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子“知識青年”再“下鄉”的大學生村官運動正逐步展開,“大學生”村官最終能給農村帶去什么?這一舉措能否破解新農杓建設人才之困?
離大學畢業只剩四個月了,就讀于中國農業大學農業經濟管理專業的甘肅箱學生王忠強已經得到了好幾家單位的青睞,其中有農業部人力資源開發中心。《城鄉橋》雜志,還有一家不錯的企業。但是,他并沒有懷著輕松的心情等待畢業,狗年春節剛過,他就早早來到學校,惟恐錯過北京郊區大學生村官助理的報名。2月15日上午一大早,王忠強搶到了第一批職位的報名機會.他將和200多名同學爭奪15個上崗職位。
“對我而言,做村官助理的待遇相當不錯了,我也喜歡這一工作崗位;到農業部說起來很好聽,其實收入。發展空間也許并不一定好。我不知道是選擇為別人活,還是為自己活。”在接受《小康》采訪時,他這樣傾訴自己的煩惱。
待遇誘人
北京戶口,年薪3萬、考研加分、考公務員優先錄取——2006年北京對首批應聘到郊區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助理和村委會主任助理的大學畢業生給出了如此優惠的待遇。
以這樣的條件招聘大學生任村官助理是北京東郊平谷區的創舉。2005年初,平谷區面向北京市招聘大專學歷以上的村主任助理,在328名符合報考條件的應聘者中選中了32名。一年過去了,這32位村主任助理無一離開。
“平谷經驗”引起了北京市教工委。人事局等單位的重視,馬上被引入應屆畢業生的就業工作,招聘對象是北京高校畢業生及少量外地院校北京籍畢業生。
北京計劃第一年(2006年)招聘2000人,三年內招聘8000人。北京一共有3900多個行政村,這樣,三年后,北京市郊平均每個村將有兩名大學生,村主任助理的薪水將由市財政與區財政共同負擔。
能落戶北京以及穩定的安排是吸引大學生的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如果是我,一邊是高薪的外企,一邊是穩定的村官,我也會選擇后者。”中國人民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生曾繁文對《小康》表示,如果不是準備考博,這種機會他也會考慮。
同時,北京郊區的發展程度也是一大優勢,中國農業大學食品專業的一位來自重慶的女學生等候報名時告訴《小康》:“同樣是在郊區,北京郊區比我們老家經濟發達許多。”
大有可為
北京以如此優惠政策吸引應屆畢業生時,教育部倡導的“一村一個大學生計劃”已經在全國務省實施。
2月16日,《小康》記者走訪了北京西郊門頭溝區龍泉鎮西辛房村。該村是龍泉鎮13個村之一,毗鄰門頭溝中心區,因為城鎮戶口對升學有利,大部分農民已經轉為城鎮居民,目前只有130多戶農民。長年在家的人以中老年人居多,年輕人多外出打工去了,農業人才流失的問題相當突出。
據村長楊建平介紹,西辛房村的經濟狀況在周邊村里屬于中下等水平,楊村長對本村的發展有一番雄心壯志,楊表示,他非常歡迎懂經濟管理的大學生來村里工作。
在《小康》采訪期間,正好遇上了到京郊懷柔區參加先進性教育督導活動的北京某大學學生處副處長肖勇。他在懷柔已經呆了好幾個月,專門與村支書,村主任打交道,在接受《小康》采訪時他說,現在的農村已經不是原來的農村了,北京的一些遠郊區縣,經濟發展比較好,第二、三產業發展非常迅速,物質水平提升了,經濟、文化、消費上的一些原本不突出的矛盾會變得突出,因此十分需要高素質的大學畢業生。
“在新農村建設中,也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如上訪、財產糾紛等問題日益凸顯。在這種情況下,大學生到村里工作,為其提供智力上的支援,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民俗包裝、旅游管理、新農村建設規劃,當然還有一些最新的技術。大學生在這個平臺,是非常有用武之地的。”肖勇說。不少郊區的發展已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比如有的村書記是研究生進修畢業的,有的村發展規劃是請清華大學做的。肖勇認為,農村完全可以提供一個良好的平臺,無論是學習。實踐還是個人發展,當村官對畢業生的成長都很有意義。
中國人民大學鄉村建設中心劉老石先生與肖勇的觀點不謀而合,他一直以來都主張學生應該從蒼白的學校教育中跳出來,到廣闊的農村去鍛煉自己。他領導的北京梁漱溟鄉村建設中心已經在全國建立了30多個支農點。劉老石認為,大學生到農村去可以做“兩件半事”。一件事是組織文化活動,豐富精神生活;二是幫助農民建立自己的各種組織,如技術合作協會。老年人協會、婦女協會等;還有半件事是教育,“之所以說是半件事,是因為我們現在除了西部地區以外,教育資源已經富余了”。
劉老石還強調由于大學生思想活躍,可以在幫助農民行使政治權利方面起作用,“國家在新農村建設中有一個重要思路,那就是建設基層民主與村民自治,而農民在認識與具體操作上還不是太到位”。
觀念的轉換很重要
很多人都還記得河北農業大學的“一村一個大學生工程”,該校曾選拔農村人才免費進大學校接受脫產學習,畢業后依協議回村工作,成為村干部。科技示范戶或村龍頭企業帶頭人。當時這一做法得到農業部的贊賞,曾要求向全國推廣。可是,2005年第一批201名畢業生回村后,大多數人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所用的知識,改變家鄉貧困面貌的抱負都沒有機會施展,這批學生最終回村的不足10%,大部分到城市打工去了,“工程”初戰宣告失敗。那么,今天的大學畢業生又該如何將所學所知運用到農村廣闊的土地上呢?
