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產問題、派系糾葛,不沾鍋的性格如何除弊興利?
2005年,對56歲的馬英九,或是對110年的國民黨都是極為特殊的一年。
向來,國民黨主席具有高度象征意義,對馬英九又更為不同,他們家三代以來都是國民黨的忠貞信徒,他曾說,“我化成灰都是國民黨員。”
取得黨機器的領導權,他更有施展抱負的權力正當性;更可能是2008年,超越藍綠的共同選項。
黨主席未必是他往后政治生命的高峰,卻是一個驚心動魄的開始。
他的改革才正要展開,但要改革這個比他年紀大上一倍的老政黨,有著某些陰暗的歷史、纏繞的黑金、派系、黨產……的百年老店,無一不是艱難的任務。
他的一舉一動正牽動著臺灣政局往后的發展,最壞的時代,需要一位力挽狂瀾的斗士。
馬英九匯集了天時、地利、人和。歷史正站在他這邊,他如何喚起風云?
一步比一步艱難,一步比一步沉重。11月5日清早,馬家人引領著大家長馬鶴凌的棺木,緩緩行至臺北第二殯儀館火葬場。家人難得聚首,只為見老先生最后一面,送他一程。
未聞嗩吶悲鳴,只有親人忍淚低聲啜泣。家祭時分,馬家大姐馬以南用一口柔順的湖南話,娓娓追憶父親的種種往事,祝禱:“爸!您一路好走。”在這個眾人幾近哭倒的時刻,獨獨馬英九忍著淚,抿著嘴,幾次摸索褲袋的手帕,又猶豫地放回去。他繃著臉,堅硬得像一塊石頭。
直到大姐最后哽咽說:“您對黨的忠貞和期望以及對黨改革的要求……”馬英九突然肩膀劇烈抽搐,掩面痛哭起來。
“黨的期望”、“黨的改革”像魔咒般,輕易瓦解他內心的銅墻鐵壁。沒有黨,就沒有這個家,也沒有馬英九。這兩句說的雖然是他父親,但此時此刻,他必然想到自己從政的風霜,想到了黨團、想到橫阻在前的困難……,百感交集,淚水潰堤而出。
火該是燒得很旺,一蓬又一蓬的青煙,由火葬場煙囪拼命往上躥升。1個半小時后,穿著一身舊西裝的馬鶴凌老先生帶著他最愛的《三民主義》,在熊熊火光中,化為1千克不到的骨灰。86年的生命,就濃縮在小小的骨灰壇里,馬英九捧著鐫刻黨徽的骨灰壇,像捧著革命香火般,坐上車,永遠地送別了父親,也告別了一個時代。
驚心動魄的開始初接黨主席未久,父親馬鶴凌突然遇世
2005年,56歲的馬英九以高達72%的得票率,成為國民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黨主席,成為2008年總統大選泛藍的希望。
現在,馬英九的氣勢和聲望,如日中天。他提刀四顧,躊躇滿志,不再只是溫和謙沖的翩翩君子,他懂得何時該笑,讓對手失去戒心;何時該嚴厲,讓敵人措手不及。他越來越敢說話,越來越有彈性,也越來越有野心和企圖。
時間,對馬英九來說是極迫切的。一年多后卸任市長,他必須占取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今年,他顯得比以前更迫切、更積極。國民黨百余年來史無前例的黨員直選,給了他大好機會。
2月14日,他趁前主席連戰訪歐期間,率先跳出來表達參選意愿,并強調即使連戰續任,也不會退讓;后來王金平參選,馬英九又不客氣地和“黑金”劃清界線,擺明沖著王金平而來。
這都不像過去的馬英九。以前他總是被逼到無路可退,才臨危受命出馬。他自己則說,當年回國就進總統府是“意外殺出”,后來選臺北市長是“偶然”,就連這次黨主席選舉,他躍過樁腳、組織、派系人脈的劣勢,在眾人不看好他的情況下,受到命運之神再一次眷顧,宛如得到民意授予的“天命”。
記者問馬英九“相不相信命運”,他想都沒想就說:“相信!”相信二字,他說得尤其輕快愉悅,像新娘迫不及待回答神父說:“我愿意。”
黨主席就任不久,馬英九在中評會里不客氣地諷刺說:“我們不像他們(指民進黨)的黨主席是強人指派的,而且是同額競選。”言下難掩驕矜之意。
這是一次雙贏的選舉,國民黨贏得民主改革形象,對馬英九個人,則是贏回“320抗爭”后遭泛藍指責“背叛”而喪失的自信。有了自信,馬英九自此無役不與。
