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男人，我們的愛逃不出你父親的掌心

■口述/ 琳子

■文/張慧娟

連愛情他都可以聽從父親的安排，我還怎能繼續委曲求全……

我沖出門去，在蕭瑟的秋雨里拼命奔跑著，淚水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流淌。身后是小伍大聲的呼喊，可是我沒有回頭，任他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曾經，我天真地以為擁有一份最真的感情

小伍是我的男朋友，我們相識在5月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里。我至今都清晰地記得那個陽光的午后，他一臉微笑地走到我面前的情景。那時，我是大學里的學生會主席，而小伍則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子。畢業多年后的今天，仍然有同學開玩笑地問小伍，你是怎么攀上我們學生會主席的？面對這樣的提問，小伍會厚顏無恥地說：“是你們的學生會主席先愛上我的。”我聽了會使勁兒地捶他一下，他也不惱。是的，小伍既不帥，能力也不出眾，但他非常真誠，就是這份樸素的真誠打動了我。

畢業后，導游專業的我應聘到了一家旅行社，而小伍則在一家計算機公司找到工作。本以為我和小伍的生活會按照“立業成家”的程序走下去，然而，一切卻從見了小伍的父親之后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小伍跟他的父親正式提到我的時候，我和小伍參加工作1年了。小伍說，他的父親當時只是“嗯”了一聲，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我天真猜想，這個曾經深受過包辦婚姻痛苦的長輩，也許只是不想過多地干涉兒子的感情。

有關小伍父母的故事，我之前就從小伍的口中聽說過。那個年代里，小伍的父親在父母的一手操辦中，將妻子娶進了門，然而小伍父親一天都感受不到愛情的存在。同床異夢生活了10年之后，小伍的父親提出了離婚，可小伍的母親卻始終不肯。那樣的年代和那樣的環境里，她寧肯守著婚姻的空殼，也不愿意在別人的指點中過日子。然而不愿委屈自己的小伍父親卻走出了福建老家，來到現在這個城市做起了生意。在這里，他認識了現在的這個情人，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小伍起初無法面對父母之間的關系，他同情那個在家鄉苦守婚姻的母親，憎恨正在城市里享受生活的父親。他曾經對父親百般抵觸，然而十幾年過去了，小伍也許理解了父親的痛苦，也許是降服于父親的養育之恩和疼愛，于是他的恨淡了，慢慢地開始接受父親以及父親身邊那個叫“晴姨”的女人。

我為什么要承受這個男人的冷漠和羞辱

拜訪小伍父親之前，我不止一次在心里描畫著他父親和晴姨的長相，卻總是勾畫不出輪廓。那天為我們開門的是晴姨。她是位四十出頭的女人，端莊的面容上一雙慈愛的眼睛望著小伍。目光轉移的剎那，晴姨看到小伍身后的我，片刻驚訝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趕忙把我和小伍讓進了屋。

也許我們去的不是時候，小伍的父親正在客廳里和客人談話。小伍原本是想給父親一個驚喜的，沒打招呼就帶著我冒昧地去了。見我們進來，他父親只是客套地讓我們坐下，卻仍是一臉冷漠。小伍的父親如同我想象般的滄桑，卻不如我想象般的慈愛。

小伍的父親繼續和客人談著話，將我和小伍晾在了一邊，我靜靜地坐著，漸漸有些手足無措，尷尬地低著頭，數著地板上的方格子，數完了一遍，從頭再數。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伍，此刻，他竟然那般恭順，這樣的情景是我前所未見的，以至于讓我想起他不經意間曾說過的話：他父親以后會把生意全交給他。

那天到最后是我先提出了離開，我把帶來的禮物真誠地遞到了小伍父親的面前，可他仍是一臉冷漠地說了句，先放那吧。我禮貌地告辭之后，快步走出了屋門，小伍緊隨我走了出來。想著老人的冷漠，我突然特別想念自己遠方的父親，想起父親對自己的百般疼愛，心里更是滿腹委屈……我已經不記得那天小伍是怎么跟我道歉的，也不記得我是如何回到自己的住處的，但我清晰地記得，我是在那樣一個美麗的下午，在小伍的父親面前，受到了從未受過的冷遇和侮辱。

然而，父親是父親，小伍是小伍。小伍不僅誠懇地代他父親和我道歉，而且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的這份心意讓我無法不為之感動。所以，我雖然明明知道這份愛情是不被小伍父親祝福的，還是舍不得跟他分手。畢竟我不能將對小伍父親的怨氣強加給小伍，畢竟我和他相愛了3年，擁有那么多幸福的回憶。

半個月之后的一天下午，小伍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的父親想在外面請他吃個飯，而他想帶我一起去，借此機會讓我跟他父親多接觸一下。他相信只要他父親能夠多了解我一點兒，一定會改變對我的態度的。我猶豫不決，回想起第一次和小伍父親見面的情景，就感到寒心；但一想到我們之間的關系終究是無法逃避的問題，我又突然有了動力，終于答應了他。

