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章太炎先生逝世七十周年國學國際研討會”綜述

2006年8月16日至8月18日，“紀念章太炎先生逝世七十周年國學國際研討會”在山西大學召開。會議由山西大學主辦，杭州章太炎紀念館協辦，山西大學文學院承辦。來自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藝術研究院、復旦大學、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山東大學、南開大學以及日本東京大學、韓國全南大學等國內外30余所高校及科研單位的專家學者共60余人，出席了本次大會。

此次提交大會的40余篇論文展示了近年章太炎研究及國學研究的熱點問題和最新成果，會議討論的問題主要分為三部分，一是章太炎研究，二是國學研究，三是國學相關問題研究。關于章太炎的研究，集中在三個方面：

1．關于章太炎學術思想的研究

章太炎既是弘揚民族精神的革命先驅，又是精研文、史、儒、玄的國學大師。其學術思想既博大精深，又充滿了復雜性和矛盾性。章太炎學術思想研究是本次會議的重點，提交的論文數量眾多，內容廣泛，既有從文化角度進行的宏觀研究，又有從各側面深入肌理的微觀研究。

郭延禮（山東大學）從“文學的發展觀與文學的退化論”、“精辟的詩論”、“‘跳踉搏躍’和‘雷霆之聲’”、“小學家的文觀”、“承認言文合一與鄙夷白話文”五個方面詳細地考察了章氏的文學思想。許結（南京大學）將章氏的文學批評觀概括為四個方面：以復古為蛻變的文學通變觀，以“撥亂反正”為主旨的文學致用說，以經學語境、名學規范與小學基礎為內涵的文學批評觀。郭鵬（山西大學）認為章氏用泛審美主義的態度審視包括文學在內的整個傳統文化，打破了傳統的接受模式，重新整合文學和文化資源，推進了文學、文化的現代化。

也有學者要求從文化的角度對章氏學術思想進行宏觀研究。郭萬金提出從“學統”和“范式”這兩個視角，來把握章太炎的學術，認為正是這種“學統”與“范式”的對立統一，使得章氏學術對現代學術的獨立有著深刻的典范意義。尹變英則指出，章氏是以文化復興的方式從內部變革傳統文化，而“五四”一代則是以革命的方式、從外部引進西方文化來否定傳統文化。

一些學者認為，章太炎是中國近代第一位有系統地嘗試研究學術史的學者，因此太炎先生關于清代學術史的研究，也成了與會代表關注的一個重點。李帆（北京師范大學）從學術淵源和時代因素兩大方面，考察了章氏融會中西的研究視角，在此基礎上探討并評價了章氏清學史研究的功績。雷平（湖北大學）則認為，章氏將清代學術研究與“反滿”聯系起來，在一定程度上違背了學術的“求真”精神。

會議對章太炎的史學、政治、新聞、佛學方面的研究亦有涉及。張昭軍（北京師范大學）系統地分析、闡釋了章氏的《春秋》、《左傳》研究，指出其在經學史、學術史上的重大意義。沈建中（杭州章太炎紀念館）對章氏的“赤化者以異族宰制中華”的“反赤”行為和觀念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探討，指出民族主義和中國文化本位精神為其思想淵源。焦中棟（山西大學）闡述了章氏對新聞事業在革命宣傳、輿論監督、保存文化等各方面的系統認識，及其在我國新聞發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尚麗新（山西大學）提出，章氏視佛學為學術、以佛學完善道德體現了經世與學術的統一，而其“依自不依他”的佛學中心思想則表現出一個學者的社會批判精神。

2．關于章太炎文獻資料的挖掘、整理和研究

與會學者一致認為，章太炎是與王國維齊名的國學大師。他既是有學問的革命家，也是有革命精神的學者。但與王國維研究熱相比，對章太炎的研究就顯得有些冷落。章太炎的文獻資料散落各地、至今未得其全，恐怕也是造成這種冷落局面的一個重要因素。在這種情況下，對于章太炎文獻資料的挖掘、整理和研究的相關成果，引起了與會代表的特別關注。杭州章太炎紀念館多年來致力于材料的搜集、整理和歸類，他們提交的幾篇論文，都體現出在這方面所作的努力。斯彥莉指出馬勇編寫的《章太炎書信集》（河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存在脫漏、衍文、誤字等問題。褚雅琴就章太炎紀念館所藏文稿類及挽聯類的相關重要文獻資料作了介紹，令人耳目一新。