他先要求有案在身的黨借立委何智輝退出司法委員會;痛批環保署長張國龍開放坪林專用道,應該學學郝龍斌辭官展現氣節;到南部輔選,遭民進黨“堵馬”抗議,他還十分不屑嗆聲:“縣政做這么爛,還來抗議!”他撻伐陳水扁搞帝制;對立法院長王金平出席APEC大感不悅;對陳哲男炒股,大呼總統府變成號子中心……。一位立委觀察說:“有時,看馬英九憤怒的臉……還挺猙獰的。”
改革百年老店跳脫派系運作模式,吸納民主改革形象
他也更懂得優雅嘲笑對手。在綠營弊案纏身的此刻,陳水扁看出馬英九構成的威脅,便喊道:“這個人攏總變呀!”想借此挫挫馬英九銳氣,但他反嘴奉勸輔選大卡車上的“那位先生”要多多在家休息;搖頭譏笑財產浮動申報法案通過后,抓到第一個“大尾”的竟是“第一夫人”吳淑珍;新聞局處理TVBS,他冷冷說:“NCC通過后,不只新聞局要走入歷史,也希望趕快把那個人(姚文智)也送進歷史……。”
馬英九是一位奇特的綜合體,他說起順暢溫暖的英文,分明像一位進退有節的西方紳士;談到儒家經世濟民的理想,又像一位以國家為襟懷的讀書人;當他穿背心短褲慢跑,又展示一種洋派作風。
他反專制,可以獲得民主化臺灣群眾的信任,他反臺獨,又和大陸有個對話的基礎;就連他最自豪的“廉潔”,都可吸引為數龐大中間選民的支持。從老芋仔,到憂國憂民的知識分子,到把他當成夢中情人的女人,都不約而同在馬英九身上找到交集,認可他并寬待他。
他走到哪里都吸引人的眼光。不久前,臺大舉行改制60周年校慶紀念晚會,一群學妹硬是攔住要趕行程的馬英九,圍著他合影留念,馬英九太高大,便體貼地蹲下來,女學生一高興便尖叫起來。
縱觀當前臺面上的政治人物,馬英九是少見有清楚“信仰”的人。他是國民黨反共愛國教育下,銳意培養至今碩果僅存的“子遺”。像高山清溪里的鮭魚,被陸地冰封,顯得特別珍貴稀有與清新鮮活。
馬鶴凌走過一個大時代,對5個子女灌輸強烈的愛國思想,馬以南說:“從小,我們家什么都是黨啊黨的,我想很少人像我們家這樣忠誠。”
孤臣孽子心懷的青年年輕時常與臺大同學飲酒論政,被笑酒量不好
馬英九在這種愛國的家庭長大,從大學開始,最青春易感的歲月,遇上了臺灣前途最惡劣的時局,釣魚臺事件、退出聯合國、日本斷交、美國斷交……。國仇家恨內外交煎熬,便給了他強烈的“孤臣孽子”心緒。
大學時,家在興隆路的馬英九,常到隔條巷子的王曉波、王杏慶(南方朔)租來的破房子里,喝土高粱酒配豬頭皮,議論時政。王曉波笑說:“馬英九酒量不甚好,常常喝到半夜,然后歪歪倒倒地回去。”
那幾年,臺大內部有思想的學生像悶在壓力鍋里騷動著,有人擁抱殷海光的自由主義,有人孤傲地讀著存在主義,但不管什么主義,馬英九從沒改變他對三民主義的信仰。
馬英九到美國留學時,海外的保釣運動,已經分裂為左右兩派,他加入右派的“反共愛國聯盟”,編寫《波士頓通訊》,一方面與左派斗爭,另外與黨外對抗。這份刊物,像大陸的“內參”一樣,是臺灣每一位部會首長都一定要看的參考讀物,而馬英九在海外種種愛國表現,蔣經國無不看在眼里。
從臺北市政府11樓市長辦公室望出去,筆直的仁愛路,椰子樹像衛兵延伸而去。這天是陰天,窗外迷蒙,“總統府”融進一片臟污的氣體里。在這種隱隱對峙的氣氛里,馬英九擔任市長這7年來,想必常站在這里遠眺吧。
極目望去,那棟以金字塔長寬比例建造的“總統府”,是他一生光榮的源頭,也是他從政生涯的起點。1981年,他頂著哈佛博士頭銜回國,起步一跳就跳進“總統府”里。
強人背后的政治啟蒙受蔣經國提拔,不到34歲接任第三副秘書長
有6年時光,馬英九端坐在蔣經國身后,舉止得宜、溫文有禮。或許在蔣經國心里,這個眼睛特別清亮的年輕人,似乎沒有心機,干凈地像張白紙。他也深獲蔣經國倚重,還不到34歲,就擔任國民黨第三副秘書長,和第一副秘書長年齡整整相差一倍。
翻開那幾年任何一張“總統府”接待外賓的照片,馬英九居于“總統”與外賓之后的身姿,總有一張出奇煥發的臉孔。
20世紀80年代,蔣經國的生命走到了尾端,國民黨內接班梯隊摩拳擦掌,臺灣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騷動。馬英九說:“那時他糖尿病已經發作了,知道自己來日無多,會有一種緊迫性,所以后來很多改革都是嘩的一下推出來。”
