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作為城市行政機構的最基層單位,街道一直被賦予社區管理、服務居民等具有濃厚社會責任色彩的職能,而對于街道經濟尤其是街道管轄內集體經濟的發展變革卻有所忽略,從而導致一些深層次矛盾逐漸顯現。
袁曉民的“小麻煩”
“桃源實業總公司的前身是街道辦的生產服務合作聯社,我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就進入合作聯社工作,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對于現在桃源實業總公司的發展也是我應該關心的”。袁曉民(化名)神情激動地對《小康》記者說。
袁曉民是上海市閘北區芷江西路街道的普通居民,上海桃源實業總公司員工。
1979年,全國涌起“知青返城”的熱潮,作為知青的袁曉民也于這年回到了上海,隨后被分到閘北區一個集體企業工作。1982年,芷江西路街道辦的生產服務合作聯社因缺乏人手,袁曉民被調到該聯社工作,是該聯社最早的參與者之一。
進入該聯社以后,袁曉民自己創辦了一個合作社,該合作社頭幾年發展得不錯。但是好景不長,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發展,經濟體制的變革,上海市的民間經濟逐漸繁榮起來,競爭日益激烈,合作社規模小、技術競爭力逐漸萎縮,最終破產消失。
與此同時,該合作社所依賴的街道生產服務合作聯社也發生了變化,在1989年前后轉化為上海桃源實業總公司。
此時的袁曉民只能依靠街道提供的一間商業門面房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然而,進入21世紀初,因上海城市整體規劃的需要,他的商業門面房遭遇拆遷。這個時候,袁想到了街道生產服務合作聯社,也就是現在的桃源實業總公司來幫忙解決問題.
“我們待他不薄,商業門面房拆遷以后,桃源實業總公司另外安排了兩個商業門面房給他,讓他收取租金。”芷江西路街道辦主管經濟的徐主任介紹說。
但袁曉民的問題卻并不只在這兒。
小麻煩牽出大問題
在與公司多次交往中,袁曉民從自己的小麻煩中發現了大問題。
到目前為止,袁曉民已把問題的重心從自身轉移到了公司本身,認為公司應該實行單純的公司制管理,街道辦人員不應該參與其中,并就這個問題多次向上級部門反映。
提起袁曉民,芷江西路街道辦負責宣傳的張科長一臉苦相,他表示自己已經多次找袁曉民談話,就他反映的問題進行商討,但雙方始終沒有達成一致意見。
對于桃源實業總公司的轉化,主管經濟街道辦張主任做出如下解釋:20世紀80年代,當時大批知青返回上海,為了解決這些人的就業問題,政府倡導建立生產服務合作聯社,引導和幫助待業青年的就業問題。芷江西路街道的生產服務合作社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它總共吸納了社員700多名,大力幫助社員就業,并且由市里統一在保險公司為員工辦了勞動保險。
后來,隨著社會經濟的復蘇繁榮,社會保障制度逐步完善,政府設立了勞動和社會保障局,要求工人的各種保障金都要轉入其中。然而要在勞動和社會保障局交納保險金,就必須具有獨立的公司實體,而生產服務合作聯社只是一個機構,不具備公司實體性質。為此,原先的街道生產服務合作聯社成了桃源實業總公司。
“很大程度上,桃源實業總公司依然是合作聯社的延續,主要擔負著社會責任,承擔著原來社員的低保、醫保等問題。”芷江西路街道辦的張主任告訴記者。
《小康》了解到,上海在1980年代成立的生產服務合作聯社,現在基本上都轉變成了公司。然而,這些公司并不直接進行實體經營,也沒有主營業務,基本上還是實行合作聯社時的管理機制,由對口的街道經濟管理科實行管理,依然承擔著合作聯社歷史上遺留下來的職能,對社員的就業問題進行幫助,但不再發展新的社員。公司的主要收入則來自掛靠在總公司下面的其他公司,也就是最早合作聯社下屬的合作社;還有部分收入來自分布在本街道范圍內屬于總公司的商業網點。這些公司基本上都是集體所有制企業,因此收入分配基本由街道實施。
“我們街道每年需要承擔很多的責任,比如維護街道穩定,保證低收入家庭生活正常,對醫保人員進行救助等等,這些社會工作都需要資金,然而區里給予的財政支持遠遠低于我們的支出。為此,公司所獲的資金基本都貼補到這塊支出中去,這也是無奈之舉。”芷江西路街道宣傳科的張科長說。
但他表示這只是社會轉型期間的特別產物,隨著社會的發展,最終這個特殊時期的產物將會消失,街道辦將不再插手任何經濟經營管理,而將承擔更多的監督和服務職能。
改革才有出路
對于兩者之間街道辦是否應當管理由生產服務合作聯社轉化為公司的爭執,上海市集體經濟研究會副會長姚康鏞認為焦點主要是對集體經濟近年的發展變化認識存在偏差。上海市集體經濟在轉變過程中,出現了很多新的發展形式,判斷企業是否屬于集體性質,主要看公司是否存在勞動者聯合和資本聯合。
資料顯示,中國的城鎮集體經濟在經歷了“一五”、“大躍進”、改革開放初期1990年代深化發展之后,開始遭遇嚴峻形勢。
據了解,街道的合作聯社在社會改革中,逐漸轉化為四種形式:事業單位、社會團體、企業或者機關。改革過程中,一些行政部門為了自身利益,把集體企業看作是“自留地”,“小金庫”,平調集體企業的資產,使集體資產所有權失去保障。而且由于社會對城鎮集體經濟發展關注度不夠,致使不少集體資產存在流失,或者產生了結構性腐敗。以上海為例,集體企業中職工人數逐年下降,在國民經濟中所占比重也呈下降趨勢,虧損企業普遍存在。
相對于國家改革國有經濟中顯示的力度,集體經濟只能“望梅止渴”了。目前為止,只有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城鎮集體所有制企業條例》可以說是對集體經濟改革的規范立法,而在企業破產、再就業政策以及貸款政策等方面,集體經濟均“無法可依”。
“集體經濟發展要走出困境,惟一的出路就是改革。”姚康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