在談話中,王忠強多次對記者說:“我是真正愿意在農村工作的”。他說:“如果我擔任村官助理,在前兩個月,我不會輕率地拿出什么計劃。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實際,拿我們學的那些空洞的理論去套實際,是行不通的。如果我這么做,只會出錯誤。”
這個說法與劉老石的支教經驗互為印證。結合自己組織支教的經驗,劉老石對大學生當村官這件事的未來并不是特別樂觀,“前兩三個月,學生們能靠農民的喜歡過日子,因為我們的學生一般比較謙虛,對老鄉比較客氣,與他們相處很好。但逐漸的,學生們的弱點暴露出來了,包括吃苦精神,包括理論聯系實際的能力。這需要時間來適應也需要很好的引導”。
對于村一級基層政府怎樣讓大學生發揮所長,留住大學生為農村服務這個問題,劉老石認為,“關鍵是怎樣做好,不然的話,學生終究會選擇離開,這項措施就變成了將待業延期。”關于怎樣才叫“做好”,他認為在挑選大學生的時候,要慎重,要看他們是不是誠心誠意為農村奉獻。此外,大學生與農村相結合的整體思路、上崗前的培訓、配套政策支持也很重要。“這些做好了,可能80%會留下來,20%離開,反之,8096會離開。”劉老石做出這樣的預測。
肖勇在談到這個問題時說,政府的引導與學校的教育比較重要。學校要通過引導提高就業質量,把真正優秀的大學生挑選到基層去,而不是把路走歪了,把考村官當成那些難以就業的學生的出路.這樣就與政府的初衷背道而馳了。而村一級政府也應該真正做到引導大學生“因地制宜”,為其提供有利的發展空間,這樣最終才能達到雙贏。
從“平谷經驗”來看,只要有配套的政策,大學生在基層還是能夠潛心工作并發揮自己特長的。去年四月,平谷縣山東莊鎮接收了兩名大學生,一名是本區籍的李朋,另一名是李國良,原籍河北邢臺,分別分到西瀝津村和魚子村,都是擔任村主任助理。該鎮的組織部部長李仲才告訴《小康》:“他們做得很安心。”
西瀝津村和魚子村都是當地經濟比較發達的村莊,以民俗旅游、果樹栽培為特色。李仲才表示,無論是村民還是村干部,對他們評價都不錯,他們在這個職位上,無論是幫助村民學習農業技術、電腦,還是深入田間地頭組織活動都很投入。
作為首批“大學生村官”,李朋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坦承“要擱兩年前,這事我也不敢想。其實,我也是農村孩子,就在平谷長大。念書的時候一門心思就是想考出去,離開大山,到城里去。大學畢業兩年,換過兩次工作,都是北京市里的公司和企業……動了到村里當助理的念頭,有些偶然。我經常關注家鄉平谷的新聞,在網上看到了招聘村委會主任助理的信息。猶豫了一個多月,還是報了名。在城里的公司做得很不錯,家里人不理解,我為啥要回農村?但是我明白,農村天地廣闊,有挑戰也有機遇。我是農村人,想為農民做點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