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時期”論“非常”

[摘 要] 以“非常男女”“非常可樂”等為代表的語言現象中的“非常”一詞，是與一般形容詞不同的一個獨立的詞類——區別詞，有其獨有的特點。其含義為“異乎尋常的”，是“非常時期”中的“非常”這一義項的發揚光大。本文對區別詞的語法特征從幾方面進行描述，并將其與形容詞進行了區分。

[關鍵詞] 區別詞 形容詞 語法特征

一、導論

近年來，一種由“非常”組成的諸如“非常男女”“非常可樂”的“非常系列”的語言現象在社會中十分活躍，頻頻出現于商業、影視、文學、藝術等領域，涉及內容也空前廣泛，如：

非常檸檬（飲料名） 非常音樂（東南衛視欄目）

非常男女（雜志名） 非常女警（電視片名）

非常周末（上海電視欄目）非常夏日（國產影片名）

其中“非常”一詞的含義為“異乎尋常的”，是“非常時期”中的“非常”這一義項的發揚光大。

一些學者認為：“非常時期”中的“非常”一詞是一般形容詞，這種看法是值得商榷的。

二、“非常”的詞性——區別詞

把“非常時期”中的“非常”一詞看作一般形容詞，大概是看了呂叔湘先生和《現代漢語詞典》中有關“非常”的解釋引起的誤解。

呂叔湘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認為“非常”兼屬副詞和形容詞，分別表示“程度高”和“異乎尋常的，特殊的”等含義^[1]。《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也認為“非常”兼屬副詞和形容詞，分別表示“十分、極”和“異乎尋常的，特殊的”等含義^[2]。如：

非常時期 非常的人物

非常會議 非常的舉動

非常事件 非常的現象

由此認為以上例子中的“非常”均屬形容詞。但是，我們不能忽視的是：呂叔湘先生和《現代漢語詞典》中“非常”雖然為形容詞，但，是其一特殊的類。即：此類“非常”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形容詞，而是一種特殊的詞類。

我們來看一下呂叔湘先生對現代漢語詞類的劃分情況。呂先生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闡述“現代漢語語法要點”時把詞劃分為十三個小類，在形容詞一類中專門指出：“有一部分形容詞不能做謂語，可以叫做非謂形容詞。例如：大型，初級，共同”。這一類形容詞不能用“不”否定，有的可以用“非”否定。呂先生把這類詞看作形容詞中的一個特殊小類——非謂形容詞。“非常”就屬于這一特殊小類。

《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把詞分為十二大類，其中形容詞有兩個附類：屬性詞和狀態詞，如【大型】即為屬性詞。“非常”就屬于這一類。

朱德熙《語法講義》^[3]、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4]都是把“大型，初級，共同”一類專門歸為獨立的詞類——區別詞，并歸結其語法特征為：1）能直接修飾名詞作定語；多數能帶“的”形成“的”字短語。如：大型轎車2)不能作謂語。3)不能前加“不”，否定時前加“非”。如：非正式。

這一類特殊的詞是與一般形容詞的語法功能很不相同的一類：形容詞能充當定語，還可以充當謂語、補語和狀語，能前加副詞“不”，而區別詞則只能充當定語，不能充當謂語、補語等，又不能前加“不”。因此，嚴格意義上說，“大型，初級，共同”應該是獨立的一個詞類——區別詞。

區別詞是指“大型、慢性、彩色、西式”等表示事物屬性的詞。這一類詞最早由朱德熙先生提出，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由于區別詞不在傳統的框框里邊，人們總是因地制宜地把它劃入別的詞類。呂叔湘先生把它稱為“非謂形容詞”也很勉強，是一種權宜的做法。近年來，隨著對語言現象研究的不斷深入，區別詞的特殊性越來越引起研究者們的重視，一些教材教法已將這一類詞獨立出來，例如：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 但是，由于在區別詞的歸類上常采用的這種“因地制宜”的做法，已嚴重影響了人們對區別詞的認識和研究，致使許多初學者對這一問題產生許多模糊甚至錯誤的看法。

