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太運,1949年生,湖北省襄樊市人,畢業于天津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美術師,襄樊市美術家協會副主席,襄樊書畫院院長。

中年畫家鞠太運以畫楚地山水聞名,他的作品不論尺寸大小,展示的都是大自然全幅生動的神秘幽深與雄渾蒼莽,他筆下的山川草木、云煙光色,都彌漫著濃郁的楚文化氣息,似乎關乎著人的心靈與宇宙莫測的關系,這種精神氣質與創造方式,體現著歷久彌深楚文化浪漫的文化形態。
這正是鞠太運山水畫的內在動因,并決定著他的風格面貌、境界高度與語言方式。而且,他那揮之不去的山水情懷緣何而來,在此得到釋然。
以故鄉神農架為表現題旨,為鞠太運的山水畫抹上一層濃重的神秘抒情色彩與文化氣息。可以看出,畫家并不是在對景寫生,也并非再現真實的神農架景觀,而是通過對這一神秘莫測對象的表現去尋求藝術的”真諦“。因此,他將”情“推到創作的至關重要地位。作為繪畫,特別是中國畫,“情”的附麗只能在境界之中,否則,勢必顯得直露,失其蘊藉,這種蘊含了“情”的境界,在鞠太運看來是離不開自然背景的。可以說,在畫家所有的作品中,都貫穿著這種藝術追求。以自然景色即神農架山水去烘托作品中的情,使他的作品煥發出一股誘人的楚文化魅力;而情因境生,情境相因則使他的作品產生了特有的浪漫抒情效果。


事實上,這種情與境的交織,把畫家的內在情懷傳遞出來。大致表現在兩個方面:一、賦予神農架山水以人格,罩上沉郁的人的感情色彩,仿佛飽經滄桑地凝視著生生不息的造化變化;二、畫家在作品中灌注的情感與山水發生著感應與契合,憑借山水的筆墨表現,情感意緒獲得延伸與強化。因此,鞠太運是從情感與自然山水統一的角度去處理人與自然關系的;對山水的筆墨性表現與對情感底蘊的探索,在這里統一為一種內在的文化情懷,而使畫家的山水具有豐富的文化含量和鮮明的文化個性。
細讀鞠太運的山水畫,撲面而來的感受是極富于神思、想象,畫家以靈心一片,一往情深于天地萬象,俯觀仰察之際,遇物觸景之會,畫意勃然而興。故他的山水作品走著一條由“緣情”而“尚意”的道路。
鞠太運筆下的神農架山水,完全是一種密體山水,畫面滿塞、似密不透風,山石巖壁,肌理走勢,雜樹苔痕,層層重疊,皴點相間,點線結合,積點成面,而使山水超越自然形質,訴諸筆墨則呈森然氣象,造成一種恢宏的山水景觀。這一景觀的特點是,不以形奪人,而以意奪人;不以質取勝,而以勢取勝;雖深、遠,卻不瑣細,頗有目極八荒、神與物游的胸次境界。這種“尚意”的追求,決定了山水筆墨的運用與處理盡管從表面看,鞠太運筆下的山水筆墨是極其繁復的點、線疊加,但他并未做客觀的描摹,而是更重“神韻”,更為概括,更加宏觀,更富于智性的表達。


由此可見,棄形質而尚意韻,是鞠太運山水畫的又一特點。
因此,像《深山聽泉》、《萬山歸一》等作品,把我們帶入特定情境,讓我們領略到荒蠻、神秘、古樸、原始的濃烈氛圍。
雖然,在筆墨運用上,繁復多重的點線成為鞠太運山水的特點,然而,為著“尚意”的目標,畫家仍然巧妙地運用“留白”,以表現幽谷的深邃與靜寂;用濕筆淡墨緩解皴點結合的干澀,造成空靈、虛渺的旨趣,以產生韻外之致、象外之象、擴充主觀想象力虛實境界;用于破濕、濕破干的用筆、用墨方法,實現“心之空”與“心之實”在畫面中的結合,進而體現一種“藻采之美,情韻之豐”的藝術意趣,而對此手法的運用,強化了畫面的總體構成關系與視覺效果。
質言之,這是把自然山水人文化的過程,在畫家那里,也是完成“尚意”追求的過程。
從外部表現形態上看,鞠太運山水畫在章法、筆墨上與傳統繪畫并未太大不同,然而在骨子里,二者之間卻橫著一條不容混淆的界限。傳統山水的筆墨意蘊,在今人看來,是人的本質力量的蛻化與僵化,而鞠太運卻在自己的筆墨操作中重振了人本質力量的擴展與延伸。


在鞠太運的山水畫中,一個明顯的事實是,他借中國畫的筆墨“母語”去翻新當代意識與時代精神,憑借這一點去獲取神會古今的文化意識,使他的作品以大山大水面目出現,令人耳目一新;事實證明,這非但不是對傳統文化精神的篡改,反倒是借歷史聯結過去、現實與未來,從現實意義上重建山水畫的筆墨系統。如果不是孤立地看待畫家的某件作品,而是將畫家的全部創作看作是一個整體,那么,鞠太運的諸多特色的山水作品,顯示的正是這種必然的聯結與擴展,從中閃現出鞠太運對山水畫精神、情懷乃至筆墨方式的思索脈絡。
顯然,在這種深刻的凝視與思索中,鞠太運不能不做與繪畫相關的宇宙奧秘的沉思,在這一沉思中,似乎承襲了屬于楚文化中神秘主義與浪漫氣質的影響。誠如我們在那些人跡罕至、荒蠻、原始的山水中所看到的那樣:兀立的群峰冷寂無語,莊嚴與神秘充斥在筆墨之間,宇宙、蒼穹、群山渾然一體,宛如當代的“天問”,面對空闊而神秘的宇宙,畫家似乎無力疏解造化之神秘,知與不知的困惑便交織成作品的意蘊經緯與筆墨經緯。
這一切,對于畫家來說,可能是無意識的,但誰又能說不是一種自覺追求呢?這就要求山水意象在畫面中既是具體可感的,又帶有某種抽象模糊意味,如同鞠太運作品中的點線疊加的混沌山水圖式一樣。作為自然局部的神農架山水一角,其內在統一性能夠通向作為整體的造化統一性,小世界里藏有一個大世界。因此,化無限為有限,化多為一,有限中積淀無限,一中含多的“有意味的形式”便出現在鞠太運的山水作品中。

中國畫的創作,實在是成敗系于方寸之間。而文化情懷的獲得,則更是一項長期而艱難的課題。就鞠太運而言,邁出了有力的一步之后,必得實現超越的一步:即經過以形繪意,獲得對文化意識的感悟,做到得意忘形、得意忘言。然后,再將所得之意用以觀照無極之造化。雖然,畫家筆下面的是山水,表面上不帶任何文化痕跡,卻觸處皆見文化。鞠太運的山水創作之所以感人,令人贊嘆,是因為厚積的文化意識以單純與素樸的形式自然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