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領到了身份證,心情并沒有預想的那樣激動。身份證已與時俱進到了新一代,而彩色照片上的這個家伙未能跟上時代前進的步伐,仍是黑白的表情。她面色凝重,眼神嚴肅而略顯呆滯,我仿佛能聽見她用低沉的聲音對我說:“你就要十八歲了,你長大了。”
其實距我的十八周歲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事實上我也不認為十七歲的最后一天與十八歲的第一天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然而這小小的一步,就是“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的距離。擁有一張身份證的實際意義似乎也只是供填各種亂七八糟的表格之用。父母讓我自己保管這張能證明我的存在的不可或缺的卡片。我把它放入抽屜,長舒一口氣。“你可是大人了吶!”我暗暗地用鄭重的口氣對自己說,又不由得為自己的矯情微笑起來。
其實平時我并不常笑,不是不愛笑,只是覺得我大笑的時候臉就會顯得很大,又會露出不甚潔白的牙齒,甚至還有點傻里傻氣,所以更多時候我都木著臉,給人以要么沒睡醒,要么兇巴巴的感覺。有一次去拍大頭貼,不失時機地裝了一番可愛,自己雖然比較滿意,但看過的人十有八九會說:“一點也不像你,你不太適合這樣。”搞得我好生郁悶,走可愛路線的念頭就這么被扼殺了。
別看我現在對照相或多或少存有些恐懼心理,小時候的我可是非常愛照相的。想當年我肉鼓鼓的小臉,亮閃閃的眼睛,軟軟的頭發梳成西瓜太郎式的蘑菇頭——總而言之,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小孩子。我有一組經典的照片是在太陽花叢中拍的,頭戴小花環,項掛大花環,鮮黃色的小褂與金色的花朵呼應,襯托得那張紅撲撲的臉蛋更活潑靈秀。那時候的我特別愛笑,每張照片上都笑得彌勒佛似的憨態可掬。每次看到這些照片我都會由衷感嘆:“誰家的孩子這么可愛啊!”同時,又自怨自艾著:“都說女大十八變,我咋越變越砢磣了呢?”
小時候的快樂絕不僅是照相。正吃著晚飯,鄰居家的孩子一叫就忙不迭地丟下飯碗奪門而出,瘋玩得像夜貓子;過年的時候逢人甜甜地說幾聲“新年好”、“恭喜發財”,就能贏得夸贊,收獲大把的壓歲錢;就算到了期末大考也不必緊張,似乎隨便應付也不至于差得離譜;被問及理想時,便昂首挺胸自豪地說想成為科學家、老師、作家……仿佛只要有了理想,一切就皆有可能……
郭敬明曾說,“成長是一道明媚的憂傷。”這句被同桌口誅筆伐的矯情至極的話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有時候這代價還會很慘痛。如今書包很滿卻再也塞不進當年的夢想;不敢再做那些做不到的夢,害怕夢醒后空虛的疼痛;以前想當這“家”那“家”,現在對著一張調查問卷,卻冥思苦想不知以后要學什么專業;以前想要當環游世界的英雄,現在想開個農場歸隱田園。小時候的純真和夢想是向著朝陽出發的紙飛機,卻沒有尋到藍天就先折斷了脆弱的機翼。有時覺得心很小,載不動那沉重,兒時的夢想就放棄了一些。
人在成長,觀念也在變。其實,歸隱和環游世界一樣,都是夢想。夢想沒有卑賤和高貴的區別,有追求就還有動力和希望。風雨再大,淋不息太陽的光和熱;縱使海盜肆虐,金銀島也始終在等待你的到達。這話很有一些自我安慰的意味,可昨日的美好,今天的疼痛,是在為明天的錦繡而奮斗。
阿信說,“經過了漫長的等候,夢想是夢想,我還是一個我。”他又說,“想要征服的世界,始終都沒有改變。”我們沒變,世界也沒變!
童年的紙飛機,也不一定就那么消逝了啊。喜歡聽一首歌,就讓我用它來結尾吧。
紙飛機的折法/藏在回憶陪我們長大/紙飛機快飛吧/快樂方法更不復雜/不管未來怎樣多變化/保留著牽掛/屬于我們的童話……
(指導教師曹林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