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族主義,一種由來已久的偏見意識,一個冠冕堂皇的用以鏟除異己、維護自身統治,而不惜血腥地屠殺民眾的可怕借口。盡管經過時間的推移和沉淀,其中一些滅絕人性的暴力和血腥,幾乎已被沖刷殆盡,但那些曾在人們心中留下斑斑血跡的殘酷歷史,卻是永遠也無法忘記的。種族主義本身,已經成為西方國家歷經百年,至今仍無法愈合的歷史傷痛。
種族主義是一種認為人類種族在智力和道德發展能力上其價值是不相等的理論。在所謂種族主義者眼中,種族有高級和低級之分,這種優劣與生俱來,而種族間的差異,則是各族歷史發展進程、發展水平及其文化的決定因素。這種自我中心的態度,很容易導致本民族思想意識的過度膨脹,認為自己的種族優于其他種族,受到上帝的青睞,被賦予了其他種族所沒有的特征。他們常常懷疑那些不幸的、遭受專制主義或殖民地歷史限制的民族是“劣等”種族,沒有能力甚至沒有權利獲得自由。正如《圣經·出埃及記》中所說的那樣,埃及法老拒絕放以色列人出埃及。在他看來,那些人只不過是奴隸罷了,他們既然生來就是奴隸,那也就永遠無法擺脫受壓迫、受奴役的命運。而埃及人則是他們天生的統治者,實際上這種觀念十分荒謬。種族的差別屬于自然現象,人類分屬不同的種族,這是客觀存在的,但不能因此就判定某些種族天生就是低劣的、卑微的,沒有人生下來就注定要遭受這種不公平待遇。即便是再小的民族、長期受壓迫的種族,也應當享有與其他種族同等的權利,最起碼他們不應從屬、被奴役于任何一個民族,他們理應是自由的。因為這種自然現象的區別,并非社會差別,種族主義者卻故意以此來解釋他們被壓迫的命運,并虛構出某個種族是高等的,有權統治世界的反動謬論。亨丁頓就曾以此為希特勒鼓吹“日耳曼族”的絕對優越創造理論根據。種族主義謬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變成了法西斯侵略者的理論工具。這時候的種族主義,已公然成為一種反動的和剝削階級的意識形態,用來為奴役和任何社會壓迫辯護,借助于此,從理論上加強統治階級的地位。
時至今日,在經歷了種種血腥殘暴的殺戮之后,人們的心靈再也經不起曾經遭受過的蹂躪了,人們開始覺醒并深省,世界上的一大批富有正義感和良心的文學藝術家,試圖用血淋淋的現實加上藝術的手法,讓歷史展現在我們面前,以求喚醒人類至善的一面。
歷史上掀起最可怕的反猶行動的人,當然非希特勒莫屬。上世紀30年代中期,納粹已經完全掌控德國,他們更是公開表示反猶情緒。在諸多反映那個時期的藝術作品中,電影《美麗人生》便是具有代表性的一個,它是一部以二戰作為背景,敘述發生在奧斯威辛集中營里感人故事的戰爭溫情片。
1939年春天,陰云密布的意大利,納粹反動勢力日益強大,墨索里尼推行強硬的種族歧視政策。主人公圭多因有猶太血統,工作屢遭阻撓,但他的真誠和純樸,使他贏得了美麗的小學教師朵拉的愛情。婚后,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喬舒亞,生活也漸漸步入了正軌。可惜好景不長,隨著戰爭的升級,這一切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在反猶政策下,德軍在意大利開始瘋狂迫害猶太人,就在喬舒亞5歲生日那天,圭多和剛滿5歲的兒子因有猶太血統,被強行送往猶太人集中營。為了能同丈夫和兒子在一起,善良的朵拉也要求一同前往。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為了不讓兒子幼小的心靈蒙受邪惡的陰影,圭多哄騙兒子說這是一場游戲,遵守游戲規則的人,最終能獲得一輛真坦克。兒子竟信以為真。時間一天天過去,圭多掙扎在無奈的謊言和殘酷的現實中,但他竭盡全力使兒子的童心免遭任何傷害。解放的日子來臨,喬舒亞回到了媽媽身邊,但圭多卻慘死在納粹的槍口之下,臨死前,他依然采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使這個美麗的謊言得以延續。
電影《美麗人生》雖然記錄的是殘酷的歷史,卻沒有展示暴力、血腥的畫面,而是通過劇情和人物,向觀眾講述世間可貴的真情。
影片中有很多情節發人深思,譬如圭多因為他的猶太血統,遭受到許多不公平的待遇,特別值得提到的是他的馬。由于主人公是猶太人,馬也被認為是“猶太種”,馬的身上還被寫滿侮辱性的話語。“馬難道也有猶太種嗎?這太可笑了。”圭多說:“這八成是他們在開玩笑,是惡作劇,你們不要擔心。”盡管圭多自己也知道,現實的一切都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他身邊的朋友們也在為他將來的命運擔憂,但圭多依然采取了以樂觀態度面對現實的態度,依然執著地抱有一絲希望:這僅僅是個玩笑罷了。
