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不僅是南美第一個同我國建交的國家,而且也是新中國成立后拉美最早同我國開展民間來往的國家。
我與智利有緣,學生時代,受教于智利友人;1967年首次由外交部派駐智利工作5年,開辟中智關系;1986年重返該國,出任大使,一呆又是近5年。算起來,我在這個國家生活長達10年之久,占了我全部外交生涯的四分之一。
中國人民的忠實朋友
2000年,在我國時任駐智大使為慶祝中智建交30周年舉行的招待會上,我驚喜地見到了已是70多歲高齡的老朋友烏戈和他的夫人卡門。烏戈是個普普通通的智利社會黨人,同許多該黨黨員一樣,是中國人民的忠實朋友。他同中國人民的首次接觸是在60年代初我國第一次在智利舉辦的經濟展覽會上。當時他為我國展覽會的成功舉行提供了不少幫助。從那時起,他開始了解中國,喜歡上了我們這個國家,積極參加智中文協活動,為中智兩國關系的建立和發展四處奔波。
我第一次在智利工作時已經與他相識,工作中得到過他不少幫助,中智兩國建交后,他十分高興地從事推動中智兩國友好的工作,向親朋好友熱情介紹中國,推薦“北京周報”、“人民畫報”等我國出版的西班牙文書刊,被公認為親華派人士。
1973年軍人發動政變后,他雖然不是政界重要人物,但因為是社會黨人,更由于他同信奉馬列主義的社會主義中國保持比較密切的關系,被打著反馬列主義旗號推翻阿連德政府的軍人政變集團列入黑名單之中,被抓了起來,投入了大牢。
幸運的是,因沒有其他什么“罪行”,在人滿為患的監獄里度過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后,他被釋放出獄。但他丟了工作,在圣地亞哥已斷了生路,只得帶著他的終生伴侶卡門來到敦戈伊小鎮,靠他微薄的退休金過日子。他動情地說,當時他們心灰意懶,無所事事,但對中國的信心不變,每時每刻都關心著中國的發展,特別是改革開放后,中國的快速發展更使他們感到歡欣鼓舞。卡門說,現在好了,智利形勢的演變使他們可以同中國使館經常來往了,他們從心里感到有了依靠。
的確,他們那時已同使館恢復了往來。每年我國舉行國慶招待會,他們不管風吹雨打,必定遠道趕來參加。使館的同志都成了他們的好朋友。他們有駕車去各國旅游的習慣,每到一地,當知道中國使館中有他們熟悉的同志時,必定要聯系看望。
華裔阿豐一家
中智建交前,我國在智利設立一個商代處。商代處工作條件很艱苦,只有4個工作人員,與國內無法正常聯系。那時有一位叫阿豐的年青華裔經常主動地向我們提供種種幫助。為了商代處的建立,他推遲了自己的婚期,直到商代處正常開展工作后,才與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瑞蘭結婚。
瑞蘭也有中國的血統,同阿豐一樣,把中國看成自己的祖國,把商代處的事情看成自己的事情,我們有什么委托,她熱心地和丈夫一起去辦妥,從無半點怨言。一到周末,他們經常帶著剛出生的小兒子梅松來商代處玩,就像在自己的家里。有時,知道我們那時同國內家人聯系不多,生活單調,就開車帶我們去智利各地走走。
有一次,我突然眼底出血,醫生叮囑必須靜臥兩個多星期,還不能肯定病情發展前景。我心情不好,他們也十分焦慮,隔一兩天就抽空來陪陪我,聽說胡蘿卜可治眼疾,又立即把家里的榨汁機拿來讓我使用。阿豐曾誠懇地對我說,他們只是平民百姓,政治上起不了多大作用,但看到中國在智利設立了代表處,從內心感到高興,“你們就是我們的親人”。
經過我們的推薦,國內請阿豐夫婦兩人訪華,他們覺得這是一生中最有意義的事。他們高高興興地在中國度過了一個來月,為國家的發展感到自豪。返智前,他們執意要留下一千多美元支持國內的建設,以表示他們對祖國的一片心。
中智建交后,他們感到十分高興,總想為發展中智關系作些貢獻。使館有位同志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讓阿豐去經營進口中國茶葉。但阿豐不懂進出口貿易,又恰逢阿連德執政后期智利經濟一片混亂,阿豐把家中所有的積蓄都賠了進去,從此家境一蹶不振。可是,他們全家對此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繼續同我們保持著密切的來往。
我們離開智利后還不時收到他們的來信。2000年我重返智利時,受國內同志的委托,去看望了瑞蘭一家。見面時,我們都激動得熱淚盈眶。她興奮地說,這是幾年來她得到的最大驚喜。她的孩子梅松已成家立業,有了一個好工作。知道我來訪,梅松專門從他的新居趕來見我。大家愉快地回憶過去共同相處的日子,展望中智兩國友好關系發展的前景。我欣慰地感到,在梅松這個年青人的心里也已深深地埋下了對中國的親切感情,和他的父母一樣,把中國看成自己的第二祖國。
“長江小學”
我在智利出任大使期間,通過智中文協與老僑的牽線,與圣地亞哥的一所普通小學同使館建立了固定聯系。校長伊沙埃特女士的丈夫是位華裔,因此對中國懷有特別的親切感情。一天,她在一位老華僑陪同下來使館找我,說中國的文化和發展像磁鐵一樣吸引著他們,全校老師商量后決定讓學校和中國使館建立固定關系。旨在從孩提時起就培養學生對中國人民的友好感情。伊莎埃特校長還要求我為該校命名。我愉快地接受了這一要求,經商議,學校命名為“長江小學”,它象征著中智友誼源遠流長。
我國駐該國使館對學校的活動給予了全力支持,在當地文協的合作下,定期派人去教中文,放電影,還給學生的家長作關于中國的報告。每學年結束時,伊莎埃特校長和老師都要帶領優秀學生來使館聯歡。
我國使館專門為學校組織了一場氣氛熱烈的義賣活動,用籌集到的資金為學校購買了10多臺電腦教學設備,廣大師生對此念念不忘,十分感激。每年,學校都要組織慶祝我國國慶的活動,在慶祝大會上,當我看到全校幼小的學生,整齊地列隊在草坪上,用中文高昂地唱起《義勇軍進行曲》時,心中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后來,離開智利后我們還不時同伊莎埃特校長保持聯系。從她的來信中,我們高興地知道,“長江小學”在使館的關心和幫助下,一直堅持著傳播中智友誼的工作。2000年在我駐智使館慶祝中智建交30周年的招待會上,與伊莎埃特校長重逢時,我驚喜地發現,還是那些熱情的老師,帶領著一批學生,用中文唱起中國的民歌《茉莉花》,不同的是那些學生都是我不認識的孩子了。
伊莎埃特校長驕傲地說:“您認識的學生現在都已長大成人了,他們有的在上大學,有的在工作,但您可以放心,他們都對中國懷有特殊的感情。”看著這些孩子手中捧著用西班牙文字母拼出來的歌詞認真地高聲唱著,我深信在這些幼小心靈中播下的種子,必將使中智友好之花開得更加絢麗多彩。
(作者為中國前駐智利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