3．關于章學門派及章氏海外影響的研究

作為一位以人倫師表楷模后世的國學大師，章太炎的學術思想與精神，薪火相傳，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牛貴琥（山西大學）介紹了“章學”在山西大學的傳承：李亮工、黃侃、柏逸蓀、姚奠中四位章門弟子先后執教于此；特別是姚奠中先生，執教半個多世紀，使章太炎先生的學術血脈不絕于斯。方寧（《文藝研究》）指出，山西大學有悠久的“章學”研究傳統和厚實的學術基礎，應充分利用這一有利條件，成立章太炎研究所，成為國內章學研究的重鎮。同時，張昭軍也介紹了章黃學派在北京師范大學的傳承情況。徐有富（南京大學）將《黃侃日記》作為研究對象，對黃侃的讀書治學方法作了探討，很有借鑒意義。張建偉（山西大學）指出黃侃拋開了“以詩證史”的傳統注釋學方法，立足于詩句本身闡發詩意，為阮籍《詠懷》詩的注釋開辟了一條新路。

不管是在章太炎先生的生前還是身后，其思想學術備受海外關注。戶倉英美（日本東京大學）詳細整理了20世紀50年代至今日本章太炎研究的相關文獻，闡述了這一時段的研究特點，不僅為國內學者提供了一批新材料，并且展示了一個新的視角。黃萬華（山東大學）介紹了章氏對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余英時等人的影響。

與會專家認為，章學研究的滯后狀況，與章太炎先生的學術地位很不相稱。郭延禮指出：章氏學術的復雜性、矛盾性、章氏文章的古奧難懂、目前學術界的浮躁之風等，造成了章學研究的遲滯局面。此次會議的召開無疑為章太炎研究的深入展開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國學是除章太炎研究之外本次會議的又一主題，也是爭論得最為激烈的一個議題。山西大學文學院擬訂了一份《國學宣言》，在《宣言》中提出：“如果說章太炎先生他們那一代哲人是站在民族主義的立場提出‘國學’概念的話，那么我們則是在世界文化大視野下，發現的‘國學’。我們不僅像上一輪的國學倡導者那樣‘保持自我’，同時要在世界性的人類文化大選擇中，展現中國文化的風采。‘科技’運載人類肉體登上了月球，卻將人類精神委之于地。我們則要在‘科技’無法涉足的廣闊之域，載負起將‘人類精神’引向天府的重荷，并拯人類于現代文明設置的罪惡陷阱之中。這是中國傳統士大夫以天下為己任的社會責任感與道德責任感給予我們的榜樣，也是數千年文化的深厚積蓄給予我們的自信與自覺。”

以《國學宣言》為切入點，與會代表對以下問題展開熱烈、廣泛而深刻的討論：什么是“國學”？它是學術還是信仰？是屬于知識形態還是價值形態？怎樣處理“國學”與“西學”的關系？如何積極繼承“國學”、弘揚傳統文化？劉毓慶（山西大學）認為國學是中國文化精神的載體。中國文化具有天人合一的哲學理論、貴和執中的處世思想、貴義賤利的價值判斷、勤儉知足的生活觀念、君子人格的人生目標、仁心義舉的道德追求、天下為公的大同理想、禮樂教化的理想政治這樣八個方面的基本素質，這八種基本素質所具有的共生共存共榮的天下觀念與世界精神，有利于從根本上消除人類危機，對未來的世界和平及協調發展必將發揮積極作用。潘嘯龍（安徽師范大學）結合近年來的楚辭研究，論證了國學研究要承繼與創新并重。徐志嘯（復旦大學）對“國學”的界定、提倡“國學”與接受外來文化、是否有必要專辟“國學”學科等問題進行了探討。相從智（山西大學）認為構建和諧社會離不開發揚儒家文化的現代價值。梁歸智（遼寧師范大學）提出將《紅樓夢》視為新國學代表的觀點，頗有啟發意義。

除以上兩類議題之外，此次提交與國學相關的討論內容也較為豐富，其中涉及經、史、子、集諸多方面。與會學者從不同角度，提出了一系列值得重視的見解和新的課題。

（作者單位：山西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 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