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天良不在，絕癥女兒黃泉路上怎瞑目

2005年10月20日，一位中年男子走進吉林省白山市江源縣砟子鎮中心派出所報案。他含淚指證自己的結發妻犯有重婚罪、遺棄罪，要求把妻子繩之以法。

在這位丈夫舉報妻子犯罪的背后，究竟有著怎樣的驚人內幕？是什么讓淚水漣漣的丈夫毅然把妻子送進拘留所？

可憐乖女，病中失去媽媽的溫暖

1986年10月1日，時年22歲的吉林省通化縣干溝鎮的張立國與小他一歲的女青年王麗娟喜結良緣。婚后，兩人感情一直很好。但張立國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年出生的女兒卻打破了這個家庭的平靜。

1987年6月21日，女兒張婷婷出生了，看著長得胖嘟嘟的女兒忽閃著大眼睛，張立國心里充滿當父親的驕傲與欣慰。可是孩子剛滿月，就經常感冒、發燒，嚴重時甚至嘴唇發紫。張立國夫婦以為小孩鬧點小毛病也屬正常，就沒放在心上。

一次，王麗娟帶著剛過一周歲生日的女兒回到遼寧鞍山娘家住了幾天。第二天晚上張立國想念女兒，就找出女兒的小衣服，聞著上面的嬰兒氣味，才稍感安慰。那幾天里，他吃不好，睡不穩，晚上只好抱著女兒的小衣服才能進入夢鄉。

張婷婷兩歲時，一次女兒發病時突然昏迷不醒，夫妻兩人感覺大事不好，急忙抱著孩子到通化市中心醫院。醫生診斷結果：張婷婷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雷一下子把夫妻倆擊蒙了：他們家上代人均很健康，孩子怎么會有這樣的先天性病患？醫生發現沒有妊娠經驗的王麗娟在懷孕期間曾患過感冒，且服用過不同劑量的感冒藥。醫生猜測可能是這個原因引發的。醫生告訴張立國夫婦，先天性心臟病不好治，也沒有治愈的先例。

回家后，受此意外打擊的王麗娟為懷孕期間服藥而后悔，成天抱著孩子默默流淚，心事重重。張立國不死心：“現在醫學這么發達，怎會治不好孩子病呢？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孩子治好。我不能沒有這個女兒。”王麗娟哭問丈夫：“要是傾家蕩產也治不好，那怎么辦？我們還活不活了？”這句話一下把張立國問住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沒有女兒，我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妻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沒說話。

張立國和妻子抱著女兒帶著最后一絲希望來到長春醫大一院。可醫生檢查的結果更讓張立國夫妻瞠目結舌：張婷婷不僅患有間隔缺損先天性心臟病，還患有肺動脈導管未閉病癥！此兩病集于一身，無異于絕癥！

長春之行讓王麗娟幾乎絕望，在醫院就忍不住失聲痛哭。張立國不敢哭，怕自己一哭，妻子治愈女兒的信心徹底崩潰。回家后，張立國發現王麗娟對女兒已失去了信心。王麗娟說：“為了給女兒治病，我們已經花掉結婚以來所有積蓄，孩子病治不好，日子也沒法過下去了。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言外之意是要放棄對女兒的治療。張立國看著懷里正在睡夢中的女兒，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我們不能放棄對女兒的治療，女兒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能挺過去，我有這個信心。”王麗娟聽了丈夫的話，默默無語。

顯然，夫妻兩人在孩子的問題上，已經出現了很大裂縫。王麗娟逐漸不熱心于女兒的治療，給女兒看病時也不再陪著，張立國只好一人抱著孩子到處跑。他覺得也可以理解妻子，讓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1992年初，他與妻子商量：家里已沒錢了，他要到白山市打工去。由于他過于專注于賺錢為女兒治病，沒發覺妻子的細微的心理變化。