果然,蔣經國在去世前一年,短短時間內,解除戒嚴、開放組黨、赴大陸探親,“后來,他等不到國會改革就走了,他一定覺得時不我與。”
他微微哽咽一下,又正色說:“我在當他秘書時,從未以‘家臣’自居,我從來認為我是國家公務員,我跟他前后6年,沒跟他夫人講過一句話,他晚年身體不便,只好在官邸接見外賓,否則平常我是不去的,前后也沒超過5次,我從未跟他家人拉關系,也從不在外招搖。”
蔣經國去世后,李登輝經過驚險的黨內斗爭,接任“總統”職位,馬英九夾在國民黨主流和非主流兩派之間,更加努力保全自己。每年一月蔣經國祭日,馬英九便到頭寮謁陵,他跪在蔣經國先生墓前沉默流淚。有一次還將蔣經國命他起草,但來不及看到的《兩岸條例》帶來,一頁一頁燒給他。
他與經國先生之間,有著外人了解不多、他也絕口不提的革命情分。
宮廷政治出身的馬英九,深知不能犯錯的重要,他的心里習慣依附一位個性堅強的領袖,或是一種典范、一種抽象意義的君父的城邦。好的方面來說,他能夠有所堅持,不致隨便改變信念,但缺點是,他一旦離開這個信念,便無所適從。
馬英九給人感覺向來“中規中距”,叫他走五步,他絕不走十步,就連在美國膝蓋受傷開刀完復健,醫生規定他每天要跑多少步,他一步都不少,若下起大雨,他便打雨傘,在雨中慢跑。
后來,大家都知道紐約大學華盛頓廣場有一位跑步狂人,他像“阿甘”一樣跑出名了。有一天早上,有人拍電影缺臨時演員,找他湊一腳,他聽報酬還不錯,就接了,問要演什么,導演說:“你每天跑步,跑得不錯,那你來演逃犯。”結果馬英九竟翻臉:“我堂堂法律系的學生,你要我演逃犯,我不干!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寫字也是一樣,馬英九的柳體字,清秀工整,市府員工從未看過他頭發有任何一絲不整齊就走出辦公室的。只要有路有律有法的,他都按照軌道走。他受父親的影響甚深,凡事要藏鋒、要守拙謙讓,他說:“但真要嚇一大跳,人生一兩次也就夠了。”
1996年,馬英九擔任“法務部長”期間,大力查賄,是他從政生涯第一個驚奇,不是對他,而是對國民黨。半年內,他在全臺838位縣市議員中起訴了341位,里面的國民黨議員跑去告狀,說馬英九“動搖黨本”,在黨內壓力下,被調任為政務委員。
這是一直喝國民黨奶水長大的馬英九,首次吞下的苦汁。
他理想性高,受傷便更嚴重,直到今天,他仍用憂國憂民的神色,接連細數那兩年臺灣的浩劫,賀伯臺風、口蹄疫、劉邦友、彭婉如命案,還有白曉燕事件,那種民怨四起的反政府風潮,直到逼著5萬人走上街頭,把不滿的腳印打上了“總統府”。政務委員干不到10個月,他就離開政壇,到政大教書。但國民黨再怎么讓他失望,他也從未興起離開黨的念頭,他請辭政務委員,已是最大的反叛了。
遭閑泥淖的市長風災救援、疫情處理等一連串風波,被批軟弱
但不到一年,1998年馬英九又在眾人期待壓力下,出馬競選臺北市市長。“那時候,國民黨里突然沒人了,阿扁又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就像當年釣魚臺、美臺斷交時那種‘孤臣孽子’的感覺,日本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想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使命感就出來了,有點舍我其誰的感覺。”馬英九眼神澄澈明亮,當他用這種眼神說話時,便特別顯出一種不容置疑的道德光環。
馬英九總是讓局勢走到“再壞不過如此”的境地,再以一種“國家不能沒有我”的救世主姿態出馬。果然,當時李登輝高舉起馬英九的手,高喊“新臺灣人”,便一舉擊潰了陳水扁七成的施政滿意度,讓他入主臺北市政。
傍晚6點一到,市政府響起了久違的國旗歌,這是馬英九的堡壘、他的領地,在這里他可以維持一個黨團的排場及氣勢。但過去這7年來,馬英九似乎被困在市政的泥淖里,動彈不得。
