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頭的口頭禪

菜頭是我為數不多的酒肉朋友之—。在我的字典里，酒肉朋友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淺交情，只供吃喝玩樂時使用的一類人，而是在吃喝玩樂時結識的，后來有了深交的人。

我對菜頭說，我從這種渠道交上的朋友很少，我和他算是緣分了。菜頭把他的菜頭一甩，抓了下耳朵：“你莫這個祥子說嘛，說得我多尷尬的……”由于和菜頭是深交，所以我曉得這個“多尷尬的”是菜頭的口頭撣。這個口頭禪的連帶動作就是抓耳朵。而這里“尷尬”并不是詞典上所說的“行為、神態不正?！钡囊馑?，因為從他的表情看不出諸如此類的痕跡。我問過菜頭這是何解，他說不知道。再問他就咧咧嘴巴擺擺手：“莫再問咯，問得我多尷尬的?！?/p>

我有印象的口頭禪很多，我高中班主任的“不得行”，我妹兒的“哎呀”，我同桌的“之崩潰”……但菜頭的口頭禪是我覺得最深刻的，是幾句話無法道盡的。

記得第一次和菜頭不期而遇是在麗江的“牌坊過落”客棧，那天客棧里的幾個仁兄心血來潮，買了土雞、松茸，還有一堆新鮮菜，從下午忙到晚上，整出一大桌的各地美食。

就在我們這些五湖四海的驢子們聚在一起觥籌交錯之時，我聽到熟悉的鄉音：“等我一起嘛，我一個人多尷尬的！”于是面相斯文卻一身風塵仆仆的菜頭坐到了我旁邊，席間談笑風生，喝酒勸酒都數他最積極。酒過三巡，喝得二麻二麻的菜頭告訴我，他才從中甸回來，正好趕上我們的“晚宴”。我說我倆都是成都人，出門在外遇見了不容易，我自然要敬大哥一杯。菜頭哈哈—笑，抓過酒瓶給自己滿上：“哎呀喝就喝，說這些弄得我多尷尬的?！?/p>

在麗江相處的時間里，我領教了菜頭口頭禪出現的頻率之高，“尷尬”幾乎成了他每次談話的開場白。我細細揣摩了一下這“尷尬”二字，覺得大致等同于“不好意思”之類的謙虛話。但這“尷尬”一出口，卻一點也不偽善，一點也不做作。讓他這么個大男人說出來倒顯得有些笨拙可愛。菜頭說“我多尷尬的”的時候，腰桿挺得梆直，嘴角掛笑，眼神明亮。盡管身高不到一米七，卻恍惚間讓人覺得氣宇軒昂。他的“尷尬”是理直氣壯、毫不掩飾的情感流露。自己先退一步，不會進退兩難，不會身陷囹圄，因為已經海闊天空了?；蛟S菜頭就是這樣不忘在生活中提醒自己，才有了這個“尷尬”的處世之道吧!

現在看來，“口頭禪”這個詞，精髓之處全在于一個“禪”字，從口頭流露出來的禪意，想必不會是簡單的說話習慣。因為習慣是生活的鏡子，是經過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細心打磨而出的。就像為人處世既隨和又柔韌的菜頭，成功地給自己營造出謙卑而快樂的生活。

做朋友這么久，我這位經常“尷尬”的菜頭兄，總是開開心心地尷尬著，而我們這些朋友也從來不會因為讓他“尷尬”而過意不去。菜頭給了大家一個寬松的環境，平和的心境，我們也就已快樂得理所當然了。

今年夏天，菜頭去了西藏，他來倌告訴我那里天很高，湖泊也美得像天空，他覺得自己的心忽然變狹小了，快裝不下這美景。

我回信說：那就繼續你的尷尬吧!

(陳澤暢，女，生于1986年，四川師范大學英語系在校生，環保主義者?？釔勐糜?、寫作、足球、美食和一切開心的事物?！吨袊倌陥蟆穼W生記者，大學校報主編，四川省少年科普作家協會理事，某旅游網站管理員，第二屆全國“真性情”作文大賽第6名。希望用她的筆帶讀者看她所愛的世界。)

點評

我知道的菜頭，是種口感不錯的綠色蔬菜。如果一個人能當得起“菜頭”而非“菜鳥”這一綽號，肯定會有其特殊的可愛之處。與之相望于江湖，也自當口感踏實而愉悅。讀陳澤暢的這篇《菜頭的口頭禪》時，我便抱著如此閱讀期待一一可惜，讀完這篇人物隨筆，咂吧了好幾盤嘴巴，依然還是感到其味“寡淡”，這把我搞得“多尷尬的”。問題出在哪里呢?檢視之下，覺得文中細節，并沒有把菜頭的口頭禪(“多尷尬的”)之“笨拙可愛”充分表現出來，細細摹想所繪情景，倒是有一絲絲“油滑”。看來，要烹制好像菜頭這樣極普通的菜肴，得有高超的廚藝才成。選料需精當，調味品要恰恰合適，火候也要考究。當然，作者架勢、程序還是像那么回事的，譬如，文章結尾處忘不了“升華”，一如炒菜起鍋時撒點味精。可是，本色菜肴，往往需本色處理，方可見出廚藝高妙。另外，作者文字，似乎過于受市場文字影響，不夠簡潔，更見不出漢語特殊的韻味，不信就細品一下第一節中對“酒肉朋友”的說明，多繞啊，簡直是在滿頭大汗地拎麻花。

(點評人：啞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