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腳印

“單身樓”里住的大都是廿來歲的年輕人。俗話說：森林大了，什么樣的鳥都有。這不，電視房的后墻上多了一只引人注目的大腳印。

據好事者估測，此腳印系右腳，43碼，火炬牌運動鞋。因腳印實際離地1.63米(從鞋印頂端到地面)，所以，推理此鞋印者身高在1.80米以上，屬男性。

這腳印，到底是誰的杰作?大家議論紛紛。從一樓到六樓挨個過濾，逐次排除，只有兩人值得懷疑：A與B。

A，四年前頂替進廠，架工。身高2.06米，體長身瘦，廠籃球隊主力。可他一個月前就去外地施工了。

那么是B？

B，大學畢業，身高1.92米，據說是體育全能，活潑好動，且有目中無人之虞，干這等事的可能性很大，況且他就住在電視房對門。

于是，這件事便以神奇的速度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事也湊巧，總廠的衛生大檢查，偏要著重抓一抓這里的單身宿舍。這下可忙壞了分管衛生的主管。

于是，單身樓的每個房間里便擁有一個拖把，一把掃帚。衛生主管一再強調，要利用周末，將自己住的房間及周圍環境徹底清掃一遍。

衛生大檢查的日子終于到來了。星期天，一干人馬浩浩蕩蕩前來單身樓開檢。

此時，房管員W卻站在電視房門口大發脾氣，聲言要那位在墻上印了腳印的人自動到電視房將腳印擦掉。可沒想到，任他千呼萬喚，就是不見有人來。

其實大伙心里都明白，這個人該是誰。

這時的B還正在房里忙活呢。因為每個房間住兩個人，與B同住的K半月前探親去了，所以兩個人的活得一個人干。

B將自己房間打掃干凈后，已發現大伙的神情都不太對。但他仍認為自己離電視房近，應該盡點義務。不就是一個腳印嗎？于是，B拿了一塊破布，端了盆水走向電視房。

房外嘰嘰喳喳：這就對了嘛!知趣點，自己擦了就了結了，何必呢……

不料議論聲傳進了B的耳朵里。他覺得挺不對勁。心想：自己沒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如果我擦了，那豈不成了黃鼠狼躲進雞籠——不偷也是偷?于是，B把手中的這盆水潑了，掉頭就走。

因為這件事，領導對B很有看法。所以，幾年過去了，B還是個小老百姓。而同B一起進廠的那批學生大都干上了科副，有的還入了黨。

某日，周末，一撥人在房中玩撲克，不知誰先提起那個腳印的事。與B同房間的K突然問：“就是電視房后墻上的腳印嗎?”

“對，后墻上的。”

“嘿!那是我追蟑螂時一著急用鞋打的，是B的球鞋。”

一時，大伙都忘了打牌，一會看看B，一會看看K，均無言。

（選自《小說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