作家曹征路說，首先我贊成哈金提出的一個問題，我覺得他提出了一個真問題，那就是為什么在美國這樣高度商業化的社會，文學沒有被邊緣化，而在中國這樣一個市場經濟才剛剛起步的時候，文學被邊緣化了。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今天的文學已經脫離了我們這個社會的核心，或者說這個社會運動的主要潮流，主要的問題已經與文學無關。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后，中國的知識分子，普遍地被科層化了，更加專業化了，更加技術化了。文學也越來越純粹，我們今天的作家作品從整體上很少與時代進行對話，我們理解人生理解社會的思想資源基本上不是由文學提供的，文學也沒有那種能力。那么，這樣的文學，當然就會被邊緣化，它不再讓我們去感受人生的一些基本的重大的思考，它不能激發我們的熱情。當文學已經成為自己跟自己玩的狀態后，文學被社會拋棄是理所當然的。一個技巧的雜耍者，你即使玩得再高明，也只是在小圈子里，同行才會欣賞你的技巧，而讀者是不看這些技巧的，讀者需要的是他思考自己人生的那種思想資源那種感情資源。我們今天的作品在整體上沒有這個力量。我的看法，如果想使我們刊物擁有更多的讀者，如果想要我們的作家有更大的社會影響力，我覺得就是要往回走，走到八十年代初期，那些作家們敢于擔當社會責任，敢于擔負天下興亡，敢于發出社會的最強音，如果沒有這樣做，就整體上說，我相信，文學只能變成一個敲邊鼓的、茶余飯后的、案頭膝上把玩的玩意。那種玩意，當然就個別的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是，作為整體，我認為前途是很悲觀的。

文學必須重興現實主義，重新理解現實主義

人民文學出版社評論家李建軍呼喚重興現實主義、重新理解現實主義。他說，我們這個時代是前現代和后現代的一個轉型期，這是最容易出現偉大作家的一個時代，但是為什么沒有出現大作家呢？今天，我想談談現實主義的問題，阿拉貢在一篇序言中說，這是一個被用濫了的詞，甚至有人把它當作可恥的標簽，這種被用濫被反復談起，失去它曾經享有的那種偉大的榮譽感，但盡管如此，我依然不放棄對這個詞的崇高的敬意。因為現實主義意味著一種態度，一些自封偉大的藝術家害怕它們，害怕稱你是現實主義寫作，害怕稱你是現實主義作家，但他偉大的榮耀都來自于他作品中的現實主義部分。那么，現實主義在當代中國的境遇是什么？我們沒有清晰的、深刻的闡述，而且有人完全放棄了或者喪失對現實主義充滿敬意的了解和理解的精神態度。我覺得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更多的作家群在寫作的實踐中對現實主義進行否定。也有一些作家和批評家抱著一種正確的、焦慮的態度來研究現實主義問題。現實主義的定義范疇其實一直處于流變狀態，最初產生時定義為浪漫主義，后來又定義為現代主義，在我們當下的文學語境中，現實主義是和純文學相對應的，現實主義幾乎就不叫文學，意味著一種陳舊、落后、可笑。現實主義其實是一種心情、一種態度、一種氣質、一種關聯方式，它不是一種簡單的被加上意識形態化的這樣那樣的現實主義，更不是我們過去所界定的創作方法。現實主義文學或真正的文學，它的定義是“可信可愛可親”，再加上“可用”。“可信”意味著是真實的，“可愛”意味著形式是美的，“可親”意味著是善的。在我們當下的文學中，可能更多的突出了“可用”，這可能是市場化、實用主義、多元主義、相對主義的價值觀帶來的惡劣的后果。“謀道”和“謀食”在對文學方面來說，道德是不可缺失的，我不想把“文窮而后工”推向極致，但是文學確確實實是在焦慮和痛苦的體驗的極致狀態中產生出來的。不論是作家個人還是雜志，都面臨著一個問題，在“道”和“食”發生沖突的時候，我們如何取舍。現實主義是最高的創作的文學模式，到現在為止，所有的偉大作品都體現在現實主義的一種精神氣質。我們今天的作家應該重新認識現實主義意味著什么，重新認識現實主義的范疇，成為一個真正的作家。現實主義的范疇，首先包含人道主義，是同情，是對弱勢群體的同情。現在我們的文學似乎缺乏這種同情心，中國文學變得冷、硬、粗糙。現實主義還要“可信”，“可信”就是要有客觀性，小說就是一種客觀文體，它一定要克服風流才子型的浪漫情調和任性，要表達一種世界情感，世界感受。我們現在作家的想像力過于任性，中國作家不是缺乏想像力，我們的想像力是過剩的、任性的、缺氧的、空洞的，缺乏對事實的尊重，缺乏對現實的觀察，缺乏客觀性。現實主義文學的另一個特點就是批判性。文學不是一個溫馴的、乖巧的、奴隸的東西，是一種充滿挑戰性的、傲岸的、那種對于任何壓力和壓抑反抗精神的東西。批判性在當下文學中嚴重匱乏，我們巧妙回避了很多的問題，而批判就意味著要承受很多痛苦與艱難。批判精神在我們文學的生存境遇里，它不被提倡，而是被壓抑的、被閹割的。但是，真正的文學都具有反諷性和批判性，尤其是現實主義的客觀敘事性作品。離開批判性就等于喪失了生命力。第四個特點是道德教育性，啟蒙對真理的敬意是現實主義文學題中應有之義。文化是使人文明化，而文學是最能夠使人心靈變得有教養、變得溫柔和具有人性的偉大的手段。我覺得我們許多文學使我們變得墮落、無恥、無教養、庸俗，它不是像教士一樣充滿著愛意和祝福感受去對待讀者，而是像暴徒一樣、像小丑一樣、像殺人狂一樣教我們變得非人化。我們面臨著非常艱難的文化重建任務，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重興現實主義，重新理解現實主義，重新把現實主義的根深深扎在我們的生活土壤中去，創造出有價值的偉大的作品出來。

