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期的銅鏡,鏡體一般比較輕薄,形制大多為圓形。鏡鈕主要有弦紋鈕、鏤空鈕、橋形鈕、獸鈕、半環鈕等。弦紋鈕是戰國銅鏡的重要特征之一,其形式為橋形鈕背上均有一至四道凸起的弦紋。鈕座一般為圓形和方形。鏡緣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平緣,另一種是素卷緣,分為低卷緣和高卷緣。紋飾一般采用主紋和地紋相結合的方法,同時還出現錯金銀、鑲嵌綠松石、透空等特種工藝。
本文收錄的戰國銅鏡可分為山字紋鏡、龍紋鏡、鳳紋鏡、獸紋鏡、花葉紋鏡、羽翅紋鏡、虎紋鏡、猿紋鏡等。
四虎紋鏡,據傳為洛陽金村出土,鏡背所飾四虎紋與山西侯馬出土陶范上的虎紋比較相似,為三晉地區的式樣,也是戰國早期的作品。

交龍紋鏡,小獸鈕,蓮瓣形鈕座,其外為一周絢紋,主紋為交龍紋,共十二組,正反交錯環繞,鏡緣飾貝紋。類似的銅鏡在戰國墓的考古發掘中有所發現,河北平山縣三汲古城遺址崗北村80們號墓出土一枚(圖1),也設小獸鈕,交龍紋結構與此鏡相同;洛陽中州路》12719出土鏡(圖2),飾有羽翅狀的龍紋,鈕座外和鏡緣皆有一周貝紋,該》12719為周墓;河北邯鄲百家村3號墓出土鏡(M3:21),內外區皆裝飾了相同的交龍紋(圖3),M3為趙墓;山西長治分水嶺126號墓出土鏡(圖4),鈕座為蓮瓣形,也飾有相同的交龍紋:鏡緣為一周絢紋,該126號墓為韓墓。從形制看,這類銅鏡鏡體較薄,鏡緣較為平直;從出土地區看,這類鏡皆屬于三晉和周王畿;從紋飾分析,多與青銅器紋飾相似,如絢紋、貝紋見于洛陽中州路同M2717出土的102號鼎,上海博物館藏的鳥獸龍紋壺也飾有此種紋樣;而交龍紋也常見于同時期的青銅器,如河南三門峽上村嶺M5出土的方罌飾有此類紋飾。
上海博物館館藏戰國銅鏡中,還有透空鑲嵌幾何紋方鏡、透空龍紋鏡、透空交龍紋鏡等三枚特殊工藝鏡,李朝遠先生著文做了詳盡的研究。
這一時期的館藏銅鏡大多數屬于楚文化系統,也就是所謂的楚鏡。楚鏡大部分出于湖南,其中以長沙最多,湖北、河南南部、安徽的部分地區都有所發現,陜西、四川、廣東、廣西亦有所見。楚鏡大約起始于春秋晚期,盛行于戰國中晚期,秦和西漢早期的銅鏡仍延續了楚鏡的一些風格特點。
山字紋鏡是楚鏡中最獨特的一種,也是最常見的鏡類,其出土量幾乎占楚鏡總數的70—80%,為戰國青銅鏡中的大類。山字紋是指鏡背的主題紋飾形狀呈山字形,一般國內研究者稱它為山字紋鏡,國外學者又稱之為丁字鏡、T字鏡。這類銅鏡均為圓形,鈕座有方有圓,鈕座外飾羽狀地紋,地紋上規律排列三至六個類似山字的主題紋飾。幽字有左旋、右旋兩種,根據幽字的數目可分為三山鏡、四山鏡、五山鏡、六山鏡四種,其中尤以三山紋鏡、六山紋鏡為少見,五山紋鏡較多,而四山紋鏡數量比其他三者的總和還要多。
目前可以見到圖像的三山紋鏡有,收藏于法國巴黎私人的三山紋鏡,地紋為細密的羽狀紋,主紋為三山與三獸相間排列。息齋王度先生收藏二枚,一枚山字為右旋,一枚為左旋。
目前發現的六山紋鏡共有九枚:
上海博物館藏有一枚,四弦鈕,主紋為左旋式六個山字形,每一山字的左下角有一條雙線呈曲折形,接于上一個山字形的底邊,連成一個六角星,地紋為羽翅紋(圖5)。
瑞典斯德哥爾摩東方博物館藏有一枚,形制、紋飾與上博藏鏡相仿(圖6)。
廣州西漢南越王墓西耳室曾出土過一枚,直徑21.2厘米,當為流入的戰國楚鏡(圖7)。三弦鈕、雙重圓鈕座,座外有左旋的六個山字紋,字體瘦削,傾斜度很大。山字中間的豎畫甚長,頂住鏡緣,每個山字的外框鑲有細邊,左邊細邊延長伸至另一山字的底邊,形成六角星。鈕座外均勻向外伸出六片花葉,各山字右側又配一花葉,花葉之間由帶狀紋連接,形成六角形,角尖為山字右側的花葉。整個圖案以羽翅紋襯底。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有一枚,直徑23.2厘米(圖8)。此鏡與南越王墓鏡皆屬鏡型較大者,紋飾也基本相同。
湖南郴州山川塘1號戰國晚期墓出土一件(圖9),山字紋為左旋,與上博藏鏡相同,但地紋共有兩層,下層為各式云雷紋,上層分布粗疏的C形、S形構成的各種不規則圖案。
梅原末治《漢以前古鏡之研究》圖版十,4著錄一枚,(圖10),現為美國哈佛大學薩克勒博物館所收藏,與郴州鏡相似。