1994年春節前，他從白山市打工回到家，王麗娟想回娘家。張立國想，妻子獨自在家支撐，想回娘家也不容易，就讓她回去吧。但十多天過去了，妻子再也沒有回來的蹤影。他給岳父母打了個電話才知道，妻子壓根兒就沒回過娘家！

她上哪兒去呢？張立國百思不得其解。張立國把女兒托付給鄰居照看，開始踏上尋妻路程。可找遍了所有親屬家和周邊鄉鎮，都不見妻子蹤影。最后，他只好報了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為什么不辭而別？她可是女兒的親生母親啊，怎能這樣不近人情地把孩子拋棄？他開始經常失眠。難以入睡時，他耳朵始終聽著外面動靜，幻想能聽到妻子那熟悉的腳步聲。

女兒常在半夜里哭醒：“爸爸，媽媽去哪里了？她不要我們了嗎？”聽著女兒稚聲稚氣的話，張立國忍不住地抱著女兒失聲痛哭：“麗娟，你快回來吧。難道你不想我們可愛的女兒嗎？”然而沒有人回答他，只有他和女兒的哭聲回蕩在寂靜空曠的房子里……

流浪天涯，苦苦尋妻發誓治好女兒病

1995年，女兒張婷婷8歲，該上學了。張立國把女兒送到三里地以外的學校。可是沒幾天，女兒就無法上學：心臟病使她不能長時間行走，學校里，有淘氣的同學欺負她，還給她起了個外號“紫嘴唇”。聽到別人這樣叫自己，女兒就生氣，一生氣就馬上犯心臟病。

為了女兒的生命安全，張立國不敢讓女兒上學，只能讓張婷婷輟學。但每年開學時，張立國都到學校買回教科書，讓女兒在家自學。小張婷婷非常乖，爸爸白天外出打工，她自己就在家學習，不認識的字就等晚上爸爸回來教她。

因為生活所迫，張立國不得不把家里的三間房子以6000元錢出賣，給女兒看病。此時，張立國父女已經身無立錐之地。晚上，借住在鄰居家的父女兩人商量著：“爸爸準備出去打工，爸爸要帶你走。”

“爸爸，我們走了，萬一媽媽回家找不到我們怎么辦？”張婷婷已淚流滿面。看著楚楚可憐的女兒，張立國心如刀絞：“咱們的房子都賣了，爸爸實在賺不到更多的錢為你治病。爸爸想出去闖闖，也好為你治病啊！”

女兒說：“爸爸，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我愿意隨著爸爸走。”張立國聽到這里，抱著女兒潸然淚下。

一天，在大連金州區開理發店的外甥女突然打電話告訴張立國，她在大連偶然看到王麗娟和一個男人在大連街頭與自己擦肩而過。她叫了王麗娟一聲，王麗娟一看是她，轉身拉著那男人倉皇而去。張立國決定到大連去。

1997年初春，張立國背著10歲的女兒踏上去往大連的火車。趕到大連后，父女兩人天天在外甥女所說的天津街尋找。幾天過去了，父女兩人連王麗娟的影子也沒發現。女兒一著急，又開始犯心臟病，疲憊不堪的張立國抱著女兒來到大連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仔細給張婷婷做了全面檢查后，醫生搖頭嘆息：“孩子的病根本無法做常規性手術。”這等于在宣判女兒的死刑，他一下子就哭了起來，醫生非常同情他：“你還是回去好好養著女兒吧，她能熬到20歲就算是好的了。”

看病的花銷，已把張立國身上的4000元錢幾乎花光。無奈，張立國背著女兒到海邊找工作。張婷婷高興壞了，她從小就沒看過海。一到金州龍王廟村，張立國就背著女兒來到海邊。在海邊沙灘上，女兒想跑，張立國趕緊拉住女兒：“女兒，不能跑，小心犯病啊。”張婷婷哭了：“爸爸，我病什么時候才能好啊，我好想好想在海邊跑一會兒。”