批評家要高高舉起正義的大旗，不能因人而異有幾個標準；批評家不能僅以作家一篇失敗之作全盤否定這個作家作品；批評家的批評應從文本出發。怎樣表現人道主義，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解釋、自己的方式，好的文本應具有多義性

著名作家莫言說，與當前批評家對作家普遍不滿相應的是，作家對批評家的也有很多不以為然的情緒。這里有很多問題，第一，一個批評家有幾個批評標準。如果你是一個正直的、有良心、有正義感的，而且是要高高舉起正義大旗的一個批評家，你只能有一個批評標準，不能因為誰和自己玩得好就不批評；第二，我們現在的批評家好像一個高明的大夫，經常為作家進行診斷，甚至像寫墓志銘一樣，給許多在世作家蓋棺定論。事實上，這種蓋棺定論作為一種階段性的批評總結也是可以的，但你至少要對這個作家所有的作品進行通讀，不能僅僅因為一篇作品，一部失敗之作，就全盤否定這個作家作品。第三，現在很多批評家根本不從文本出發，而從雞毛蒜皮的調侃出發，關注的不是作家的作品，而是作家的人格；批評的不是文學的質量，而是作家的道德。如果你們打著那么嚴肅的文學批評旗號，對作家人格方面的小問題進行攻擊，似乎有欠厚道，也有悖于文學批評的莊嚴和神圣。另外，作家應該關注底層、表現愛心，這沒有錯。但怎樣表現愛心，怎樣表現人道主義，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解釋，都有自己的方式。而且，任何一個文本，都有多義性，好的文本應該具有多義性，不能像過去那樣，一目了然，主題鮮明。批評家應該保持一個常識，不能把小說中的人物的心態和作家的心態劃成等號。批評家倡導的東西若是正確的，但如何表現，作家會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只有一個模式。

在當今的文化產品中，惟文學依然傳遞申明具有人類普遍意義的價值尺度，文學令人驕傲

著名評論家李潔非為論壇提供了一份書面發言，他結合最近的閱讀，對當今的文學有四點看法：首先在當今文化產品中，惟文學依然在傳遞申明具有人類普遍意義的價值尺度，仍然在莊重地認真地探討社會，仍然在表達同情、憎惡和理想，仍然沒有放棄對一種烏托邦的追求（我認為一個民族如果缺乏對烏托邦的關注是致命的），也仍然從事人文意義上的現實批判。說到這一點，我認為文學令人驕傲，也完全有理由令人驕傲。其次，還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出生的那批作家的作品有分量，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那批作家的寫作有分量。近年走上文壇年齡在３５歲以下的作者，其作品的內涵和深度，包括生活視野和認識力，乃至語言技巧上的造詣和修養，跟先前兩種身份作家很難相比。第三，當然八十年代出生的作家有自己的缺點，其中最突出的是為了追求觀念急劇更新，而在寫作上呈現出表面化求變的心理和態勢，主義標簽滿天飛，背離了“修辭立其誠”這根本性的文章之道。走到今天，我感覺文學終于擺脫了主義，不管是思想的、還是技巧上的等各種外在時髦的糾纏。第四，嚴肅文學和流行文學的區別是存在的，而且分野愈加鮮明。嚴肅文學對社會、對各階層人民的生活現狀、對一國乃至全人類的公共話題都有抱有極強烈割舍不去的使命感，但是那些商業意識濃厚的流行文學是不會關注這些的。歸根到底，流行文學只是在推銷一些時尚性的生活，而嚴肅文學則旨在揭示生活未加修飾的本真面目，兩者注意力根本不一樣。注意力不同的背后，是試圖通過文學伸張的理念不同，嚴肅文學體現的是對文學價值和意義的一種理解，流行文學體現的是另一種理解，它們都有生活的依據，但對不同生活內容以及相關社會群體孰輕孰重的看法，大相徑庭。

