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6歲的小孫女凱特·拉恩德在她的左上臂發現了一個小雀斑,并試圖擦掉它。當我問她正在做什么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大哭起來:“我胳膊上有一個東西,我無法把它去掉。”
“噢,甜心,”我一邊回答,一邊將她抱在懷中。“那是一顆美人痣。不要用指尖去刮它。你把你的皮膚都弄紅了,那會痛的。”
她停止哭泣,過了一會兒,才又朝那個雀斑看去。“它不是美人痣。它那么怪異,我要把它去掉,”她生氣地回答,同時眼淚又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我擦干她的眼淚,搖晃著她,像奶奶們通常所做的那樣,慢慢摸索著去解釋,希望我的話聽起來是睿智的。“我們每個人生下來都帶著特殊的印跡。有些能看見,有些看不見。”
“什么樣的印跡看不見?”她問。
“唔……善意的印跡,慷慨的印跡,甚至一顆有愛心的印跡。我們看不見它們,但它們全都是非常特殊的印跡。”
“為什么我的印記都看不見?我不想要一個你能看得見的。”她說,聲音聽起來怒氣沖天。
“我能看見你的許多特殊的印跡,不只是那一個。你眼睛的顏色,你鼻子的形狀,你大哭的聲音。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哪個人有和你的那些一模一樣的東西了。只有你。特殊的印跡——內在的和外在的——是使我們每一個人不同于別人以及成為特別的人的東西。”
她并沒有完全接受我的解釋,但此時已不再為她的“美人痣”擔憂了,并且答應不再去擦它了。她從我的膝蓋上跳下地,從她的短途旅行包里抽出那本《匹諾曹》(也稱《木偶奇遇記》),讓我讀給她聽。
第二天早晨,凱特·拉恩德跑進廚房。“我喜歡我的美人痣,奶奶!”她改變了看法,我很高興,津津有味地享受著這一感覺自己是一個“驕傲的奶奶”的時刻。她跳上我丈夫的膝蓋。
“我有一顆美人痣。想看看嗎?”
“當然想看了,”我丈夫大笑著說。
“我以前不喜歡它,但現在喜歡了。”
“你奶奶告訴我,當你發現你的美人痣的時候,你有多么憂愁。那么,是什么讓你改變看法的呢?”我丈夫一邊問,一邊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做了一個夢,我正在說許多許多謊,每一次我說一個謊,我的美人痣都會長大。它長啊長啊,一直長到地上,我偶然踩到了它,真得很痛,奶奶說,‘我告訴過你不要用指尖去刮它。’”
我那飄飄然的“奶奶的時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整個廚房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