白天，他出去干又臟又累的燒磚活兒，中午、晚上還要回到宿舍用借來的煤油爐給女兒做飯。一天，因為出窯活多，晚上他一直干到8點多才筋疲力盡地回到宿舍。推開門，女兒正學著他的樣子在做飯。張立國心里一酸：“女兒，爸爸回來晚了，你餓了吧。”

張婷婷懂事地說：“爸爸，我整天在家待著，一點也不餓。”張立國吃著女兒做糊了的掛面，眼淚刷刷地掉進飯碗里。女兒替爸爸擦眼淚，安慰他：“爸爸，你不用難過，這些年沒有媽媽我們不也過來了嗎？我不想她了，爸爸不要難過。”

張立國聽了女兒的話，心里卻無比難受，翻江倒海：“她媽媽為什么會狠心扔下骨肉不管？我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明白！”

悲愴丈夫，11年后送重婚妻進班房

后來磚廠倒閉，張立國又找不到工作，決定“出海”，在海邊撈點蜆子之類的海貨賣給岸上魚販。遇到天氣惡劣時，常常會一分錢賺不到。最好時一天也不過才賺五六元錢，這連維持父女兩人的溫飽都困難。

讓張立國揪心的是，女兒一旦在家犯病，后果就不堪設想。每當這時他就恨恨地想：王麗娟啊王麗娟，快十年了，天下哪有這種母親……

2003年夏天，一連十多天海邊刮大風，海濤怒吼，人根本無法靠近海邊。最后幾天，張立國每天只吃一頓飯，不讓女兒餓著。每天，他一包包買方便面回家煮給女兒，回來就對女兒說自己已在外面吃過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暈倒在家，女兒才知道真相。

那些天，她天天聽劉德華的歌曲《天意》，聽著聽著她就淚流滿面。一天，張立國出海回家時，天已經快黑了。推門一看，女兒不在家。他腦袋嗡地一下：女兒根本不能走遠路，她能跑到哪里？他心里忽然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轉身就向海邊的懸崖沒命跑去。遠遠地，他看到女兒穿著平時舍不得穿的那套紅裙裝，正艱難地向懸崖上一點點爬去。他腦袋一下子大了，瘋了一樣沖上懸崖，一把抓住女兒：“婷婷，你想干什么啊?\"滿面淚痕的張婷婷一見爸爸，反而平靜地對爸爸說：“爸，女兒不想拖累你，你讓我去吧，要不女兒會拖累死爸爸的。”

張立國抱起女兒，哭了：“好女兒，你不能這樣想，爸爸怎么能忍心讓你去？你這么做爸爸的心不就白費了嗎？以后千萬可不要這樣想了。”張婷婷緊緊抱住爸爸無聲地流下了淚水。

有一天張立國從當地晚報上發現，大連新華醫院已經成功地為一位心臟病人移植心臟的消息。張立國高興壞了，當天晚上，張立國激動得一夜未睡。

2005年年初，張立國興沖沖地找到院長王江寧。王院長十分同情眼前這個為了女兒傾家蕩產的偉大父親。當聽到女兒做心肺聯合移植手術需要10多萬元手術費時，張立國蔫了。他“撲通”一下就給王院長跪下來，淚水長流：“王院長，我拿不出這些錢來。只要給我女兒治好病，我情愿給醫院打一輩子工償還……”

王院長被感動了，當即答應了張立國。張立國激動得熱淚盈眶……

2005年7月中旬，張婷婷終于等來了心臟、肺供體。醫院立即通知張立國帶女兒前來做術前檢查。醫院為了確保手術成功，特請北京、上海的專家來醫院為張婷婷會診，征求張立國父女意見后，醫院決定：7月22日為張婷婷做心肺聯合移植手術。

手術前夜，父女兩人做了一次長談。為緩解女兒的緊張心理，張立國故裝輕松地與女兒談心：“女兒啊，你的病終于熬到頭了，馬上你就能和正常女孩一樣生活了，爸爸真為你高興。你就放心地上手術臺，接受手術。再有4天就是你18周歲的生日，爸爸一定為你好好慶祝一下。”