臺北市長為馬英九的從政生涯增添很多驚濤駭浪的成分。馬英九上任隔年,就遇到“9·21”大地震,接著每年都有一個艱難的考驗。像神臺風、納莉風災、“3·31”地震、SARS來襲,和平醫院處置失當、捷運電扶梯掀頭皮事件、三重捷運工程淹水案、邱小妹事件、民政局長何鴻榮臺風潮間攜秘書同游……
一位馬英九倚重的幕僚指出:“他雖然投入90%的時間在市政,但自己公開承認過,他是學法的人,管理不是他的強項。”或許是信得過的幕僚原本就不多,馬英九總對幾位風暴中心的下屬,格外溫情護短。
有時候,馬英九也會因為部屬的犯過真心流淚,像邱小妹事件時,他就忍不住動了情感,但他連哭都很有教養,不呼天搶地,而是極內斂哽咽。但在事件釀成巨大的風波前,他的團隊錯失處理問題的黃金時間,卻是眼淚無法挽回的。
馬英九對于市政有超乎市民的自信,曾經是馬陣營的智囊、臺大哲學系教授林火旺曾公開投書批評:“一位領導者習慣于部屬的完全順從,久而久之會對自己的主張充滿信心,而把外界的批評認定是基于對自己的不了解或誤解,所以一旦面對責難,澄清和自我合理化會多于內省和自責。”這樣也可以解釋,馬英九為何屢次在市政危機后,總能全身而退。
馬英九也不是全無可贊許之處,好比他非常注意一些“關鍵細節”。我們專訪那天,他剛才從“臺北市學校市場廁所清潔比賽”頒獎回來,便花了很長時間,談論廁所清潔的重要,“你們一定覺得這個市長瘋了,沒事干啊?變更國人廁所文化,正是我以前的夢想,現在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在首善之區督導9000多座廁所,啊,我從來沒有這么偉大過。”
謹慎面對自己理性計算日常事務,唯一敢做的瘋狂事情是裸泳
市府幕僚送給他的公文,他也會不厭其煩地一個字一個字挑出來;有一次馬英九跟朋友吃飯,席間大談流浪狗,指出哪里收容所有多少流浪犬,朋友回說:“你做市長,對流浪犬搞那么清楚,沒有必要吧?”
他少有留白的時間,一位馬身邊的人觀察,馬英九最大的問題在于時間管理,“他的行程全部排滿,用盡最后一滴力氣,反而沒有時間好好想想有創造力的事。”和馬英九吃過飯的人都說,他吃飯極快,吃得干干凈凈,不懂得咀嚼食物,美食當前,也被當做“草料”吞下去。
政治人物的生活,少有趣味,對馬英九這樣動見觀瞻的人物,他最想做的瘋狂事也僅止于“裸泳”。但就連他投入最多、看起來最熱中的“運動”,也充滿著理性的計算,更可以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熬練。
馬英九覺得外界對他的誤解很深,“當人家說馬英九只會跑步、游泳,什么事都不做,這個我覺得非常不公平。”他微帶慍色舉例,過去幾年臺北市花了290億元,把臺北市下水道的接管率提高到76%。“這種錢若用到別的地方,不知道可以放多少煙火,但地下是看不到的,我自己很不好意思一直講,但真的是很不容易。”
但是,就是為了應付政治現實里那些瑣碎無聊的事,馬英九也耗盡了力量,他或許也想過,為了政治,生命到底要錯過什么?他曾對一度辭官教書的好友金溥聰,能夠追求陽光空氣,盡情帶家人運動,鍛煉鐵人三項等生活,感到由衷羨慕。
馬英九說:“游泳,是我一天中最專心面對自己、最感到靈臺清明的時刻,很多辦法都在游泳中想出來的。”但這半年來,他為了縣市長輔選,忙到連例行的游泳都省了。
看了馬英九的臉,便容易明白什么叫做“政治使人衰老”,他作了這么多的“犧牲”,都是為了政治。如今拿下黨機器,跨出黨主席這一步,馬英九知道,他已經來到一個新的歷史關頭。
10月22日周末,新黨在凱達格蘭大道舉行“光復再光復,除害平亂晚會”,正當群眾高唱“不能忘啊,常思量,不能忘啊,常思量”,臺灣光復紀念歌聲中,馬英九牽著久久不見的前中鋼董事長趙耀東,站到臺前。
站在歷史新浪頭上尊重臺灣主流價值,黨部掛上蔣渭水等人畫像
趙耀東佝著背,強風撩亂了他的銀發,他握著麥克風的手,顫抖著,他用很深沉的嗓音對身邊的馬英九說:“馬市長要多努力,多努力,多加油。”2004年,他們在這里飽嘗落選的苦痛,在風里、在雨里,要一個公道。這一晚,他們指著燈火燦爛的總統府說:“把臺灣贏回來!”