大家都關心寫底層問題，寫得好的，是藝術上站住了腳的

作家陳應松說，大家都關心寫底層的問題，每個文學期刊都有在提倡，百分之九十幾的作家都在寫底層、三農問題、工人下崗等等，但寫得好的不多，這個問題要研究。不能認為你寫底層的就是好作品，在藝術上還是要非常講究。現在的作品，藝術上并不是很講究的。真正的讀者看小說，是看藝術，而不是新聞。所以這不僅僅是題材的問題，而是藝術的問題。題材是非常次要的，真正關注底層寫得好的，是在藝術上真正站住了腳的，在語言和敘事方式上站住了，才能成為好的作品。

我們的文學生產機制應不應該維護下去，這是一個很矛盾的事情，也是一個文學良知良心的問題

《時代文學》社長李廣鼐說，刊物的主編、社長聚在一起談得最多的是機制的問題，我們的文學生產機制應不應該維護下去，這是一個很矛盾的事情，也是一個文學良心良知的問題。我們的刊物對當前的文學風氣起推波助瀾的作用。幾百家的刊物基本上一個面孔，大部分沒有自己的特點、特色。這種機制也增加了作家的惰性，不利于作家的創作。我們應不應該面對市場？我們是不是要批判商業化寫作？我們的純文學究竟純到什么程度？文學已經進入消費時代，文學已經大眾化，人們通過各種形式接觸文學。我們文學期刊究竟應該不應該參與市場？怎么走進市場？這都是一個問題。考慮到文學期刊的前途，我們應該面對這個問題，也在一直探討這個問題。

發行量不能作為一個刊物優劣的惟一標準。積累是人類社會進步的階梯，而文學期刊承擔著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級

《福建文學》主編黃文山說，如何看待文學期刊？它們的社會功能究竟是什么？觀點很混亂。

這些年，鼓吹文學期刊應立即融入市場的聲音不絕于耳。發行量被作為評判一個刊物優劣的唯一標準。其實，縱觀中外出版史，就知道這是一個偏見。出版物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消費型的，一類是積累型的。消費型的刊物當然要追求經濟效益的最大化，而積累型的，除了少數文摘刊物，一般經濟效益都不理想。我們都知道，發表愛因斯坦相對論的《物理學紀事》發行量始終只有五百冊，但并不影響它作為世界重要科學刊物的地位。又比如李四光的《中國地質學》只發行兩千冊，但卻據此指導發現了大慶、勝利和大港油田。

期刊在英語一詞的原意是知識庫，有人又加上信息庫、思想庫和文化庫。因此，期刊最主要的社會功能就是文化積累。我們的每一家文學刊物，都有它們不容忽視的歷史。文學期刊的歷史表明一種文學的接力，既是傳承和發展，同時也是創新和積累。積累是人類社會進步的階梯，而文學期刊承擔著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級。

我們的主編應讀從社會基層廣大讀者的角度來讀小說，欣賞、鑒定小說，這些才是我們主編應讀具有的基本素質

《小說月報》主編馬津海說，在這里，我說一點建議。做編輯，特別是做主編，我們應該具備什么？我們應該怎樣把刊物辦好？我們有一個共識，主編是一個刊物的靈魂，一個主編應該具備什么樣的學養、綜合素質、審美傾向？他的所有的綜合體也決定了這本刊物的一種形象和定位。一個主編要怎樣來定位這個刊物？我們由于受個人審美傾向的影響，往往以為某篇小說好，可是你有沒有想一想讀者會不會讀這篇小說。我每次讀小說的時候，都要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從工人、農民、出租司機、拾破爛的等角度來考慮一下，這篇小說，這樣一些階層的人會不會看？我們的主編應該從社會的基層廣大讀者的角度來讀小說，欣賞、鑒定小說，這些才是我們主編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

我們要蓄水保土，營造文學的綠色植被

《黃河》主編張發說，有人問我，你讀者對象是誰？發行量多少？我們《黃河》的發行量是一千多冊。我們山西省是內陸省份，經濟欠發達，但山西是文化大省，“山藥蛋派”是很有影響的。我們要蓄水保土，營造文學的綠色植被，希望能夠長出喬灌樹木，如果能夠長出參天大樹，那就喜出望外了。我們有個辦刊方針是“三扶三不扶”，這就是“扶新不扶舊、扶內不扶外、扶弱不扶強”。文學是文化的中心，文學永遠與人類同行。只要我們的辦刊方針正確，我們的文學就會后繼有人。我們不能看輕自己，如果我們看輕自己，那就什么樣也沒有了。

與會者普遍認為，嚴肅文學或稱純文學目前面臨許多問題，機遇與挑戰并存，各文學期刊針對目前形勢，仍然在不斷地艱辛探索之中。文學期刊如何擔當社會責任，繁榮發展文學，培養文學人才，成為這次全國文學期刊社長主編論壇的一個鮮明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