“爸爸，這些年爸爸為我操碎了心，女兒拖累了你半生。我今生報答不了，來生再做爸爸的一個健康的女兒來報答……要是女兒的手術失敗了，爸爸我有一個心愿！”

張立國吃驚地看著女兒。張婷婷冷靜地說：“如果手術失敗，我想把我的遺體捐獻給醫學事業。因為爸爸對女兒這樣好，還有那些好心人對女兒也好，我無法報答他們，捐獻遺體，就算是對他們的報答吧！”

“女兒，不要亂說。你會成功的，手術會成功的！”張立國趕緊制止女兒。

7月22日早6時，張婷婷被推進手術室。張立國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候在手術室門前。經過長達5個小時的心肺聯合移植手術后，醫生告訴張立國：手術暫時成功，現在就看術后排異反應程度了，但張婷婷暫時沒發現心肺排異反應。隔著CU重癥病室的玻璃，張立國看著已醒過來的女兒，見她臉色慘白，卻擠出一點笑容來看著他，他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然而，下午6時許，突然病房傳來消息：張婷婷出現了嚴重的術后排異反應。醫護人員緊張地跑著搶救，張立國的心再一次懸起來：女兒啊，你一定能挺過去，你一定要挺過去，爸爸不能沒有你啊！

一個小時過去了，王院長臉色凝重地從手術室里走出來，含淚說：“對不起，手術失敗了。張婷婷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了，你快去與她最后告個別吧。”

張立國幾乎是撲進搶救室。一把抓住女兒漸漸變涼的手，泣不成聲：“孩子，我的孩子啊，你不能走啊。你是爸爸的惟一希望啊，你走了爸爸怎么辦啊？再有4天，爸爸就要為你過生日了啊！”當場的人無不潸然淚下。

張婷婷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爸爸，我……不行了。這樣也……不用再拖累……爸爸了。爸爸，我死了后你……可以專心地去……找媽媽了。”這個被病痛折磨了18年的女孩，此時用盡渾身的力氣呼喊著：“媽媽，媽……媽……”就瞪大了眼睛，咽氣了。抓著女兒已經冰涼的手，張立國痛不欲生，號啕大哭。他輕輕合上女兒的眼睛，心里哭喊著：“孩子，你放心，爸爸一定要找到你媽媽。”

兩天后，張立國把女兒的骨灰盒安葬在龍王廟村海邊一個向陽山坡上，前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他要讓喜歡海的女兒一輩子在這里看海。張立國眼里已沒有了眼淚，心中翻涌著對王麗娟的痛恨：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問個明白！

2005年8月初，張立國回到老家。兩個月中，他馬不停蹄地遍訪親戚、朋友和同學，終于找到了王麗娟的線索：原來，在當年張立國外出打工期間，一直對不答應再生孩子的丈夫已生怨恨的王麗娟，迅速地與大她5歲的鄰居常大富勾結，并于1994年春節前私奔長春，隨后輾轉丹東等地以夫妻名義同居，并于1995年生下一女兒。不久，又返回吉林省定居于江源縣砟子鎮。

2005年10月20日，他悲憤地來到砟子鎮中心派出所報案。經辦案民警查證，張立國所報案件屬實。在大量的事實和證據面前，王麗娟低下了頭，并因涉嫌重婚罪、遺棄罪被公安機關依法刑事拘留。

2005年11月10日，張立國返回到大連金州區龍王廟村，來到海邊女兒墳前，他特意為女兒新買了一臺小巧的錄放機：“女兒啊，爸爸已經為你討回了公道，九泉之下你可以瞑目了！”他按下了錄放機的按扭：“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誰也逃不離，無情無愛此生又何必……”

在劉德華那憂傷的歌聲中，孤獨無依的張立國踏上了開往大連的火車。他要兌現自己對新華醫院的承諾：為醫院打工一輩子，償還11.4萬元的手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