怎樣把臺灣贏回來?馬英九當選黨主席后,除了棘手的黨產和黨工縮編的議題外,他還特別詮釋“國民黨史觀”下的臺灣歷史。他站在臺上,長篇大論地討論日本殖民與臺灣現代化辯論。他的演講既不激情,也不生動,相較于在他之前上臺的立委邱毅隨便說個兩句,就立刻讓現場群眾腦門充血、恨不得揭竿而起,他的口才似乎稍嫌“清淡”。
馬英九警覺,國民黨不能自外于臺灣主體核心價值。
之前,有人批評國民黨是“外來政權”時,馬英九還委屈落淚。后來,仁愛路上中央黨部的風水墻上也悄悄掛上臺灣民主先聲蔣渭水及抗日志士李友邦的大型畫像(后來換成羅福星及泰雅英雄莫那魯道),表示對臺灣歷史的反省回顧。
馬英九指出,上回反軍購大游行,有人說:“馬英九在利用蔣渭水。”馬英九略帶得意表示:“我知道他們感受到我們對臺灣史的了解對他們是個威脅。”
馬英九憑著自己的明星身段,用很多符號去強化“新臺灣人”的形象,這陣子,他每到南部助選,像進行一套儀式般,一定說“閩南語”;若在客家莊走動,他就用學了兩三年的“客家話”,爭取好感,而且他這個辦法總是奏效。
2005年,馬英九于市府前舉行升旗典禮,一位對馬市長熱情的司儀喊出:“恭送馬市長,前進‘總統府’!”原本在雨水里,和民眾揮旗握手的馬英九,不知怎么,耳朵特別靈敏,就偏偏聽到了這句,還一臉不悅。
馬英九過去為了輩分和黨內倫理,特別忌諱提“總統”二字,他當了主席后,“總統”變成一種政治暗號,撩撥著人心。
最大敵人是自己常被外界批評,欠缺決斷的勇氣和魄力
專訪時,馬英九數落陳水扁不專心治國,險招出盡時說:“真不曉得他要在歷史上留下什么地位?”記者反問:“市長你想在歷史留下怎樣的地位?”馬英九眼睛一亮,略微思索著說:“我想至少把沉淪中的臺灣提升起來,如果換成是我們執政,是做得到的。”
民進黨執政至今,在內政外交經濟教育,可謂全盤皆墨,為馬英九營造了一個崛起的絕佳時機。馬英九看來是沒有對手了,最大的敵人不是陳水扁,不是宋楚瑜,他最大的敵人是他自己。
前英國首相丘吉爾說:“政治人物縱有不同的優秀品格,但是沒有了勇氣,就等于什么都沒有用。”對比其他的政治人物,馬英九優點很多,但他常被批評欠缺決斷的勇氣和魄力。
黨主席是他的新戰場,他能不能借助民氣,興利除弊?還是繼續陶醉在光環里,遮掩了性格弱點?
最壞的時代,對馬英九則是最好的時代。如今,他站上了有生以來的政治高峰,也搶到了歷史制高點,勢必與將來的歷史對弈,棋逢對手,他手里握著足以幫國民黨翻盤的棋子,但會不會被自己打敗?
馬英九名字背后有“小九九”
馬英九的名字是“根據上尊大人,英才繼起”的族譜而來;取名“九”字,則是希望能以“九思”立身,意即: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另希望身體如“九如”般健康之意,意即: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山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如松柏之茂。但另有說法指馬英九生于香港九龍廣華醫院,便取“英殖民地”和“九龍”的簡語,稱“英九”。