下班之后，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我去了小伍所說的那家飯店，剛走進包間，我就看到小伍、他父親還有晴姨，同桌的還有一個陌生女孩和一對中年夫婦。一桌人有說有笑，女孩害羞地低下頭，時不時還偷偷看小伍一眼。看見這個情景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感覺自己是如此多余！我匆忙跑出飯店，心里憋悶得喘不上氣來。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腦袋里一片空白。暮色一點點地沉了下來，我覺得天地這么大，自己卻沒有一個可去的地方，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人可以幫我，也沒有人可以依靠……

晚上，小伍給我打來電話，他的解釋證實了我的猜想。他父親給他安排了一場相親宴，但自己卻并不知情。他在電話里焦急地說：“琳子，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屈服的！我心里只有你，明天我就跟他談判！”我下午那么痛苦都沒有哭，可是聽見他這句話，卻立刻淚流滿面。

第二天，我魂不守舍地去了單位，一邊工作一邊等著小伍和他父親“談判”的結果。幾天過去了，小伍沮喪地說，他父親還是在撮合他和那個女孩。

那女孩人長得漂亮，家庭背景也符合小伍父親常說的“門當戶對”，而且女孩的父親和小伍父親是多年的合作伙伴，這樣的聯姻對于小伍的父親來說是最理想的結合。而我不漂亮，更重要的是，我貧困的家境根本無法和小伍家相提并論，更別提給他們帶來什么利益了。我一直是靠自己的努力，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打拼。

我突然想放棄了，我不想讓愛情在世俗面前掙扎得面目全非。而且我知道，缺乏進取之心的小伍其實一直都記得，父親說過將來要把生意轉給他。理智告訴我應該和他分手，可是情感上的羈絆卻讓我優柔寡斷。

在等待小伍最后談判的日子里，憂心忡忡的我終于病了。那天中午小伍打來電話，說下班之后來看我，可我一直等到晚上10點，都沒有見到小伍的影子。晚上11點的時候，他又打來電話，說父親又安排他和那個女孩見面去了，他沒有辦法推脫，他說畢竟他是父親的兒子，不能總惹父親生氣，這么多年他吃的穿的都是父親給的，他要有良心。

我什么都沒說，掛掉了這個孝順兒子的電話。那晚我發了高燒，在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了父母身邊，夢里，父親正疼愛地撫摩著我的額頭……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小伍就坐在我的床邊，他拿著用涼水洗過的毛巾擦著我滾燙的額頭，我把頭扭到了一邊。我突然厭倦起他的關懷，我寧肯他現在是絕情的冰冷，也比同時在我和那個女孩之間周旋好得多。小伍照顧了我兩天兩夜，看著他一臉憔悴的樣子，我的心一點點軟了下來，既然無法改變，為什么還對我這么好呢？對我這么好，我怎么下決心跟他分手？

突然，一個沖動的念頭在我的腦海里形成，我打算單獨跟小伍的父親談談，或許我的誠意能夠打動他，無論如何，我得為這段愛情最后努力一次。

懦弱的孝子，你不配擁有我的愛

仍是晴姨開的門，她看著我，一臉的憐惜，我知道這個女人在我和小伍的事情上是有心無力。“伯伯在嗎？”我輕聲問著，我想，小伍的父親如果坐在客廳里，他應該能聽到的。

小伍的父親見我進來，并不吃驚，也許歲月已經磨煉出了他時刻保持鎮定的能力。“有什么事嗎？”他仍是一臉的冷漠。

“我想跟您談談我和小伍的事。”“你和小伍的事，你該和小伍去談。難道小伍沒有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真相嗎？”他的態度仍然拒人千里之外。

“小伍是告訴我了，可是你怎能把兒子當作生意場上的工具，為什么你自己曾經受過包辦婚姻的痛苦，但現在卻要來害自己兒子……”我被他的態度激怒了，于是一鼓作氣把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全都宣泄了出來，甚至沒有留意他臉色的變化。

“我們家事不用你來管，你現在就給我走！”他憤怒地下了逐客令。我挺起胸，驕傲地踏出了他們家的大門，小伍父親的罵聲在我身后凌亂地響著。

第二天，那個飄著小雨的日子，小伍約我出去見面，我們約在一個以前常去的餐廳，然而那個熟悉的環境卻沒有勾起我半點溫馨的回憶，我的心如我的面孔一樣冰冷。我開門見山地問：“你打算怎么辦？我不想再拖了。你總說跟你父親商量，可商量了多次，到如今你給了我什么結果呢？”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是如此悲哀，愛情要交給別人來主宰，我只能等候著宣判。

“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總不能和他對著來。現在父親給我安排了這些，你讓我怎么辦呢？”小伍期期艾艾地分辯著，可是我從他驚惶的神色中卻看出來，他已經向父親投降了。我從他的臉上看不見以前最吸引我的真誠。我跑出了門，一任秋雨在臉上流淌，一任小伍在背后聲聲喊叫。我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結束在這個世俗的秋天，結束在我們的純真年代。

（責任編輯/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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