在日爾曼民族居住的地區,學校里的學生從小就被灌輸日爾曼民族優于其他民族的種族主義思想。影片中,圭多冒充羅馬來的督導,在學校為大家演講,主題就是日爾曼民族的偉大。導演用了一種近乎于鬧劇的形式,讓主人公站在桌子上,一邊做著滑稽的動作,一邊高呼日爾曼民族的優點,說他們全身每一個地方都是偉大的,并脫掉衣服,在眾人面前跳起滑稽可笑的舞蹈。這一情節,正是對種族主義者最辛辣、最強烈的嘲諷。人的肢體難道也會因種族不同,而有高貴與卑微之分嗎?僅僅以身體的強壯與否,就能斷定一個種族的優劣嗎?也許這正是導演想要告知和引導觀眾思考的。
日爾曼民族精神的優越論,逐漸成為了一種普遍的民族觀念,以至在日爾曼人居住區,種族主義者懲治猶太人已經成為一種社會潮流,任何人要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樹,非得是一個反猶主義者不可。在日常生活中,這種民族情緒到處蔓延,有的日爾曼人竟在面包店、肉鋪和食品店門口,掛上“猶太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當電影中天真的喬舒亞問爸爸“這是為什么”的時候,觀眾的心靈不禁為之一顫,但圭多的回答卻是巧妙的:“因為他們不喜歡,有的人不喜歡狗,有的人不喜歡猶太人,那是他們的事。他們不喜歡,我們也沒辦法。”就這樣簡單地解釋了這個殘酷的現實。試想,圭多這樣做僅僅是為了不讓兒子的心靈受到傷害嗎?包括他在集中營里,費盡心力編造的一個個美麗的謊言,難道圭多自己就不是這么認為嗎?所有的一切只是暫時的一場游戲,最后的勝利還是屬于熱愛生活的人們。即便在集中營里,圭多給兒子演戲時臉上的笑容,也是燦爛的,讓人喜悅而充滿力量。他知道噩夢總是暫時的,所以才那樣小心翼翼地呵護兒子純潔的心靈。
從種族歧視、種族隔離,再到泯滅人性的種族滅絕,猶太民族無一例外地全部經歷了。就在納粹分子將圭多和喬舒亞抓去集中營的時候,朵拉做出了一個選擇,盡管她不是猶太人,卻堅持要與丈夫和兒子在一起。也許朵拉永遠也不會明白,為什么僅僅因為種族不同,就要摒棄血緣關系,將她與親人隔離,這對于一個母親來說,該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這或許是連種族主義者也沒有弄明白的問題,卻由朵拉用實際行動證明了:種族可以隔離,但親情卻是無法隔離的,也是永遠隔離不了的!因為愛足以跨越一切障礙。
在集中營里,納粹進行了滅絕人性的屠殺,他們欺騙老人和孩子集體去洗浴,實則是進入毒氣室將他們殺害。在更衣室里,一名納粹女兵不小心摔倒在一位猶太老人面前,老人立即將她扶起,并關切地詢問她有沒有傷著。那名納粹女兵抬起頭,用一種驚恐而又疑懼的眼神注視著那位猶太老人,一句話沒說就走開了。因為這女兵知道,老人已不可能活著出去。從這個簡單的細節,我們看到了一位猶太老人的善良,并未因為正在遭受種族迫害,而失掉了基本的人性,在即將到來的死神面前,還依然具有人的慈愛的天性。生活中的愛與被愛,即使是在法西斯的鐵蹄之下,人性的美麗仍能熠熠生輝,仍能夠給人帶去真誠和希望。
也許正是因為導演本身的猶太血統,使得我們更加真切地看到了一位藝術家對于本民族的褒揚和同情,他用精細的、無需渲染的鏡頭,通過那個日爾曼女兵的神情,讓觀眾讀出了她一瞬間流露出的強烈的種族意識,自恃高貴地不屑與劣等種族的人講話,哪怕是那些曾經或是正在幫助他們的人。無言的畫面勝過千言萬語,顯示了這位導演鮮明的藝術追求。
電影《美麗人生》問世之后,人們便開始相信,在那殘酷的歲月里,確實也有鮮血和眼淚沒有完全蔓延到的角落,希望可以在孩子們的身上實現。這在納粹的魔掌中,在每天都有死亡逼近的集中營,是難以想象的,妄想毀滅種族和人性的戰爭惡魔,盡管采用了最為野蠻、最為殘暴的屠殺手段,最終也無法抵御世界上最為強大的正義的力量,人類畢竟有著超越死亡的情感和品質。
夸大種族之間的差異,宣揚各種族天生就有優劣之分,優等種族應該對劣等種族進行統治的種族主義,雖然在二戰之后已然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全世界愛好和平的呼聲越來越高漲,世界人民大團結的局面日益增強,但是種族主義的遺患并沒有完全被根除,在地球上的某些地方,還有或強或弱、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種族主義的延續與變種。一個白人姑娘拒絕嫁給一個黑人青年,一名黑人在公共場所被當作地位低下的侍者而遭受不公平待遇。雖然我們并不能據此就指責那些人是種族主義者,但不可否認的是:種族主義已深深根植于一些人的淺意識之中,使他們不由自主地產生習慣性的排斥和歧視,甚至厭惡的情緒。
世界需要和平,人類需要健康有序地發展,然而這些又必須由人類自身發揮作用。國家不同,地區不同,種族不同,但我們都是生活在同一顆星球上,不同膚色的人種,都是世界大家庭中的成員。友好交往、和睦相處、繁榮發展,這才是世界發展的主題。戰爭與流血應該遠離人類,被“隔離”和被消滅的,應該是那些威脅人類生存和發展的種種危險,而《美麗人生》中所描繪的人物、故事和情節,作為記錄歷史的一個印記,將不會被愛好世界和平的人們所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