首先，我們應該明確，形容詞和區別詞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詞類。區別詞是表示事物屬性的詞，而形容詞是表示事物性質、狀態的詞，如“美麗、雪白、綠油油”等。二者各自的主要語法特征不同，充當定語是區別詞的最主要語法特征，而充當謂語或謂語中心語是形容詞的最主要語法特征。形容詞的一個重要的語法特征也是充當定語，但它還可以充當謂語、狀語和補語，這是區別詞所不具備的。例如：

慢性氣管炎野生動物遠房親戚西式服裝

直屬機關的人員都要參加這次大會。

他無意中成了一個雙料間諜。

應屆、往屆生都到齊了。

（以上劃橫線的詞為區別詞充當定語）

這花美。——※這件衣服西式。

小麗的心情格外舒暢。——※這段時期非常。

她憔悴得一陣風就能刮倒。——※這輛轎車大型。

（以上劃橫線的詞左邊為形容詞，右邊為區別詞）（※表示說不通，以下同）

因此，能否作謂語是形容詞和區別詞的主要區別。

其次，能否受一般程度副詞的修飾也是區分二者的一個重要標準。區別詞不能受“很、太、十分”等程度副詞的修飾，如，不能說“很大型、太直屬、十分良性”。

此外，能否用“不”來表否定也是區分二者的一個標準。區別詞表否定是在前面加“非”。如：

必修（課）——非必修（課）——※不必修（課）

大型（轎車）——非大型（轎車）——※不大型（轎車）

多年生（植物）——非多年生（植物）——※不多年生（植物）

因此，“非常時期”中的“非常”一詞不是一般形容詞，而是獨立于形容詞之外的一個詞類——區別詞。

三、“非常”作為區別詞用法的擴展

近幾年出現的一種以“非常可樂”“非常男女”為代表的一大批“非常系列”的語言現象中的“非常”，其詞性也屬于區別詞，其意義為“異乎尋常的，特殊的”。如：

非常事件 非常愛情

非常隱私 非常蘋果

非常先生 非常選擇

非常心跳 非常6+1

而且這種“非常”的語言現象在公眾媒體上頻頻出現，大有廣為流行之勢。有學者還把這種現象歸為兩類：“非常+名詞性詞語”和“非常+動詞性詞語”。^[5]如：

（一）非常+名詞性詞語

1) 非常人物訪談錄。(《大學生》1999.5)

2) 1998年“網絡非常時刻”排名。(《大學生》1999.3)

3) 非常可樂，中國人自己的可樂。（廣告語）

（二）非常+動詞性詞語

4）非常可樂，非常選擇。（廣告語）

5）“非常男女”的非常選擇。（《北方周末》1999.4.24）

6) 非常心跳——愛情與婚姻的無限體味與情感期待。（《中國青年》1999.2.第71頁）

在“非常”表義上，“非常+名詞性詞語”中的“非常”的意義和“非常+動詞性詞語” 中的“非常”的意義一樣，都含有“異乎尋常的，特殊的”意思。

呂叔湘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中認為“非常”的“異乎尋常的，特殊的”意思的這種用法通常多與名詞直接結合。其實，它的所謂的“非常+動詞性詞語”形式中的動詞性詞語實質上也是名詞化的動詞。

這種“非常”的語言現象的流行，其實也不是什么新現象，只不過是“非常”作為區別詞的意義隨著社會語言的需要被廣泛應用罷了。

參考文獻：

[1]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 商務印書館1980，5第1版:180.

[2]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 《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M].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5，6.

[3]朱德熙 《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4] 黃伯榮《現代漢語》(增訂三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2.7:18.

[5] 于全有 《一種非常值得注意研究的“非常”語言現象》[J].語言文字應用 2000，1:89～90.

（孫利萍，福建泉州國立華僑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