《中國王朝之粹》89著錄一枚(圖11),三弦鈕,鈕座外有六瓣花葉紋,山字紋為左旋,山字沒有曲折形雙線相連接,皆為單獨排列,設有羽翅狀地紋,與上博藏鏡相似。
東京國立博物館藏一鏡(圖12),山字紋左旋,山字由曲折形雙線相連,鈕座外有六瓣花葉紋,在鏡緣內側亦對應有六花瓣葉紋。
洛陽西工區ClH3943出土一枚,編號為C1H3943:26—1,三弦鈕,圓鈕座,座外為六山紋,山字傾斜,中間豎畫與鏡緣相接,兩側豎畫上端內折成尖角,環鈕座以及山字中間豎畫兩側共鑲嵌有18枚琉璃珠,沒有裝飾地紋(圖13)。此鏡與前五枚銅鏡有較大的差別,即不設地紋,山字間裝飾琉璃珠。美國哈佛大學薩克勒博物館收藏的鑲嵌玉琉璃鏡,傳洛陽金村出±,鏡背亦裝飾了二圈琉璃珠。種種跡象表明,這枚六山紋鏡不屬于楚鏡。
楚鏡中的六山紋鏡,按帶花葉紋可大致劃分三類,一類為上海博物館鏡、東方博物館鏡、郴州鏡、《漢以前古鏡之研究》鏡,沒有花葉紋;一類為《中國王朝之粹》鏡、東京國立博物館鏡,飾有花葉紋;另一類為南越王墓鏡和國家博物館鏡,紋飾中有帶狀花葉紋。
近十多年來的研究表明,山字紋鏡,其紋飾的發展趨向有一定的規律“先有較小的羽狀紋地山字鏡,到戰國中期開始變化,先在鈕座四周加上四葉,再在山字之間加一葉,然后又在山字一側加一葉,共達十二葉;……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化,大概始于戰國中期后段,延續到戰國晚期。”從這個規律看,上海博物館等所藏的六山紋鏡,地紋為純粹的羽翅紋,其時代應當要早于南越王墓和國家博物館的六山紋鏡。
關于山字紋鏡紋飾的淵源,各家說法不一。清人粱廷<木 丹>《藤花亭鏡譜》收錄一枚四山紋鏡,并認為這是“刻四山形以像四岳,此代形以字。”此后,不少中外學者同意這一觀點。日本學者提出:山在中國古代往往與不動、安靜、養物等觀念結合在一起,因此在銅鏡上使用大的以圖形表示山字,如同福、壽、喜等字一樣,含有強烈的吉樣意味。直到近年國內還有學者提出,山字紋的出現和古代山岳崇拜有關。梁上椿認為山字紋“似亦為獸紋之一部所變幻”。有認為山字紋與“楚伐中山”所獲山字形器有關。另有一種說法,認為山字紋來源于遠古各種質材的編織物。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內一些學者又提出了山字紋是由商周銅器上的勾連雷紋演變而來,認為山字紋截取了勾連雷紋的基本構圖,但作了結構性的改變,成為一種新穎的幾何形紋飾(圖14)。這一觀點基本解決了山字紋鏡紋飾的淵源問題。銅鏡作為一種日常生活用具,其裝飾的紋樣不可能很隱諱地承載很多政治、宗教方面的含義。從文字學考察,這種紋飾并不是當時“山”字的寫法,只因類似后世“山”字的筆畫而得名,因此“山字紋”只不過是一個稱謂而已。山字紋和云雷紋、龍紋、鳳紋、羽翅紋一樣,都是來源于青銅器,再根據銅鏡圓形特點,加以改變,在圖案設計中,成為與鏡型相配的“適合紋樣”。
上海博物館館藏龍紋鏡有三龍紋和四龍紋兩種,或相互連接,繞鈕環列;或單獨成組。龍紋的形態各異,制作非常精細、規范。鳳紋鏡均為四組獨立的個體,繞鏡鈕環列。從出土資料看,這種鳳紋鏡很少見。龍鳳紋鏡飾有三龍三鳳,龍鳳之間有菱形紋相隔。獸紋鏡則飾有軀體祖壯的長尾動物,類似于熊羆類,紋飾線條極為流暢。楚鏡中龍紋鏡數量也很多,僅次于山字紋鏡,這大約與楚人崇尚龍鳳的現象有關。

猿紋鏡也是館藏戰國銅鏡中富有特點的種類。有側面和正面兩種圖案。側面形象的猿猴四肢著地作爬行狀,地紋為細密的勾連雷紋。此鏡小鈕,鏡體單薄,其時代可早到戰國晚期。正面形象的猿猴手舞足蹈,共四組,間飾乳釘四瓣紋,以卷云紋為地紋。湖南汨羅15號西漢早期墓出土過類似的銅鏡,但已殘破。河北滿城西漢中山靖王劉勝妻寞綰墓出土有相似的銅鏡(圖15),乳釘四瓣紋之間由寬帶紋相連接,分為內外兩區,皆飾有龍紋,外區的龍紋之間為猿紋,但形體較小,地紋亦為卷云紋。竇綰應葬于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之前。正面形象的猿紋鏡,其時代當在戰國晚期到西漢早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